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說帶林霄寒回警局是問話錄口供的，不如說是請他喝茶去的，真正的喝茶。因為王警就沒打算問林霄寒的罪，還錄個屁的口供，錄了也是白錄。

“王隊，姓林的那小子怎麼理？去幾號審訊室？空調開到16度夠不夠，誰負責審？上冰咖啡還是冰可樂？”

王警剛把封時麟推進警局就有一個不識相的小警察跑過來說了一句不合時宜的話。

封時麟立時就冷了眼，幽幽的吐出幾個字：“姓林那小子？”

王警大氣都不敢，對著封時麟又是點頭又是哈腰，道：“不不不，麟，別聽他說，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別跟這些不長眼的小孩子一般見識。”

“外面零下十幾度，你要給他喝冰咖啡和冰可樂？”

“沒有的事兒，咱們可是正規單位，咱不可能這麼沒人搞。”

“那……”

“我已經讓人把林先生請到會客室去了，您放心，我保證好吃好喝的把人給您伺候好了，全須全尾的還給您，不他一毫。”

封時麟這才收起環繞在他周的冰刀，恢復他一向的溫和。

“我想見見那個賣玩的，這事私了就好。”

“好的，麟。”

林霄寒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進警局，不免有些張，可等了半天都不見有警過來提他問話，倒是噓寒問暖的來了一波又一波，有問他喝什麼吃什麼的，有送水果的，更夸張的是有人直接給他搬來一張躺椅和毯，讓他無聊就先睡會兒。

呵呵……

林霄寒忍不住干笑起來，很無奈，也很自嘲。

因為封時麟，差點把人掐死的他最后竟然變了警局的大爺，真是又搞笑又諷刺，他林霄寒從始至終都是一個不起眼的小老百姓，有如螻蟻，有如塵埃一般，他何德何能這般好的待遇呢？

對封時麟，他正是所謂的“高攀”，不管是朋友還是別的什麼，他都高攀了，而他終究是攀不起的，野就是野，便是飛上枝頭也變不凰。

“麟，謝您今天來咱們局指導工作，真是三生有幸，蓬蓽生輝啊。”

會客室的門再次被打開的時候連局長都親自來了，滿滿的笑容掛在臉上，握著封時麟的手不放。

林霄寒就這麼冷眼看著，不曾想局長突然就轉走向他，以同樣的方式握他的手，熱又語重心長的說道：“這位就是您的朋友林先生吧，一看就氣度不凡，氣宇軒昂。年輕人氣高，難免有脾氣控制不住的時候，正常正常，我們也是能理解的，下次再遇到這種事別自己手，給我們理就好了嘛，哈哈，哈哈哈。”

不管局長說什麼做什麼，跟封時麟寒暄些什麼，林霄寒臉上的表都淡淡的，從頭到尾沒看封時麟一眼，也沒回應該誰一句話，直到他被人蜂擁著送出警局，他的思維才重新恢復正常。

天放晴了，太看著很遠，卻暖洋洋的灑在上，仿佛為兩人披上一層金芒，最后是封時麟先開的口。

“我開車來的，我送你？”

封時麟的聲音就像這冬日里的，和煦，溫暖。

林霄寒垂著眼，纖長的睫有氣無力的耷拉著，眼底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和疏離便是想遮也遮不住。

“你不必這樣。”林霄寒淡淡的吐出幾個字，不用逃，不用往后退，只簡單的幾個字就瞬間把兩個人的距離給拉開了。

一個天之驕子，一個是路邊任人踩踏的野草野花，何必這樣？

“什麼？”封時麟緩緩抬頭看林霄寒，眼睛里落了些，卻冷得不像話，“你說什麼，我沒聽清，你再說一次。”

“我說，封時麟你不必這樣。”

“我不必哪樣？”

話沒點明，但兩個人都心知肚明到底不必哪樣。

所以林霄寒不會再提一次，只淡淡的吐出三個字，“沒意思。”

什麼都沒意思，活著更沒意思。

他倒想今天差點被掐死的人是他。

“確實沒意思。”封時麟笑了，只是笑意不達眼底，冷到夾著冰渣，“逛個街還能遇著人沒意思，被一群人圍著阿諛奉承一個小時沒意思，跟你在這里大眼蹬小眼更沒意思。”

封時麟發火了。

林霄寒從封時麟開口說第一個字就能到，每個字都帶著濃烈的火藥味，刺鼻又刺耳，最后還不忘扎到他心上。

“我特麼差點了殺人犯，很榮是嗎？你特麼裝作不認識我不就好了？這里是警察局，不是你家后院，你一個軍政世家的大爺，還是個瘸的，不在家好好呆著跑這兒來干什麼！！！”

“你說我跑這兒來干什麼？”

“吃飽了撐的。”

“是啊，我吃飽了撐的托你林大主任的福跑到警察局來消食來了。”

封時麟氣炸了，好心被當作驢肝肺不說，竟敢還說他是吃飽了撐的，他長這麼大也是第一次進警局好嗎？還是為了這麼一個沒心沒肺不長眼的。

最后，封時麟是自己開車離開的，他是c5的駕照，車子也經過特殊的改裝，普通人開不了，經過訓練，在幾年前他上下車早已經不用旁人幫忙，這些年他在駕車出行方面從未出過錯，也從沒讓自己傷著，唯有今天，不知是被某人氣傷了，還是地上有雪太，上車的時候不小心傷了手，劃出一條不深不淺，不長不短的口子。

嘶——

封時麟倒一口氣，怪疼的，服也被染臟了。

看著封時麟還算得上練的自己上車，自己收椅，林霄寒的心再一次猛得跳了一下，看到他傷，不管是出于本能還是為醫生的自責，或者是別的什麼，他都想第一時間沖上去幫忙，看看他的傷怎麼樣。

可不知怎的，雙就跟灌了鉛一樣，半天都挪不，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封時麟用紙巾隨意的了手上的，冷著臉，發車子從他眼前消失了。

許久，當他能挪腳步，當他想要離開警局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每走一步，心都會疼一下，他不難過，反而很能接這樣的疼，因為只能疼了才能無時無刻的提醒著他，他與封時麟之間的距離到底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