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還裝是不是？”六娘吐了一口煙出來。

海棠被嗆到，咳嗽得眼淚都出來了。

一邊拿著帕子眼睛一邊道：“您想多了，我什麽都沒想。”

六娘把煙袋在灶臺邊上敲了敲，“你呀，是被東家影響了。”

海棠低頭不語。

“你看著東家嫁進賀家做長嫂，帶著小叔子小姑子，還拖著兩層婆婆一起忙，日子過得和，心裏就覺得，你也行了？”

海棠訥訥地道：“師父，我沒有……”

“你有。”六娘言辭犀利，“鄭濤的家庭，乍一看和賀家多像。隻是他們家更苦，就他自己，拖著那麽多拖油瓶弟妹。我知道，你心裏想的是，夫人能做個好大嫂，你也能。”

海棠不說話了。

六娘不把話挑明，其實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在模仿夫人。

但是六娘挑明了，也就明白過來。

對鄭濤的好之中，帶著對他家境貧寒的憐憫。

確實代了夫人曾經走過的路。

“可是你太傻了，”六娘毫不客氣地道，“賀家的主心骨是誰？”

海棠想了想後低聲道：“是老祖宗。”

老祖宗是家裏絕對的主心骨，挑著家裏的大梁，是全家人的神支柱。

夫人便是能幹，也什麽都和老祖宗商量。

夫人迷茫的時候，老祖宗給拿主意。

就連夫人想再走一步，嫁給溫止，也是老祖宗同意的。

隻老祖宗當時說，要是了委屈，還能把賀家當娘家。

後來夫人和溫止沒戲之後，老祖宗留，同意進京散心，然後就有了後來這一切的差錯，皆大歡喜。

“鄭家有嗎？”六娘涼涼地道，“沒有。鄭濤每天忙著賺錢，家裏那幾個弟妹有人管教嗎？你以為賀家的這些孩子，個個都能出息孝順，完全靠自己？”WwWx520xs.com

錯！

靠的是家風，靠的是教育！

“你看街上那些小小的孩子，多是家裏沒人管的？咱們在臨州鄉下那個跟貨郎私奔，後來大了肚子被人拋棄的小芳，那還隻是沒有娘，卻有個爹呢！”

有爹有娘尚不能保證孩子一定不走彎路，更何況沒人管束的孩子？

“是，他們有可能窮人的孩子早當家，聽話乖巧；但是你想想，是前麵一種可能大，還是這種可能大？”

“就算真的都是好的，你什麽都得去給人家心，自己怎麽辦？”

“夫人有本事，走到哪裏都不怕；敢說，你若無我便休，你行嗎？”

海棠格綿善良，其實很容易被pua。

沈雲清也是不放心這點，才讓跟著六娘習武。

可是習武這件事，隻能強健人的魄，改變不了人的。

“你這些年攢了點嫁妝我知道，回頭遠嫁散盡了銀錢怎麽辦？到時候你再回來，是，夫人重能收留你，不能讓你死，但是你想想失去的大好年華和銀子，能不能把自己嘔死？”

六娘拍了拍海棠的肩膀：“你是個好孩子，可是得有人給你拿主意。不管是我還是夫人，都不想你遠嫁；都想把你放在眼皮底下看顧著。”

海棠紅了眼圈，“師傅……我不遠嫁，我誰也不嫁。”

“你看你這孩子，不就是個鄭濤，就讓你不嫁了？他一個打魚的，配啊！”六娘啐了一口道。

海棠趴在自己膝蓋上，哽咽出聲。

真的覺得，鄭濤好的。

小夥子格強健，勤勞能幹，也機靈。

想著，隻要人好，日子能過不好嗎？

覺得攢了不銀子，模樣也不差，跟在夫人邊這些年，也見識了不。

嫁給鄭濤，他不虧吧。

正如六娘所說，覺得那些家庭負擔，都不算什麽。

做個好大嫂，以後小叔子小姑子都敬重他……真的是在複製夫人的路。

可是沒想到，鄭濤沒看上。

鄭濤可能是看上了烈姑娘。

想想也是，和烈姑娘站在一起，那不就是醜小鴨站在白天鵝旁邊嗎？

想到這裏，海棠就有些釋然了。

“是我自己想當然了。”

“就是你自己想多了。”六娘道，“你的婚事，我和夫人得點頭。這個鄭濤，我這關就過不去。以後你挑個近的，我和夫人得能看顧上的。”

海棠苦笑著點點頭：“好。”

六娘見想開了不，又細細和道：“男人好，人之常，我也好呢。”

當年如果不是看瑞長得人模狗樣，能喜歡他嗎？

呸呸呸，想他做什麽？

六娘道：“但是像鄭濤那樣，盯著燕烈，眼睛都挪不開的，還是。你想村裏的漢子，誰不想找個壯實的人，那是為過日子打算呢！”

比如，賀長恭不就一直想找個壯實的婆娘嗎？

結果被東家這個妖妖嬈嬈的鳩占鵲巢。

好在能幹，所以現在也把賀長恭迷得神魂顛倒。

“可是有些男人，就願意為了這好付出，多苦多累都願意，這都是他自己的選擇。”六娘繼續道，“他願意，咱們管不了，也不想管。”

說這話，是為了防止以後，鄭濤真的吃上了天鵝。

不過這種可能，微乎其微。

燕烈那種子，怎麽會選擇一個窮那樣的男人？

更不是那種無私奉獻的人。

子涼薄，能去管鄭濤家裏的爛攤子？

可能真的極小。

不過不管怎麽說，話也不能說得太絕對。

海棠聽完後道：“其實也沒什麽。我和他也沒見過幾次，更別說有什麽了。就是我自己，一廂願地想多了而已……師父，我沒事的。”

六娘拍了拍肩膀道：“喜歡過就喜歡過，沒有什麽不敢承認的。如果你圖他錢，那還恥；你圖去給他家做貢獻，有什麽不敢說的？”

錯了而已，沒什麽。

下一個就對了。

“想哭就哭一場，然後以後該怎麽過怎麽過。”

海棠紅著眼圈點點頭：“我知道了，師父。就是，就是……”

“和我還吞吞吐吐的？”

海棠低下頭，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這些都是我一廂願的，和鄭濤也沒什麽關係。我想著，以後該怎麽買賣東西就怎樣，師父見了他，別給他冷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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