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朱仲鈞回來得很晚。

顧瑾之一直在等他。

他沒有辜負顧瑾之的等待，給顧瑾之帶回來了好消息。

皇帝打算留朱仲鈞在京城，輔助太子監國。

他連廬州都不用回去了。

“……廬州的東西，沒事吧？”顧瑾之問。

總擔心廬州那批武被揭發出來。

到時候有口難辯了。

“出征是大事，現在誰還有心思管廬州？”朱仲鈞道，“況且東西藏得。你放心吧。正好，我可以留在京城，照顧你和孩子們……”

這個結果，無疑是皆大歡喜的。

顧瑾之也不打算再多慮。

想安安靜靜養胎。

朱仲鈞是開心的。

次日清晨，顧瑾之早就起來了。

外頭仍是酷寒人。

朱仲鈞也早起。

他對顧瑾之起得這麼早表示滿疑的：“今天有事？”

顧瑾之點點頭：“今天要去趟申國公府。”

“哦，你跟申國公夫人以前有過的……”朱仲鈞道。

他記得申國公是誰。

那是皇帝跟前炙手可熱的人、從前的錦衛指揮使徐欽。徐欽封了申國公，娶了元平侯姜樑的次。

顧瑾之和元平侯的次有點，朱仲鈞是知道的。

他卻沒想到顧瑾之居然在懷孕初期這麼不適的況下，想去拜訪申國公夫人。

外頭如此冷。顧瑾之子又不舒服。若不是極深的，顧瑾之大概是不會主去的。

朱仲鈞便笑道：“你竟和申國公夫人有這樣深的友，我卻不知道。”

“……人很好。我和認識時間不長，卻有一見如故之。”顧瑾之道，“是直爽格。你整日吩咐丫鬟，不管來客是誰都要攔住。昨日來，就被下人攔住了。我心裡過意不去，定要親自登門了。況且，我還欠了一大筆錢。”

“什麼錢？”朱仲鈞很興趣。

顧瑾之不記得自己是否告訴過他。

此刻見他一臉期待想知道，就故意道：“人的私事！”

“我想知道。”朱仲鈞道。

顧瑾之不理會他。

他就當著衆丫鬟。摟著的腰。把頭擱在肩膀上撒：“告訴我。”

顧瑾之笑，推開他：“快要下早朝了，你不趕進宮去？”

“我現在就想知道你有什麼私事。”朱仲鈞道。

顧瑾之一想，似乎自己曾經告訴過他的。

已經過了七年。朱仲鈞顯然是都忘了。

就故意爲難他：“你不記得？我說過多次的……”

而後。還板起了臉。

朱仲鈞認真想了想。真的沒印象。

事太久了。

他只得訕訕鬆開了顧瑾之。

顧瑾之也不深究，只是笑。

夫妻倆用過了早膳，朱仲鈞要親自送顧瑾之去申國公府。

顧瑾之道：“不必的。這大正月的。你去了人家還要另外款待你的，麻煩且不說，還耽誤你的事。”

朱仲鈞還是想把顧瑾之送到申國公府門口。

顧瑾之覺得他太過於磨嘰，又催他趕去忙正事。

他這才走了。

顧瑾之自己，一路馬車緩慢，到了申國公府。

門上的小廝進去通稟，而後開了大門，讓顧瑾之的馬車一路到了申國公府的垂花門口。

姜昕腳步生煙般奔了來。

一見到顧瑾之就笑：“王妃貴人降賤地，寒舍蓬蓽生輝。我去拜會，王府門檻都太高了，如今竟然讓王妃親臨……”

顧瑾之見這麼急匆匆趕出來迎接，知道心裡是不記仇的。

偏偏說話，又不饒人半分，顧瑾之就先服：“是我的錯兒。我又懷了子，這兩天神頭不好。我們來京裡時間又短，家裡的下人沒見過世面，王爺說不要打擾我休息，他們就都攔住了。昨日輕待了你，我要給你陪個不是。”

說著，就要給姜昕行禮。

姜昕連忙扶住了。

“我又不是怪你。”姜昕道，“我昨日可是惹了一肚子氣，你還不許我牢兩句？快裡頭請。”

然後又道，“你又懷了孕？真是有福氣。”

顧瑾之點點頭，也沒有跟姜昕客套，跟著進了院。

姜昕又問顧瑾之孩子的事。

“……幾個月了？這是第四個了吧？”姜昕問。

顧瑾之笑著點頭，道：“是第四個了。王爺不讓說，怕太早嚷出來驚擾了孩子。我從前也不這樣，只有這兩日，總是沒神頭，一整日一整日的睡，我也不敢出門。”

“沒事，到我這裡，跟家裡一般，累了我收拾客房給你先躺躺。索，咱們躺著說話也無妨的。”姜昕愉快道。

一點也不跟顧瑾之客氣。

顧瑾之很喜歡這種覺。

姜昕把顧瑾之請到了正院的西廂房坐下，那是姜昕的起居宴席。

“……我是怕見不著你。”坐下之後，姜昕就道，“你七年纔回京一趟，真是千難萬難。我算了算，你初四就出宮了，家裡人是要見一見的，只怕一時不得空，就等到了現在。我著實沒忍住，就自己先去了。說起來，也是我失禮在先。”

