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派人去太醫院打聽況，把皇帝也驚了。

皇帝心想，怎麼太后關心起煜王爺的傷來？

他也人去打聽。

太監回來，把事說給了皇帝聽。

皇帝聽了，笑了起來：“……瑾之去太后那裡告狀了！”然後又問，“太后怎麼說？”

“太后娘娘派人去請了秦提點到坤寧宮。”太監道。

這是要罵秦微四呢。

秦微四這次的事，辦得失了手，就顯得稚稽。要是功了，的確將了顧瑾之一軍。

瑾之既治好了太后，又天天照顧廬王，正是太后的心頭寶。

秦微四作死呢吧？

皇帝自己先笑了。這些臣子的爭鬥，有時候想想，可憐可悲的。不過，有時候就好笑的。

皇帝怕太后氣著了，起去了坤寧宮。

“……奉旨辦差，居然說束手無策！”太后聲音噙著薄怒，呵斥秦微四，“如此無德無能，還有臉做提點？常順，記下來，明日給皇上遞條陳，先革去這提點，以備後用。”

皇帝一聽，心裡暗不好，來遲了一步。

他還要用秦微四呢。

太后把秦微四的太醫院提點之職革去，皇帝又不能反駁了。

“太后，太后！”秦微四的頭，重重嗑在青石地磚著，砰砰作響，“太后，微臣無能，求太后饒恕這次，以後定用心服侍太后和皇上！”

被革去提點，他以後就連普通的太醫都不如了。

這跟趕出太醫院有什麼區別？

他大哭起來，“太后，您饒恕微臣這次。臣再也不敢了。”

撒賴、哭訴，不顧面，什麼法子都能用上。

秦微四這人吧。其實好用的。皇帝需要的人，不一定又是好人，卻是能臣和忠臣。

秦微四屬於能臣之一。

太后卻冷哼。

皇帝闊步走了進去。

秦微四似看到了救命的稻草，爬到皇帝腳邊哭：“皇上，微臣辦差不力，臣罪該萬死！只求留在臣的老命，再替皇上效命幾年。”

他攥住了皇帝龍袍的一角。

皇帝就出一個爲難的眼神，看著太后：“母后，要不…….”

皇帝這樣要開口替秦微四說。

太后只得道：“罷了罷了！且饒過你這次！先罰你明日親自登門，向顧七小姐道歉。備禮要厚！哀家自然會訪的，你要是再敢弄鬼，太醫院也別呆了。”

“是是是！”秦微四心裡狂喜。保住了位呢。

他連連給太后磕頭。

“……以後宮裡，你都不用來行走。”太后繼續道。

秦微四隻覺眼前一黑。

不給宮裡行走，他的名聲徹底毀了。

這太醫院的提點，也快做到頭了。

好不好的，他爲什麼要和顧瑾之爭一口氣？

他是死也沒想到。太后這般寵溺顧瑾之，居然爲了，責罵朝臣！

太后向來是個老佛爺不管事的格啊。

秦微四這回真是自己作死了。

“是。”他只得又磕頭。

“去吧。”皇帝揮了揮手。

秦微四帶著磕青的腦袋，高一腳低一腳從坤寧宮離開了。

皇帝勸太后：“您別生氣。這些小事，氣著您不值得。”

太后臉都變了，的確是氣壞了。

飲了兩口茶。才緩過勁來：“哀家如何不氣？一羣拿著朝廷俸祿的太醫，一起爲難不過十三歲的娃娃！皇上細想，其心是否可誅？”

朝廷的爭鬥。不是都這樣嗎？

只是勝利的一方，是十三歲的顧瑾之。那麼落敗的一方，就顯得可笑又稚，且無能。

一羣人，想算計一個娃娃。這原本就是人生氣的。如今還敗了，真是怒其不爭的。

“這件事。太醫院的人辦得的確不夠敞亮。朕明日早朝，會同衆大臣商議，罰是不了的。輕則剋扣三個月的俸祿，重則趕出去，定會給瑾之一個公道，母后放心。”皇帝安太后。

明日剋扣點俸祿，以儆效尤，達到懲罰的目的就夠了。

皇上是親口代他們，好好照顧煜王爺的。奉旨當差卻玩忽職守，這一點就夠罰的。

提到衆大臣，太后的怒意又來了一陣。

“還有更好笑的。”太后冷笑道，“瑾之原先是不想去太醫院的，請了兩次拒絕，然後是顧閣老親自去請，才被迫去的。顧閣老可是瑾之的大伯啊，聯合外人作賤自己的侄，這閣老，哀家開了眼界的。要不是正一品的大臣，哀家也要進來罵罵的！”

