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一然的到來讓四皇子知道，在這件事上，是不可以再弄虛作假了。

于是干脆也維持不下去表面工夫，只跟齊一然說了聲“請自便”，人就去了書房。

齊一然在下人的帶領下去了正妃屋里，進屋一看正妃那副樣子，當時就倒吸了一口冷氣。

老太傅的孫，當年多麼漂亮的一個人。嫁給四殿下時一風華，彩奪目。

可這才六年，好好的一個人，竟活生生被蹉跎這般。

若不是永安縣主了手，怕是人就要被死在府里了。

這可是太傅的孫，四殿下的膽子也太大了。

他上前行禮，搭腕診脈。病和他預想的沒有什麼兩樣，哪里有什麼重病，就是的，營養不良，沒有力氣，起都起不來。

這種時候直接喂飯肯定是不行的，長期，突然吃東西很容易把胃吃壞。而且看這樣子也本沒有吃飯的力氣，齊一然只能先給輸了營養。

臨出宮時皇上有話，治病過程中，任何事不能假手于他人。穆王府上的人有一個算一個，全都靠不住，你必須親自治這個病，過程也要自己盯著，不能離開半步。

于是齊一然就坐在穆王妃的病榻邊上，看著營養一滴一滴輸進穆王妃的管里。

穆王府的下人殷勤地勸著他去休息，他斜了那下人一眼，“我去休息了，你們好繼續作踐王妃嗎？這可是皇上賜婚的王妃，老太傅的嫡孫，你們有幾個腦袋夠砍的？”

那下人一脖，灰溜溜地走了，再也沒進來過。

后面的一個時辰，屋里再也沒有人進來。太醫院跟著來的小藥往院兒里走了一趟，想要些茶水，結果發現院子里本就沒人。這是把他們全都晾在這兒了。

小藥也是頭一回見著這樣的，他們還是皇上派來的，四皇子這是不想好了？

他回屋去跟齊一然說，齊一然苦笑道：“還好什麼？現如今誰不知道這天下以后板上釘釘就是十一殿下的，其他的皇子還有什麼指？與其坐不到最高的那個位置上去，那干脆也就不用努力，更不用討誰歡喜。自己想怎麼來就怎麼來，反正只要不犯國律，皇上總不能殺了他。四皇子心里一直都有一氣，他埋怨皇上給他賜婚，讓他心的姑娘只能做妾。

可那心的姑娘是什麼好人？就跟從前陸府那位云夫人一樣，蛇蝎心腸。”

“這樣的人不是該死嗎？”小藥說，“謀害正妃，皇上還能留著？”

齊一然說：“可偏偏不是人家下的手，所有事都是四皇子自己做的。”

“那也是那個人吹了枕邊風。”

“枕邊風無從考證，也不犯法。”

小藥不說話了，一偏頭，見榻上的王妃已經醒了，趕上前詢問：“王妃覺如何？”

齊一然到時，穆王妃已經是半昏迷狀態。當時齊一然就說，當真是再晚一步命就要沒了。

這會兒人醒了，看看四周，再瞅瞅齊一然，又瞅瞅自己在輸的營養，半晌，終于明白過來這是怎麼回事了。

可明白歸明白，卻問齊一然：“救我干什麼呢？我就那麼死了，也好。”

齊一然搖搖頭，“不是在下想救王妃，是小殿下央求到了永安縣主。”

“永安縣主？”穆王妃想了一會兒，點點頭，“我知道，裴卿的兒。澤兒怎麼會去找呢？”

齊一然說：“戰那晚，小殿下一個人跑了出去，遇見了永安縣主，這才撿回一條命。”

穆王妃點點頭，“原來如此。可是這樣也太麻煩了，無來無往的，澤兒太冒失了。齊大人，我其實不太想活下去了，你能不能不要再救我？我知道我對不起澤兒那孩子，可這對不起也不是如今才對不起，而是打從我決定嫁給他父王的那天起就對不起他。

怪我那時候太執著，以為只要我全心全意一個人，就算他一時不我，總有一天也會對我心。我善待他的側妃，尊重他在遇到我之前有喜歡的人，我覺得我用真心可以他的，至可以跟那位側妃平分他的一份。

可惜我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王爺對那位側妃的。

六年了，終究是輸了，也累了。”

齊一然也無奈，這件事上他是既同穆王妃，又覺得其實也是自作孽。

你說人家當初明明不喜歡你，你非得讓你爺爺去跟皇上請求賜婚。你爺爺當時是太傅啊！他提了這個要求，皇上不可能不同意。

你只顧著自己喜歡四皇子，不管不顧地嫁了。可是真正與四皇子投意合等著要親的人，就因為你，不得不淪為妾室，擱誰誰心里能好？

雖說那側妃也是夠狠的，但這事兒有一半也是四皇子自己樂意。甚至齊一然覺得，他應該是用這種方式在報復老太傅，也報復皇上。反正皇位什麼的對他來說也沒有希，他不在意自己在皇上心里是個什麼印象。你當年對不起我，那我也不可能如你所愿好好過日子。

所有人的報復都到了一起，最后就了如今穆王府這個樣子。

齊一然嘆氣，無奈地說了句：“王妃，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穆王妃苦笑了下，“就是早不知今日，才了這副模樣。我不怪他們，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他們報復我是應該的。我就是舍不得我那孩兒，我死之后，不知道他父王會如何待他。”

齊一然擺擺手，“王妃不要說喪氣話，您沒什麼大病，不會死。在下既然來了，就說明了朝廷的態度，皇上不會讓您死的，老太傅也不會讓您死的。”

“可是我對不起我祖父，我無見他。”穆王妃別過頭，默默垂淚。

這時，就聽院子里起了一陣哄鬧，有人在高聲喊：“這里是穆王府，豈容你等放肆！再敢上前一步，休怪我們不客氣！”

穆王妃突然又將頭轉過來，說了句：“是太傅府的人！”

小藥就問：“王妃怎麼知道？”

穆王妃開始掙扎著想起，可惜沒能起得來。

院子里的聲音越來越近，有一個蒼老卻又洪亮的聲音一聲呼喝——“老夫來接回自己的孫，誰敢阻攔，老夫手中這把斬馬劍就砍了他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