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執起茶壺給自己倒茶，連灌了兩杯冷茶才下心頭沸騰的殺機。

凌家有兵權。

這幾個字足以讓他暫時冷靜。

“凌家風了二十余年。”皇帝聲音沉冷，沒有一緒波，“朕念著他們當年護駕有功，這些年對他們信任有加，凌安掌二十萬兵馬大權，凌安杰任吏部侍郎，朕甚至打算年底就讓他升為尚書，凌家嫡子凌衍年紀輕輕已領二品軍銜……你的母妃也是二十年盛寵不衰。”

說到最后一句，聲音里帶了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

楚青凰沒說話，表淡淡。

凌家的確盛寵。

皇帝這些年對得起凌家，可惜他們自己一來貪得無厭，二來教子無方，三來城府不夠。

就像楚青凰之前說過的，四位皇子無一人適合做皇帝，他們背后的姻親帶也沒有誰有本事能為輔佐新帝的權臣。

西齊國庫空虛，君王大臣沒幾個能干的，若放任他們繼續禍害下去，不必等其他國家來吞并，西齊自己就會走滅亡。

皇帝圣明，大臣忠誠能干，才能讓國家走向繁榮。

若朝堂上下全是腐敗，君王就算如何圣明也無法治理好國家。

死一般的安靜持續了許久。

“青凰。”皇帝陛下目微抬，終于沉沉開口，“凌家的十萬銀甲軍，你有沒有辦法順利接管？”

楚青凰沉默片刻：“若無正當理由，貿然奪走凌安的兵權，只怕會引起一番不小的。”

一旦凌家生出了危機意識，難保不會做出狗急跳墻的事。

皇帝陛下眉眼幽深：“理由自然是有的，朕會讓他們心甘愿出兵權，你只要告訴朕，有沒有辦法在掌管兵權之后，讓軍中將領都聽你的話？”

楚青凰擰眉做沉狀：“據兒臣所知，年前銀甲軍中有過一番增兵之舉，超過兵齡的退了三，新增了三新兵，軍中將領也有許多年輕人，這一部分人兒臣有把握讓他們聽話。”

皇帝陛下緩緩點頭：“什麼辦法？”

“軍中男兒歷來以本事論高低，只要兒臣的本領足以讓他們服氣，他們自然服服帖帖。”楚青凰淡道，“還有一部分是凌家心腹，這些人想要讓他們乖乖聽話，幾乎不太可能。”

凌家心腹，都是有著利益牽扯的人，他們忠于凌家才能獲得最大的好，所以顯而易見，想讓這些人放棄凌家，幾乎毫無可能。

因為放棄了凌家，就等于放棄了他們多年經營所得的好。

“不聽話的，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皇帝語氣平靜，卻無法藏殺機，“只要你有把握讓銀甲軍歸你調度，心甘愿聽你差遣，朕就有辦法讓他們出兵權。”

至于出兵權之后……

皇帝表冷厲，西齊朝堂從上到下，從里到外，是該來一次大刀闊斧的清洗整頓了。

如今的朝堂皆是家、凌家和秦國舅三足鼎立的黨派勢力把持，一些沒有背景的年輕大臣，就算有能力也始終無法進權力中樞，真正能做事、想做事的人本沒有說話的分量。

“這些年朝中積攢的蛀蟲太多了。”皇帝又灌了一口冷茶，“蛀蟲養大了胃口，開始生出了不安分的心思，朕無法再繼續容忍。”

說著，他看向楚青凰：“青凰，端妃是你的母親，凌家是你的舅舅家，但是皇族才是你真正的家，朕想做的事，你應該不會阻撓吧。”

楚青凰沉默片刻，緩緩搖頭：“不會。”

“那就好。”皇帝語氣冷漠，“朕看在端妃有功于朕的份上，也是看在你的面上，不會讓落得跟貴妃一樣的下場，的位分朕會給留著，但是凌家既然已生了不臣之心，就必須得死。”

敢讓皇族長公主為奴，這樣的話只是說一說……不，他只要有了這樣的想法，便足以證明他們的狼子野心。

楚青凰平靜地看他一眼，其實很想說，不必看的面子，該怎麼廢就怎麼廢。

不過皇帝大概還念著舊，暫時不想做得太過分，所以有沒有青凰的面子都不重要。

等端妃親自挖坑把自己埋了的時候，只怕誰的面子都不管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