幾年不見，姜昕話裡話外的親切，不讓顧瑾之覺到半點生疏，顧瑾之心裡甚。

“咱們就不必說這些客氣話。”顧瑾之道，“我今天在你這裡用午膳。我這兩天吃得多，你可要做幾樣我吃的。”

姜昕忙問吃什麼。

顧瑾之想了想。道：“做個紅棗烏湯吧。我這幾天，就喝幾口湯……”

姜昕說好，忙吩咐人去燉湯。

顧瑾之問：“你家國公爺什麼時候下朝？”

“他不在家。”姜昕道，“他在家的時候……”

顧瑾之心裡一涼。

看了眼姜昕，有些話想問又不太好問。

姜昕卻點點頭：“……我們親也六年多了，聚離多，連個孩子也沒有。”

顧瑾之覺得，此刻不管說什麼，都怕都會錯。

輕輕握住了姜昕擱在炕幾上的手。

姜昕卻笑了笑，道：“他是個好人。年紀是大了些。長得也不俊。卻是個勇將，連我兩個兄長也輸他一的，我是喜歡他的。”

顧瑾之就連忙想換個話題。

拿出了銀票，道：“這是當年從你這裡借的錢。而後我也忘了這件事。只怕給你添了不麻煩。”

“沒有的。”姜昕道。“錢是我二哥的。他既然給了我保管。就是任我用的。”

然後姜昕大方接過了銀票。

顧瑾之多給了一萬兩。

姜昕笑著說：“這利錢給得太多了。但是廬王妃什麼份？我是不敢不收的，我愧領了。”

顧瑾之笑。

看了看姜昕，嘆道：“姜昕。你還跟從前一樣。”

姜昕笑道：“難道你變了嗎？”

“沒有。”顧瑾之很肯定的道。

姜昕開懷笑了起來。

讓丫鬟把銀票收起來，然後又道：“你怎麼不問我的眼睛？”

顧瑾之頓了頓。

不想一見面就問姜昕的傷心事。

像姜昕的婚姻，顧瑾之一開口就問錯了，此刻是不敢再多問的。

可姜昕主說了，顧瑾之也不好藏著掖著，就道：“我知道你的眼睛，那是天生的，好不了。你現在呢，還爲此消極嗎？”

“沒有的，我有了個期盼，覺得生活很有趣。”姜昕笑道。

顧瑾之問：“什麼期盼？”

姜昕不滿看了一眼，道：“你和我說話，都是心不在焉。我告訴過你，我喜歡我的丈夫啊。他就是我的期盼。”

顧瑾之終於覺，姜昕是很想說說的丈夫的。

就順著姜昕的話問：“他真的很好？”

“當然好。”姜昕笑道，“除了我父兄，他是我見過最英勇的人了。他是軍中出，自沒有念過幾天書，我只當他是個目不識丁的，卻不知道，他寫了一手好字。”

顧瑾之也微訝。

反問：“真的？”

姜昕與有榮焉點點頭：“非常非常好，不輸於書法大家。我爹爹和哥哥們看了，也是驚訝不已的。他的字，遒勁有力，揮灑淋漓。你能想到麼，一個沒念過一天書的人，讓自己練了手好字。”

“真人意外。”顧瑾之點頭道。

“……他每天回來，不管多累都要練字一個時辰，看書半個時辰，非常認真。”姜昕語氣驕傲，“從來不間斷。我大哥是不肯唸書的，只怕唸書比習武還要苦。知道徐欽每天看書寫字，我大哥也是無比佩服的。”

顧瑾之想起了年輕時候談。

那時候每次和朋友們說起的男友錢詹，語氣也是像姜昕這般，充滿了驕傲和喜悅。

好像那個人，就是這個世上獨一無二的完。

整個上午，顧瑾之都沒怎麼說話。

認真傾聽姜昕說徐欽的事。

越說越多，徐欽在顧瑾之心裡的形象也漸漸飽滿起來。

他是一個沉默的人，他是一個對自己要求很高的人，他是一個字寫得非常好的人，他又是一個武藝高超的人。

他是姜昕迷的人。

“他這麼好，你告訴過他嗎？”顧瑾之問姜昕。

姜昕失笑：“這些話，怎麼能告訴他？他知道了就要驕傲自滿了……”

“他呢，他也覺得你很好嗎？”顧瑾之問。

姜昕沉默下來。

非常認真想了想，然後問顧瑾之：“難道他覺得我好，我才覺得他很好嗎？不管他怎麼看我，他都是很好的啊。他覺得我好不好，又有什麼意義呢？”

顧瑾之不再說話。

從姜昕的字裡行間，顧瑾之知道，姜昕要的，是一個崇拜的男神，而不是和兩相悅的丈夫。

得到了。

顧瑾之覺得，每個人的婚姻都不能複製。

姜昕眼睛看不到這個世界的彩，的世界也不能用正常人的標準來衡量。

姜昕這樣，自己覺得很幸福，是萬金不換的，顧瑾之沒必要去點破什麼。

顧瑾之笑了笑，道：“也是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