太醫院提點乃是五品。

閣大學士，是一品。

朝臣品級越高，代表著皇帝的尊嚴。

太后不好貿然去顧延韜，心裡卻存著一口氣。

皇帝忙陪著笑。

顧延韜辦事，向來講究效率。太醫院的人說，無法救治陳煜朝，非要顧瑾之來，他就不會替顧瑾之考慮，而是隻想救活陳煜朝，完皇命。

他只要在上頭能差立功，下面犧牲誰，他纔不在乎的。

只是這次，這些人都看走了眼。

他們以爲惹得是顧瑾之。

哪裡知道，把太后惹惱了。

“朕也會問顧閣老，母后安心。”皇帝笑著道，語氣裡就明顯偏袒顧延韜。

太后也知道，如今顧延韜最皇帝的喜。

顧延韜似一把鋒利的劍，皇帝用他披荊斬棘很順手。這把劍，暫時是很有用的，不會丟開的。

太后就沒再說什麼。

的氣，好半天才順過來。

——*——*——

顧瑾之回了家，廬王還在府上。

他今日一整日，就和煊哥兒玩拾子兒。雖然他已經十三四歲，宋盼兒覺得他跟七八歲的孩子沒有差別。

慕青和祝媽媽做了糕點。

廬王又有吃的，又有玩的，樂不思蜀。賴著不走。

顧延臻也不敢趕他。

宋盼兒卻有了憐憫。回到廬王府，他也是清清冷冷的一個人，有個疼他的娘，卻不能像平常人家那般母慈子孝的親熱。

反正一個婿半個兒，就把廬王留下來吃晚膳，還人收拾客房給他住。

廬王自然喜歡得手舞足蹈，甜甜的笑，說多謝三夫人。

看到顧瑾之回來，廬王笑著喊小七。

“怎麼還不回去？”顧瑾之問。

“我留他的。”宋盼兒道，“他沒見著你。總不想走，怪可憐的。廬王府那邊的管事，已經來問過了。我打過了招呼，不妨事。”

顧瑾之點點頭。

宋盼兒問，太醫院那邊怎樣了。

顧瑾之就說了一遍，然後又把進宮去向太后告狀的事，說給宋盼兒聽。

宋盼兒開始聽到說。任他們激，心裡替顧瑾之窩囊。

然後才聽到說去告狀，喜得哈哈大笑。

“螳臂當車，自不量力！”宋盼兒哈哈笑，“太后會不會免了他的？”

“太后娘娘從不僭越，妄議朝政。應該不會的。”顧瑾之道，“卻肯定會告訴皇帝的，罰一頓是跑不掉的。”

宋盼兒滿意點頭。

吃飯的時候。宋盼兒又把今日顧瑾之遇到了事，說給顧延臻聽。

顧延臻也腦袋轟了一下：“那些人擺局害瑾姐兒？”他心裡發涼的。是大哥來請瑾姐兒的，他應該知吧？

從前只覺得大哥爲人自私，卻不知已經到了這般田地。

顧延臻這個泥菩薩，也有三分土的。怒向膽邊生，漲紅了臉。道：“太過分，太有辱斯文！”

“太醫院的人，又不學孔孟之道，什麼斯文！”宋盼兒笑，給他夾菜，“瑾姐兒哪裡能輕易讓他們害了去？”

然後又把顧瑾之向太后娘娘告狀，說了一遍。

顧延臻才神微緩。

他仍是覺得難過。

坐在顧瑾之邊的廬王突然問：“小七，有人欺負你嗎？”

他只是人世故比旁人懂得很多，而且理解慢，可他並不傻。他從顧瑾之告訴宋盼兒開始，就留意聽他們到底在說什麼。

一開始他不怎麼明白。

直到現在顧延臻發怒，他才約明白了幾分。

“沒事，我把他們都制住了。”顧瑾之笑著道，“沒人欺負我。”

廬王就哦了一聲，然後笑。

他的笑容很好看，卻憨厚。憨態可掬，讓宋盼兒對他的好驟增。

一開始的那些偏見，漸漸了些。

廬王並不傻，他只是腦子轉的慢，有些事理解不了。你仔細教他，他什麼都懂。

也許將來有一天，突然就開竅了呢？

晚飯後，廬王仍不想走，他黏著顧瑾之不撒手。

顧瑾之只好親自送他去客房。

到了客房，他很委屈對顧瑾之說：“我睡不著……小七，你陪我玩兒！”

他攥著顧瑾之的手，不肯撒開。

眼神似只萌萌的小狗，那麼哀切看著。

顧瑾之就笑，坐到炕上，問他：“好啊。咱們玩什麼？”

廬王很高興，他坐到了顧瑾之對面，很努力的想：“……在家的時候，我和千蘭玩背書。”

“怎麼背書？”顧瑾之倒不知道這種玩法。

“就是書啊。”廬王湊得更近，“給我看一眼，然後我就背給千蘭聽。背對了，千蘭就香我一下。”

看一眼就會背誦嗎？

他過目不忘？

不過，這玩法新奇。這獎勵，是顧瑾之理解的那樣嗎？

“怎麼香？”顧瑾之問。

廬王俯過來，吧唧在右頰親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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