東宮里面又沉沉。
開年還沒多久,劉太監就已經被罵好幾回了。那個被送來的宮沒有被沉著臉的太子遣回去,只得到了一句厭惡的“滾”,劉太監就顧不得太子是讓新來的小宮滾還是讓他滾,只記得滾子,于是連滾帶爬的拉著人出去了。
小宮有個好聽的名字,細聽之下,跟折筠霧還有點像。清鶯。
筠霧是竹間霧,那就是清晨婉轉鶯啼。
清鶯——鶯——也就是鳥麼,太子殿下喜歡鳥,人人皆知。
劉太監是個喜歡多琢磨的,覺得皇后送這麼個人來,也是廢了很多心思。但是時機錯了,人家折筠霧運氣好,從長相,年歲,到齊額厚發,脾,都長到了殿下的心眼里面。
就是鳥……你名字帶鶯,帶是折筠霧有將軍啊!
這麼算下來,還是折筠霧厲害一點。劉太監就慨:所以說,時機很重要。
而且今年折筠霧多大?
十三歲。
十三歲,馬上就可以十四歲了。清鶯也才十四歲,就已經可以伺候殿下。這就是區別。
十二歲的時候可能還能稱一句小,但是十三歲就不行了。
一歲之差,因為一個十四歲的清鶯到來,徹底將劉太監的思路理清楚。沒錯,他之前只在心里想折筠霧將來可以做侍妾,但是他想的是將來,并沒有想這麼快。
如今倒是可以鋪鋪路了。他看看清鶯,見小心翼翼的看過來——眼神很是純澈,很是老實,很是本分。
劉太監:“……”
皇后娘娘是從哪里找來的清鶯!
他咳了一聲,突然又覺得世事無常,如今清鶯被皇后親自送來的,還是折筠霧那般的人,說不定殿下后面就喜歡了?
不想做大太監的小太監不是好太監,而對于頗有姿容的宮來說,不想做侍妾的宮就不是好宮。
誰不愿意做殿下的侍妾?
只要有機會,就想要爬上去。
劉太監心里很是憾自己不是宮,不然還有的機會去爬。
于是對清鶯就客客氣氣的,不過若是讓他在清鶯和折筠霧之間選一個,他肯定是要選折筠霧。
廢話,已經功的和有機會功的,是個人都選前者。于是劉太監把清鶯送到了后院給春,讓帶著人一起做子后,又回前院找折筠霧說話。
他去的時候,折筠霧正在曬書。殿下讓曬的,說是今日太好,正好去去霉氣。他說話的時候明顯不高興,但這并不能影響他對曬書的執著。
太子殿下,一個再不高興也會去做今日該做事的人,他絕對不會讓緒和任何人,任何事,阻礙他做要去做的事。
折筠霧便覺得殿下這般很好,也想做一個像殿下這般的人。
問殿下,“怎麼樣才能不被別的事所擾呢?”
太子:“堅持本心罷了。”
折筠霧就捫心自問自己的本心是什麼?然后眼神微微有些失落。
太子在挑書。有些書可以拿出去曬,有些書就沒有曬的必要,直接可以放進箱籠里面。他將要曬的書一本本放在折筠霧的手上,慢慢的在懷里堆小小的一摞。
捧著書,跟在殿下后,步履沉沉。
太子回頭一看,見一臉失落,便停下,問:“怎麼?”
折筠霧抱著書,看看殿下,再低頭,愧的坦言:“殿下,奴婢的本心變了。之前本來只想吃飽的,能吃飽就算是本心,可是現在不愿意了,奴婢還想一輩子都跟著殿下。”
想,殿下教讀書寫字,還給吃喝,殿下這麼好,一點兒也不想離開殿下。
太子看懂了的心思,微微有些得意和滿意,但又想,不過是小小施恩罷了,就讓有如此的心思,依舊是愚蠢的很。
他轉過,又去拿書架上面的書,輕輕的反問,“哦?”
折筠霧就對殿下道:“之前沒覺得,可是清鶯一來,奴婢很惶恐,怕殿下不要奴婢了。”
太子哼了一聲,“蠢貨。”
蠢貨,竟然看不出孤如此厭惡,還在擔心在搶自己的位置!
以后要是他真想抬舉哪個,還不得惶惶度日?
他提點道:“如果有人敢你下去,你就也他們下去,多大點事?”
