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靜姝無所謂地點了點頭，“知道呀！可是村子里，老薛家的房子最寬敞，我和小檀姐去了，還能一人一個屋，多好呀！”

于靜姝現在當了副業隊長，大隊長也不能再拿當普通知青看待，只能好言勸道：“你們住在那，村里以后誰還敢和你們來往？”

“大隊長您這話說的，我是住在老薛家，又不是改姓薛了。再說人家李人好的，打柈子的時候對我可照顧了。而且還有本事，村里的二流子都不敢在面前造次，我和小檀姐住在那，那肯定比在知青院安全。”

方小檀既想住寬敞的房子，又不想和于靜姝分開，于是說道：“是啊，大隊長，我和阿姝現在在副業隊，很多工作都要一起討論的，你看村里其他人家，不僅孩子多，有的還祖孫三代住在一起，哪有人家能讓我和阿姝一起住進去呀？”

大隊長看否定薛家的路子行不通，就開始轉而推薦其他人家，“我看村東頭老朱家行啊，他家房子就大的。”

“老朱大爺家房子是大，可是他媳婦沒了，家里還有兩個未婚的大小伙子，我們去住只能和他家小姑娘一個屋不說，平時還得避著那倆大小伙子，也太不方便了。”

老朱家是村里的手藝人，會編柳條筐、簸萁、籃子什麼的，也會做笤帚、高粱桿篦子、草帽之類的東西，在村里算是有點余錢的人家。

就是家里都是男人，就一個兒還不大，小姑娘去他們家都打怵。

“那村西頭老胡家呢？他家兒子可都結婚了。”

于靜姝又搖了搖頭，“不行呀！老胡家幾個兒子確實都結婚了，但是他們家婆媳關系多差呀，一天到晚飛狗跳的，我們去那住是為了休息的，天天吵那樣，第二天還怎麼掙工分啊！”

“唉！”大隊長嘆了口氣，“我是看出來了，你這小姑娘說話慢聲細氣的，可主意是真正，十頭牛都拉不回來！我可告訴你，你們以后可還有工農兵大學名額的，你要是因為這事影響了，我可不管你！”

在大隊長看來，于靜姝在知青里是最可能選上工農兵大學生的。

畢竟在村里辦了副業隊，說出去也是有真業績的，這年頭工農兵大學生對文化課要求不怎麼高，更多的是看表現和覺悟。

于靜姝辦副業隊，帶著村里人掙錢，當然更有可能被選上。

可是現在要住老薛家，要是其他知青為了名額使壞，把這事舉報給領導，沒準于靜姝這大學生名額就泡湯了。

然而大隊長不知道，于靜姝才不稀罕什麼工農兵大學名額呢！

77年就恢復高考了，到時候想考個大學又不費勁，還能選自己喜歡的學校。

要是走工農兵大學的路子，不僅學校和專業可選余地不大，之后恢復高考，沒有參加過高考的工農兵大學生也會變企業和機關最不歡迎的群。

畢竟不是通過專業知識考試選擇出來的，含金量不高，人家質疑他們的專業也無可厚非。

所以從一開始，于靜姝就沒打算爭這個名額。

“大隊長，其實我想住在老薛家也有別的原因。有件事我早就想跟您說了，大隊分給我們副業隊的院子又小又舊，本沒給隊員們提供合適的工作環境。而且那院里的屋子年久失修，又是老鼠又是蜘蛛網的，以后來了大訂單，連個保管布料的地方都沒有。”

大隊長聽了，半信半疑地反問：“所以你想把副業隊轉移到老薛家？”

“是啊！老薛家有不空房間，收拾出來一間放布料和機，以后副業隊每天到點就過來上工，不比在之前那個風的破房子里好多了？不過……”于靜姝轉了轉眼珠，說道：“咱們大隊占用人家的地方掙錢，總得給人家點補償吧？”

大隊長這會兒人都麻了。

還補償？他都不敢和李老太太提這件事！

村里誰看見那老太太不打怵？這老太太發起飆來，能把人不聲不響地摁死，你還查不出是干的，當年那些貪得無厭、趕盡殺絕的……

想到這，大隊長咽了一口唾沫，不敢再回想了。

他一咬牙一跺腳，說道：“這事兒你們自己和老薛家商量，能大隊就給李老太太算一個滿工分，不能我也沒招兒。”

說著就讓會計把這事記下來了。

于靜姝的方小檀看大隊長嚇得那樣兒，憋著笑跑了出去。

“不知道的還以為李會吃人呢！”方小檀笑嘻嘻地說了一句，和于靜姝手挽著手去了老薛家。

李老太太倒是沒啥可不同意的，笑瞇瞇地就答應了，“老太太這輩子也沒個孫兒，現在就剩個臭小子，你倆來了正好！就是那空房間……”

說到這，李老太太的笑容有些尷尬。

很快，于靜姝就明白李老太太笑容里的含義了。

其實薛家的房子就是從前大戶人家的樣式，房子大，用料講究，墻都比普通的房子厚實得多。

只是現在房子經歷過幾次風雨的洗禮，外觀上看起來很不好看，很多家上鑲嵌的東西都沒有了，上面的朱漆金漆也都被人為刮掉、雜駁不堪，加上長久荒廢，落了一層灰，一眼看去，十分陳舊荒涼。

于靜姝走進去輕輕晃了晃屋子里的一把椅子，發現這里的家雖然看著難看，卻還結實的。

“阿姝，你看那個！”方小檀有點激地指著房間最里面的大床，“那個是不是拔步床？”

這麼一說，于靜姝才發現房間里的那個“門”不是通往另一個房間，而是拔步床的口。

拔步床雖然稱為床，但實際上自一個空間，細算起來，可以算是一個能夠梳妝和休息的小房間。

于靜姝拿出手帕，抹掉一小塊灰，才發現床是紅木做的，上面還有一些沒掉干凈的螺鈿。

床架上裝飾的花紋都被磨平了，有些鏤空的地方還被直接掰斷了，四周的圍子上鑲嵌的大理石，因為磨不掉，所以保留了下來。

“原來這邊也有人睡床啊！”方小檀好奇地嘆了一句。

李回憶起不好的事，嘆了口氣，說道：“這屋里有地龍，不用睡炕也不冷，我去拿個笤帚，先把灰掃掃。”

于靜姝哪好意思讓李老太太這麼大歲數的人干活，連忙說道：“李，您不用忙，我們一會兒自己人過來幫忙打掃！”

說著就拉著方小檀一起回去拿行李。

快到知青院門口的時候，方小檀問道：“阿姝，咱們找誰幫忙啊？”

說完一抬頭，就發現門口停著幾輛小貨車。

霍旬看見于靜姝，立刻打開車門走了出來，目不轉睛地看著說道：“我來幫你搬家。”

方小檀看了看于靜姝，又看了看霍旬，終于察覺到了不對勁兒。

于靜姝沖著方小檀眨了眨眼睛，說道：“我們找霍大哥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