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老太太看見王鄭氏癱在椅上的可憐樣，不住又是一陣心酸，讓春暖給二姑太太泡一杯 參茶來，想了想又補充道：“那株百年老參我只用了小半截，你切兩片泡茶，剩下的包好，一會給 二姑太太拿回去慢慢喝著！這般虛弱，該補補！”

春暖答應一聲下去，方鄭氏在旁聽得直想鼓腮幫子：二丫頭哪裡虛弱了？壯得跟頭牛似的， 前幾天爲文慧的事兩姐妹掐起來，自己都落下風，老孃這什麼眼神啊？怎就看不到大兒的 子骨纔是需要補的！

但也知道此時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只好忍下來，聽林媽媽吩咐把飯菜撤下去，熱一熱再 端上來，眼睛四下裡一掃，忽地問道：

“耶？晴兒呢？你們看沒看見夫人？”

有婢答道：“剛纔堂上紛紛的，夫人便帶著花雨和翠香一衆人，回玉輝院去了！”

鄭老太太聽了，將手上的蓋碗茶盞遞放回幾上，上好的瓷稍微撞一下，發出的聲音卻是 和悅耳。

方鄭氏從鼻孔裡哼出一聲：“那丫頭片子，方纔不是能說會道的？惹下一攤子事，倒 跑得沒影了！老太太這兒正傷心難過，也不來瞧看瞧看，勸幾句，真是！越來越託大了！”

鄭夫人看著鄭老太太自個兒用帕巾按了按角，這才上前一步，俯說道：“母親，晴兒今天 在夏府幫忙招呼客人，累得很了，方纔站都站不穩，是我看臉不好，把趕回去歇著——明 日可還要早起打理家務事呢！”

鄭老太太嗯了聲，點頭道：“那也好，累了就該讓回去歇著。只是，飯還沒吃著呢，那孩子 別著了，讓廚房煮些宵夜送過去吧！”

“哎，我知道了！”

鄭夫人答應一聲，暗鬆口氣，習慣地看了看方鄭氏。

方鄭氏撇撇，對老太太說道：“母親啊，我看您和嫂子，越發寵得晴兒沒規沒矩，就像今兒 晚上這樣，哪家的晚輩敢對長輩如此無禮？在自家惡待姑太?棠堂塹姑皇羰淺鋈ヒ燦?著子，總有一天會吃虧的！”

鄭老太太道：“這個不用你提起，我們自會教導……待明日再說吧！”

鄭夫人雙手握在袖裡，輕輕抿了抿脣，溫和地說道：“其實，今兒晚上，原是二姑太太 錯在先！真不該說出那樣的話，晴兒年，子直些，言語也衝，可沒有故意編排誰！若說二 姑太太傷心難堪，那可怪不得晴兒說的都是實話。倒是二姑太太，今夜的言語舉……過份了！”

方鄭氏一怔：“嫂子，你說什麼？合著今夜全是二妹妹的錯？依晴倒半點錯沒有？你……衆人 可都聽見、看見了：依晴用那樣的話語，那樣的語氣頂撞姑太太，分明就是故意的！想氣死二 妹妹，心思惡毒！”

“沒有的事！大姑太太，這說著咱們家孩子呢，不許用那樣可怕的詞兒！何爲‘惡毒’？虎狼才 惡毒，晴兒良善可人，遠遠粘不上那兩個字！大姑太太，以後，不要再這樣，若是有人將寶嬋這 般比喻，你也不樂意的吧？”

方鄭氏一時語塞，分辯道：“依晴怎麼能與寶嬋相比？寶嬋是兒，依晴只是媳婦兒，又不 是咱們家自小兒養大，知人知面不知心！”

鄭夫人語氣淡淡地說道：“大姑太太，寶嬋姓方，那是你們方家的兒！晴兒是我的兒媳婦， 鄭家唯一的孫媳婦！晴兒已是侯夫人，份尊貴，不與寶嬋比！”

方鄭氏聽了這話，臉刷地變得蒼白，好半晌才朝著鄭老太太看去，話音裡帶著哭腔：“娘！ 您瞧嫂子！從前的嫂子多好多溫善啊，何曾這般與我說話過？如今這番話，怎麼聽怎麼像是出 自那夏依晴之口！天哪，這才把夏依晴娶回來多久啊？婆婆都讓媳婦兒教壞了！娘！真真不得了 了！鄭家眼看著要全落到那夏氏的手中了，我們這些姑姑太太，再沒有孃家了！”

鄭老太太轉過頭去看鄭夫人，只見平日溫順婉的人，此時仍是垂眸順眼，但面清冷僵 ，鼻尖微微沁出細汗，兩隻握放於腰腹部的手，正在微微抖。

看得出來，與大姑子對峙說出這番話，是拿出了十二分的膽量和勇氣的！

鄭老太太嘆了口氣，帶著些許憐惜，出手去般輕輕拍了拍鄭夫人的手，這個兒媳 婦，平素只與人爲善，從來不肯得罪人，連大聲說話都沒有過，今天是怎麼了？難道，真的如大 兒所說，是了依晴那丫頭的蠱？

“媳婦啊，晴兒確實是個好孩子，這個母親也知道的，不然當初怎會那麼急匆匆娶進門？ 你說是吧？可是……你大妹妹說的也沒錯，到底不是咱們家養大的，隔了好幾層呢！你啊，凡事也 不要太聽信於，與自家姐妹疏遠了可就不好了！這些日子，府裡不知怎麼的也太了，晴兒平 日過來?胛頤且黃鷯梅梗乙裁幌鋅瘴仕鐗氖攏鵲較胛適保從至脹獬觥緗襝胂耄?自琰兒跟隨秦王南巡之後，晴兒這孩子都做了些什麼，我們全然不知，糊里糊塗的！不，等明 日來，得與好好談談！”

方鄭氏鬆一口氣，剛想開口說話，鄭夫人搶在面前道：“母親，咱們當初爲琰兒娶回晴兒， 那是因爲的命相與琰兒是絕配！您說的，蝴蝶命！他倆兩人結了姻緣，就要相親相，才能夠 相生相旺，平平安安相守一輩子！母親啊，當時咱們想的只是這樣而已，沒過晴兒還能夠如 此出能幹！一侯府就爲我們帶來歡聲笑語，將侯府事務掌管得井井有條，爲琰兒解除後顧 之憂，琰兒那樣清冷寡言，輕易都不肯與我們說實話的，可他完全信任晴兒，將外院事務都全數 予……琰兒的外書房，誰能進去過？我與母親是他的長輩，也只能止步於門前，可是晴兒進去 了！這說明了什麼？他們夫妻同命，勢必同心同德！母親，咱們做長輩的，只管安清福便是， 何苦去質疑擾的心緒？晴兒既然當家做主婦，必定要使出自己的手法，咱們真不好多 說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