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安哥兒知道，全家人都知道。

所以後來沈雲清要進京為賀仲景尋訪名師的時候，全家人都讚。

——因為他們知道，沈雲清需要出去走走，散散心，到遠離溫止的地方去。

安哥兒因此恨上了溫止。

他覺得，娘對溫止那麽好，結果溫止卻對不起娘對他的好，也沒有如約，八抬大轎來迎娶娘。

男人怎麽能言而無信呢？

對沈雲清來說，分手的霾早已走了出來。

可是安哥兒卻到現在想起，都會咬牙切齒。

他討厭溫止。

因為寄托過太多希，希娘能有個男人依靠，希自己有個爹，所以失的時候，就會格外耿耿於懷。

“爹，我真的討厭他。”

賀長恭聽他說完心路曆程，他的頭問道：“你這想法，和孟大人說了？”

“說了。”

提起這事，安哥兒就更生氣了。

明明他和孟大人說了，溫止人品不行，可是孟大人竟然覺得，過去的事，不能完全怪溫止，不至於因此而否認他。

孟大人還幫溫止說了許多話。

他說溫止是難得一見的奇才，他說溫止行事坦，有魏晉風；他說溫止懷天下，是國之棟梁……

總之，孟大人把溫止捧得快要上天了。

安哥兒表示，他真的盡全力阻止了，可是孟大人非要去邀請他。WwWx520xs.com

後來，溫止拒絕了孟大人的邀請，後者還是一直不肯放棄。

說不定過年期間，孟大人還得去勸說溫止調到國子監。

安哥兒悶悶不樂地道：“爹，怎麽辦？”

賀長恭笑了：“你個小小孩，怎麽管得這麽多？他願意去哪裏就去哪裏，和我們有什麽相幹？”

“可是……”

“沒什麽可是的。”賀長恭道，“孟大人找他，說明他合適。咱們不幫忙，咱們也不阻攔。安哥兒，日後你也是讀書人，讀書不容易……”

何必毀人前程？

主要是，溫止也算得上君子了。

沈雲清當時提分開的時候，隻是一介平民。

而溫止卻是知府的公子。

他是沒有違抗母命，沒有堅持到底，可是又有幾個人，在那種況下能堅持住呢？

他沒有堅持，卻也沒有害沈雲清。

畢竟以他的地位，想要沈雲清，沒有名分那種，也不難。

然而他沒有。

甚至於之後，他可能還在默默地關注、幫助沈雲清。

沒有糾纏，把痛苦留給自己，好聚好散，已經是很多人做不到的了。

尤其當人在高，居高臨下俯視的時候，更容易忘乎所以。

賀長恭細細地把這些道理講給安哥兒聽，又道：“他並沒有糾纏，也不算得罪。大家各有自己的路要走，就算有集，當沒看見就是；但是踩一腳，也大可不必，知道嗎？”

安哥兒聽得懵懵懂懂。

“再說了，”賀長恭道，“他不放棄，現在還有爹什麽事？爹問你，娘好不好？”

“當然好了！”安哥兒毫不猶豫地道。

“我也覺得你娘最好。”賀長恭道，“所以他沒有福氣和你娘在一起，現在還不知道後悔什麽樣子，不知道怎麽難過呢！”

安哥兒點點頭。

雖然他不能全部理解，但是他對爹，是全心相信的。

爹說沒事，那就真的沒事了。

賀長恭卻想得更多。

他知道，溫止心裏可能還有著沈雲清，但是有就有吧。

好東西誰不惦記，更何況那麽好的人呢！

他也不想影響溫止的前程，大家各奔前程，誰也別打擾誰。

他是抱得人歸的得意之人，也得給失意的人活路。

隻是沒想到，溫止真的那麽優秀，孟大人都看上他了。

看起來，自己還得努力啊。

不能比讀書，那也得比點別的，否則不是委屈了沈雲清嗎？

賀長恭心裏暗暗下了決心，一定不能比沈雲清前男友差啊！

這個父子共同守歲的除夕夜，看起來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但是這一場父子對話，深深影響了安哥兒的餘生。

他知道了，該如何做一個男人。

坦、豁達、獨立思考、心清明……

總之，很多很多。

沈雲清睡到下半夜被憋醒，發現父子兩個人正在床邊下象棋，不由笑道：“你們竟然都還不睡。”

安哥兒：“我不困。”

說完這話，他就打了個哈欠。

沈雲清解決了自己的問題後回來笑道：“你們兩個，都趕睡吧。”

“都熬到這會兒了，就不睡了。”賀長恭道，“你繼續睡你的，我們爺倆繼續下棋。”

沈雲清也沒多睡意了，幹脆趴在床邊看棋盤。

安哥兒見狀，張萬分地道：“娘，您這樣會到弟弟妹妹吧。”

沈雲清：“不會，我注意著呢。你快下，我學學。”

不會下象棋。

賀長恭道，“你既然不睡了，讓安哥兒躺躺，我教你下。”

“好。”

於是趴在床邊看的變了安哥兒，沈雲清則坐到了賀長恭對麵。

覺得能行。

畢竟前世學醫那麽難，也過來了；而且還是頂流醫學院畢業的。

數學也不錯，邏輯思維能力在線。

沈雲清把自己誇讚了好一番之後坐到了棋局前。

了。

安哥兒：“娘，您這個兵，不能走兩格。”

沈雲清：“這個兵是你爹，步子大。”

安哥兒：“娘，您這個象，不能過河。”

沈雲清：“象渡河，不是再正常不過嗎？”

安哥兒：這還有法教嗎？

爹，你快管管。

賀長恭滋滋：“你娘懂得就是多。”

安哥兒：算了，我還是睡覺去吧。

大人不僅耍賴，還賴得理直氣壯。

雖然和他這個旁觀者沒什麽關係，可是他就是氣不過。

爹怎麽一點兒原則都沒有？

好了，娘也醒了，可以接力守夜，他還是睡一覺吧。

安哥兒也實在熬得厲害，很快就睡了過去，甚至發出了鼾聲。

沈雲清無恥地把車拐了個彎兒後，看著自己的兒子，越看越順眼。

“我肚子裏這個，和安哥兒一樣，我就心滿意足了。”

賀長恭：你想得真多。

他就想要一半，竟然還想要全部。

咋，你上輩子拯救佛祖了？

好事也不能都在咱們賀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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