但是又想到他把虎皮披在上,都做不了小狐貍,不知道狐假虎威,打量去耍心機,怕不是被人吃了抹干凈,骨頭都不剩。
于是一邊曬書,一邊等劉太監送了人回來,趁著折筠霧去曬書的空隙,太子對劉太監道了一句:“你多看顧著,別讓人欺負了。”
劉太監腦門一,慶幸自己是想做個墻頭草,哪邊厲害哪邊倒,分清楚了是折筠霧厲害,倒向了這一邊,將人送到了春那里,而不是秋。
不然秋挑撥了人,折筠霧被人欺負了,還要他去救場。劉太監連忙點頭哈腰,心道那清鶯就可憐了,殿下這是已經將排除在外。
不過這皇宮里面的人都是可憐人,同都同不過來,他迅速的站好隊,也不做墻頭草了,只道折筠霧手段好,將太子籠絡這般,實在是好運道。
但清鶯是皇后賜來的,不看佛面看僧面,自然也要照顧,所以想來想去,就人看著秋跟玉容。
“別讓們生事。”
清鶯剛來,自然是沒有生事膽子的,無論是裝的還是本如此,都不會在開頭鬧出事來。
為此,他還叮囑春,“看著是個老實的,你多看顧些,可別出事。”
春:“劉公公,你放心,我是什麼人,你還能不知道麼?”
好聲好氣的送他出去,然后去看清鶯,對噓寒問暖,“劉公公特意囑咐了,讓你有什麼事就找我。”
清鶯小聲的哎了一句,然后遲疑的道:“那姐姐,我能幫你做什麼活計?”
春:“你剛來,先不急著做事,若是你眼好,便給我挑些花樣子,以后給殿下做裳鞋子的時候用得著。”
清鶯就應下來,規規矩矩的做事。心里卻在犯愁。皇后娘娘讓來的意思,也明白,臨行前娘娘叮囑過,要讓殿下……跟行房。
在別的皇子那邊不是難事,但是在太子殿下這邊卻難于上青天。但是娘娘也說了,即便如此,必要的時候,也可以耍些必要的手段。
看看自己袖子里面的一顆藥丸,心里害怕的不行,坐在屋子里面,眼淚珠子一直掉,本就是膽小的,被派來勾引太子,萬般不愿,但也沒有辦法,即便害怕,還是得去做。
正哭著,就聽見外面有人喊,“清鶯姑娘在嗎?”
清鶯連忙干眼淚水去開門,低著頭,厚重的頭發遮住了眼睛,開門見是個臉有些圓,普普通通的小太監,連忙喊了一聲,“小公公,你找我?”
小盛是奉了劉太監的命來清鶯。他道:“姑娘收拾東西跟我去前院吧,劉公公說,讓你以后就在前院伺候。”
清鶯就心里明白這是宮里的皇后娘娘出手了。
也能明白太子殿下必然是厭惡極了。清鶯低著頭,請小盛進屋子里面喝茶,然后自己去收拾包袱。
小盛倒是對沒有敵意。做奴才的,萬般不由己,命都在主子上,他聽春說過,清鶯委實是個老實的,十有八九不是裝,便也覺得不容易。
他對也盡心些,替挽著包袱,道:“我手勁大,你盡管跟在我后面走,走得慢了才人指責。”
清鶯點點頭,想到即將要面對的一切,便只能神僵的走路,希冀著這條路遠一些。正走著,就見小盛突然轉過來,道了一句:“姑娘,我肚子有些疼,我們可以走慢一點嗎?”
