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是薑笙第一次直呼他姓名,帶著憤怒和不客氣的小叱。
聽在鄭如謙耳朵裏,卻猶如仙音下凡。
“小薑笙。”他驚呼,“你怎麽在府城。”
等後頭陸陸續續出現或高或矮的人影,鄭如謙眼眶潤了,“大哥,老三,小四,小五,你們都來了?”
許默輕輕一笑,嗓音冰涼,“不來怎麽能行?不來豈不是違背約定。”
方恒“哢嚓”掰斷木,“或者說,是來教訓違背約定的人。”
溫知允抿抿沒說話,但卻很堅定地站在了方恒的後——聽三哥的。
長宴咳嗽兩聲,躲在了許默後——聽大哥的。
鄭如謙的表變了,似喜似悲,似要哭出來但又似戰戰兢兢。
好大會子,他後的劉翠說話了,“我說,你們幾個小子不冷,我們兩個快要凍死了。”
張啟全趕斜刺裏衝出,把毯子披在劉翠上,扶著進屋取暖。
劉翠沒有立即離去,而是反手拉住張香蓮,並把毯子分出去一半。
簪花小院門口的僵局這才被打破。
鄭如謙雙手握拳,非常真誠地致歉,“是我不好,我不應該貪圖那點生意,沒有回去跟大家過年,還讓大家千裏迢迢趕來府城。”
“我知錯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你還想有下次?”薑笙心了,撲過去抓住他裳,“臭二哥,罰你今天洗所有人的碗。”
他們從相識走到現在,他們相依為命,他們是最親的家人,他們說好了不分開的。
“好,我洗。”鄭如謙紅著眼眶答應。
方恒這才氣哼哼把兩截木扔掉,後的薑三十分有眼地又遞過來一。
更,更結實。
方恒都愕然了。
許默第一個繃不住,低頭輕笑出聲,這下所有人都笑了,連帶著八個家仆,整個簪花小院裏一片溫馨和樂。
溫暖的房間裏,劉翠自窗戶看著這群孩子,揚起角,“今年過年,一定會很熱鬧。”
回過頭看張香蓮,這個前半輩子都異常慘淡的婦人,也同樣笑意盈盈。
離開了糟糕的家人,生活果然越來越好。
這晚,所有人都好好休息了一番。
年三十,正式開始忙碌。
張啟全把買來的新鮮豬洗幹淨,加蔥薑剁細小的顆粒。
張香蓮麵分劑子,劉翠拿著搟麵杖搟皮。
方恒帶著弟弟妹妹和家仆清掃庭院,把藏了一年的蜘蛛網全都清理幹淨。
鄭如謙抱著一堆幹豆角,跟金子一樣捋開放平,末了拿出一小把,放進溫水中浸泡。
“二哥,你怎麽還研究這個豆角呀。”薑笙湊過來,“賣不出去就賣不出去吧,以後想辦法賺回來二十五兩銀就好了。”
話是這麽說,但小姑娘眼底眼可見流出的都是心疼。
雖然大哥二哥四哥都賺錢了,可三哥和家仆們花的也多,仔細一核算,到年底其實也沒攢下幾個錢。
至薑笙的小荷包一直都沒再盈起來過。
不過為了寬二哥,寧願昧著良心說話。
鄭如謙忍不住笑了,笑著笑著鼻子又微微發酸,他著妹妹的小腦袋,輕聲道,“不會的薑笙,這次收購幹豆角雖然遇到了困難,但也是一個機會。”
隻要這個機會能發展起來,他以後在府城做生意,就不再需要求爺爺告地主送上門了。
更何況,他們現在已經克服掉了困難。
起初薑笙不明白,等張姑姑包好餃子,起用大鍋把幹豆角和五花一起燉以後,掀開鍋蓋,濃鬱的香氣撲麵而來,幾乎饞掉了的魂。
“我們之前一直做不好吃,是因為關鍵沒找到。”鄭如謙得意洋洋地介紹,“幹豆角是菜幹,大家都以為要用溫水泡開,實際上泡開後,再用開水焯燙一下才最好。”
“菜幹吸油,選取的類要擁有富的油脂。幹豆角耐燉,最好用平時燉菜時間的兩倍。”
再輔以香料燉炒出濃鬱的湯,選取薄又韌的小餅將其包裹,咬上一口,便去了半條魂。
大年三十,除夕夜。
溫熱的房裏,大家穿著各式各樣的新裳,圍著大圓桌坐下。
圓桌上除了香噴噴的五花燉菜幹,還有數不清的餃子,素的有,的也有,滿滿當當擺滿所有地方。
薑笙知道餃子,那是十裏鋪村百姓過年時才能吃上的味,每人最多一碗,吃完就沒了。
自然不能剩下喂狗,更不可能出現在乞兒的裏。
反正大年三十薑笙也不跟人團圓,就在村裏來回地遛,誰家包的餃子味飄出來了,就著門框一頓猛吸。
後來到了張姑姑家門口,張姑姑心疼,悄悄給留了兩個,卻也隻是素餡的餃子。
因為周家的規定是,隻有男人才能吃餡,婦人隻配吃素。
加了一點豬油渣的野菜不夠細膩不夠香,甚至還有點剌嗓子。
但薑笙仍舊含在裏,細細地品了一遍又一遍,才啃咽下。
去年哥哥們都不會包餃子,薑笙也就沒有想過。
直到今年,終於有一盤又一盤的餃子放在跟前。
薑笙沒有大快朵頤,而是夾起一碗純餡的餃子,放在張香蓮跟前,呲牙一笑,“姑姑,我們也有餃子吃了。”
一個隻吃過素的。
一個素的也隻吃過兩個。
張香蓮想起從前,悲從中來,眼淚倏然掉落。
但還是強夾起餃子,塞進裏,著濃鬱的香,哽咽道,“好吃,特別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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