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
楚皇沉沉的看著手中的書信,那是關於此次刺殺的真相和證據。
良久,他纔看向站在下方波瀾不驚的楚曄。這是他最爲出的兒子,讓他既驕傲又畏懼的兒子。
哪怕是久病纏足不出戶,也讓他不得小看半分的兒子。
"說吧,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楚曄笑了,"父皇此言差矣。兩國聯姻,刺客中傷,父皇要知道幕後主使,兒臣便悉數呈上。該怎麼置,應該由父皇決定,而非兒臣。"
楚皇額頭突突的跳,"你跟我顧左右而言其他。你明知道此次刺殺事件絕不簡單,背後主謀並非一人,爲何還要步步不肯放過?"
"父皇言重了。"楚曄面不改,"兒臣只是忠君之事,若父皇覺得這些書信不重要,大可以毀掉,兒臣自此絕不再多言。至於刺客會不會再行第二次刺殺之舉,兒臣便無法保證了。"
楚皇面鐵青,怒道:"老三老四老八如今已經被剝奪職權幽在府,再也無法與你抗衡,你還想怎麼樣?他們可都是你的手足兄弟,你當真要趕盡殺絕才肯罷休?"
楚曄神如故,"兒臣的兄弟很多,父皇您的兒子也很多……"
"楚曄!"
楚皇拍案而起,聲音驀然提高,似乎要震破屋頂。
楚曄一頓,淺淺微笑。
"父皇,兒臣雖病沉珂,索五識還正常,您實不必這麼大聲說話。要知道,怒則傷。眼下時局混,朝中諸事繁多,還需父皇理,父皇當保重龍纔是。"
"你—"
看著他從容淺笑的樣,楚皇中一腔怒火沒發,最後化爲深深無奈。
他有些疲憊的坐了下來,退讓道:"到底怎麼樣,你才肯給逸兒一條生路?"
楚曄依舊在笑,眼神裡卻沒有半分笑意。
"父皇又錯了,您纔是君上,您的話便是金口諭旨。您想要誰生誰就生,您想讓誰死誰就死,兒臣萬不敢僭越。"
長袖善舞,
油鹽不進。
楚皇口憋悶,卻有氣無發,苦笑道:"逸兒行事向來小心謹慎,若非你早挖好了陷阱等著他跳,他又豈會讓你抓住把柄?這麼多年,朕不曾小看你。只是這幾年你久居府中養病,幾乎不問世事,才讓他們疏於防備,一招錯滿盤皆輸。"
他搖搖頭,"逸兒演了這一齣戲,拉老三老四老八下馬,他自以爲自己是最大的勝利者,卻不想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你,纔是最大的贏家。楚曄,你不愧是朕的兒子。夠狠,夠絕,也夠冷。"
"既然各中由父皇都清楚,又爲何徇私枉法維護六弟?"楚曄神冷淡,漠然道:"刺殺悅欣,扣押消息,殺傳旨監,八弟以致夜不歸宿,您不得不殺一儆百置了三哥四哥和八弟。這一系列的連環計,他可沒半點手。父皇未曾斥責半分,倒是責怪兒臣不念兄弟之趕盡殺絕。"
他輕笑兩聲,語氣忽然變得有些飄忽。
"犧牲三子也要維護真正的兇手,父皇果真仁慈大義,六弟若是心中知曉,定會激涕零。"
楚皇半晌無言,嚨似乎被大石堵住,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楚曄似乎有些累了,道:"父皇如此寬厚仁慈,不知還記不記得二皇姐?"
楚皇渾一震,而後蒼涼的閉上眼。
"你果然知道……"他喃喃自語著,"朕早該料到,這世上,還有什麼事是你不知道的?"
楚曄搖搖頭,"兒臣是人而非神,哪能無所不知?比如,兒臣不知,當初父皇費盡心機的娶了母后,爲何又冷落於任一雙兒被人所害一死一傷?"
楚皇似被中心事一般,狼狽的別開眼。
"並非朕要冷落你母后,是你母后有心結,不願……"
"母后心結爲何,父皇豈會不知?"
楚皇啞口無言。
楚曄靜靜的看著他,然後道:"若無其他事,兒臣便告退了。"
"曄兒……"
楚皇輕輕喚了聲。
楚曄腳步頓住,卻並未回頭。
"父皇還
有何吩咐?"
楚皇著他的背影,眼神複雜,斟酌半晌,終究還是開口了。
"你六弟……"
"兒臣說了,您是君父,天下人的生死都掌握在您手中,那些書信,父皇若是覺得礙眼,儘可毀去,兒臣自此絕不對此事再提半個字。"
語氣清淡,卻參雜某種無法言明的決絕冷漠。
此刻父子倆明明同一屋檐下,僅數步之遙,卻彷彿隔了千山萬水無法走進。
楚皇蠕著脣瓣,"朕知道對不起你,你和你母后一樣,心裡都在怨著朕。逸兒……罷了,你肯饒他一命已是他的榮幸。只是,你其他的幾個兄弟,你能不能……"
楚曄忽然一聲輕笑,轉過來,眼底的森寒之意讓楚皇駭然心驚。
"曄兒,你……"
"兒臣生來先天不足,常年纏綿病榻,神醫斷言活不過二十五歲。兒臣即將二十三,還有兩年。父皇您可以多多祈禱,在這兩年之兒臣那些所謂的兄弟安分些,不要來打擾兒臣養病。這樣,或可相安無事。等兒臣大去,便沒有人能繼續威脅他們的命了。"
楚皇嚨一堵,手指竟然微微的抖。
"你……你留逸兒一命,可有什麼條件?"
心知這個兒子心思太過莫測,好不容易抓住勁敵的把柄,他豈會如此輕易的善罷甘休?
楚曄又笑了,眼神淡淡悲涼和無盡冷意。
"原來在父皇眼中,兒臣便是自私自利攜恩以報的卑鄙小人?呵呵……"他慢慢的斂了笑意,道:"既然父皇不放心,那就容兒臣斗膽,向父皇要個恩典,就當六弟欠兒臣一個人吧。等日後兒臣想到了,再告訴父皇,可好?"
到這個時候,他還能說什麼?
楚皇沉默的,點點頭。
"朕代他答應你。"
"謝父皇。"楚曄拱手,"咳咳……"
楚皇驀然一驚,眼中浮現幾分擔憂之。
"曄兒,你的……"
"無妨。"楚曄不在意道:"出來太久,兒臣該回去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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