清鶯連忙點頭,“好。”
不得走慢些。
小盛一邊走,還一邊跟說話。
“一起來的人里面,劉爺爺就挑中了我一個,他說我機靈,知道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這便很好,至我不會犯蠢,給他惹麻煩。”
清鶯覺得他話里有話,但也不敢確定,無暇多想,只多答了一句:“可我蠢的。”
說完臉紅起來,“我不是那個意思。”
小盛能理解的張,“我也明白你的意思,你放心,我懂,你別害怕。”
清鶯就垂下了頭,已經被自己蠢得再說什麼了。但應了他一聲,知道他的善意,心里很激。進了前院,小盛將領到屋子里面住下,就住在折筠霧旁邊。
清鶯在進門的時候,瞧見了折筠霧抱著一只白貓,腦袋上站著一只綠鸚鵡。
就有些不自在和心虛。自然知道自己是怎麼被挑中的,所以見了正主就不好意思。
想,若不是折筠霧年紀不合適,許就不到自己了。
能給殿下做侍妾,確實是得之不易的幸事,走的時候,多人羨慕自己。也以為殿下再怎麼樣也不會苛待自己,畢竟是皇后娘娘送來的。
可是殿下一個滾字,讓了眾人的笑柄,也覺得自己愧于見人,但不知道怎麼的,又從心底松了一口氣。
殿下的脾氣這般,做侍妾肯定會害怕的,只在東宮做個奴婢也不錯。但娘娘的人給了一個香囊,香囊里面有可以催的藥。
用水化開,戴在上就可以了。
攥香囊,心里惶恐的不行。
不敢說話,折筠霧也尷尬的,只好沖笑,見將頭低下去,然后就跟小盛說話。
“我先去花鳥房將猛虎和將軍送回去,它們今日又打的不可開。”
小盛:“那你去吧,我帶清鶯去收拾屋子。”
三人就此分別,清鶯見折筠霧走遠了,輕輕的呼出一口氣。結果氣還沒呼完,就見小太監帶著一個嬤嬤外院子口等著。
清鶯臉再次一白,看見了,那是皇后娘娘宮里的嬤嬤。
……
太子此時一肚子火。
早間在長樂宮里面,母后竟然又在催他生子。
他說自己厭惡,卻道:“你這般的脾,怎麼能大事?小不忍則大謀,你是儲君,十五歲了,再不寵幸子,難道要端王去攻擊你不舉麼?”
“一個儲君,若是沒有子嗣,那也當不得一國之君,你父皇第一個廢了你。”
皇后語重心長的開口,“一個儲君,不能有任何病,即便你厭惡子親近,也不得不親近,你必須要有子嗣,這皇位才能是你的。被人傳出不舉的謠言,你臉上有嗎?”
太子覺得荒謬,“難道兒臣為儲君,還要怕人說自己不舉嗎?”
皇后干脆直言:“老大老二都被賜了婚,獨你一個沒有被賜婚,你還看不出你父皇的態度嗎?”
太子惱怒,皇后也很堅持,忍了這麼久,也生氣了。
“你趕走了一個清鶯,本宮就能送去第二個,你自己試試看。”
太子氣的不行,放下“你敢松我就敢趕出去”的狠話,冷哼三聲拂袖而去。誰知等他去太后那里請完安,皇后已經直接派人來東宮將人撥到了前院。
太子然大怒,對皇后十分不滿,摔了一地的東西。
劉太監站在門外,讓李太監趕快去花鳥房將折筠霧喊回來。
“也就那小姑如今還能得殿下心意。”
等李太監冒著汗走了,劉太監心里犯苦。他不敢違抗皇后,卻也不敢惹太子殿下,將人領回來,盤算來盤算去,只送去了前院,不敢讓來殿下的面前。
事做到這一步,劉太監覺得盤算的合適,誰都能討好,皇后宮里滿意,殿下在書房里面摔東西也不會怪罪他,萬般皆好,誰知道樂極生悲,只聽外面一陣腳步聲,小盛領著個宮嬤嬤來了。
那是皇后宮里的,是皇后娘娘的心腹嬤嬤,劉太監趕忙迎上去,嬤嬤卻笑著道:“娘娘不放心清鶯,便讓老奴帶著給殿下請安。”
劉太監當時就覺得壞了,后來也證明確實壞了——等他在門外誠惶誠恐的請示殿下是否要見宮嬤嬤和清鶯時,殿下們進去。
劉太監就守在門外,誰知道過了一會,就見殿下在里面怒吼了一聲賤婢,然后砰的一聲,硯臺落了地,劉太監在外面焦急的喊了一聲殿下,顧不得許多,就打開了門,只見里面清鶯掉了外衫,出了潔的子,只一件肚兜掛著,宮嬤嬤額頭上面全是,旁邊落著一只硯臺。
“劉得福,把們拉出去杖斃,杖斃——”
劉太監不敢。宮嬤嬤畢竟是皇后的人。但他更不敢反抗,宮嬤嬤被砸的暈了過去,清鶯哆嗦著子,早已經嚇得神志不清醒。
如此形,他覺得自己命可能都不保了,只一邊親自去拖宮嬤嬤和清鶯,以此來拖延時間,一邊想著怎麼化解這次危機,正想著,就見折筠霧從外面跑了回來,額頭上汗水連連,氣吁吁,慌張的沖到太子殿下面前,惶恐了喊了一聲:“殿下——”
太子額頭青筋,“筠霧,去打冷水來。”
他只覺得自己快要氣了,也要了。
折筠霧趕去打冷水,劉得福也去打水,這樣就能再延遲一些時間。唯有小盛,見著已經嚇傻的清鶯不忍,悄悄的撿了的裳,披在了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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