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男兒當自強，對鏡花黃

山坡上草木蔥蘢，三香燭在地上，嫋嫋輕煙剛剛升起，便被微風吹散。

太斜照。

薑禾用手遮在額頭，微微仰視看向天空，千年前的一幕幕從眼前閃過，而後是現代鋼鐵城市的一切。

時空錯的恍惚從上升起來，許青在一旁看著，覺得的側影在某一刻變得飄忽，好像很遠，又好像很近。

不屬於這片時空的人，真的能長久留在這裡這裡嗎？

許青下意識手，握住搭在膝蓋上的手臂，薑禾側頭看一眼，對他笑了。

這一笑，讓許青松了口氣，剛剛那種古怪消失不見。

兩個人蹲在地上，看著香燭慢慢燃燒。

那時的寨子，現在已經變了一個小土坡，遠有石階蜿蜒而上，再遠一點，現代建築聳立在平整的土地上，看上去像是農家樂。

他閉上雙眼，耳邊只有微風吹過草地的沙沙細響，時在此時仿佛倒退，大片的黃土地與茅草屋，稀疏的莊稼，衫殘破的人，髒兮兮胳膊與面頰，還有一個戴著草帽的婦人。

許青出神了片刻，像是看到一群人在這裡說說笑笑，拿著黑乎乎的餅子大口吞咽，婦人遠遠地看著他，微微點頭。

睜開眼睛，微風野草依然在，這片土地下，埋葬了薑禾的過去和回憶。

“走吧。”

薑禾站起來，拍拍雙手，長出一口氣，像是完了什麼心願。

“等它燒完。”許青指了指那還在冒煙的香燭，“我們走了它要是著起來，你要被抓的。”

“好像是你點的吧？”

“是你上去的。”

“你買的。”

“……反正一塊兒被抓。”

薑禾嘿嘿笑了，繞後趴到他背上，兩隻胳膊環著許青，輕輕搖晃兩下。

“你說我要是沒有過來，會發生什麼事？”

“大概……你會不知道哪天被人砍死，我在現代悠哉悠哉，喝著可樂刷著劇，等耗子他們都結婚了，才發現我也該找個朋友……嗯……然後迫於老頭子的力，找個正經工作，去相親，或者自己到一個合得來的。”

“我才不會被人砍死，只有我砍別人。”薑禾著遠，道：“說不定還會遇到一個大戶人家。”

“然後陪葬，再被挖出來？”

“挖出來你也不知道是我。”

“我們互不相識？”

“怎麼可能認識。”

“那也太無趣了。”

說說笑笑，香燭慢慢燃燒，頂端燒過的灰燼被風吹落，底部因為土地潤的原因，洇了一段。

等香燭自然熄滅，許青背著薑禾起，原地轉一圈，看看四周。

“大當家的，我帶著薑禾跑了！”

“要死啊你！”薑禾他一把。

許青哈哈笑著往山坡下跑去，薑禾不重，掛在前的雙肩包也不重，對於他來說本沒什麼力。

姑蘇的那個小寨子……

從此隻存在於回憶。

……

許青本以為薑禾會傷一下，卻沒想到調整的非常快。

就像來蘇州的第一天，在路上還有些失落，等下了車便已經恢復心態。

“哭並不能管什麼用，所以你不用指以後惹我生氣了我會像電視上那些蠢人一樣哭給你看，我只會揍你一頓讓你哭。”

“咱們讀書人要講道理的好吧。”

“誰跟你是讀書人？”

坐在地鐵上，薑禾表兇兇地威脅他，“你講的不是道理，你就是在騙。”

這個人，老想著婚前壞子，不安好心，說不定得到了就嫌棄了，到時候得揍他。

地鐵疾馳前進，隔壁車廂忽然嘈雜起來，好像在鬧什麼事。

兩個人同時轉頭過去，然後對視一眼。

“喪病毒要發了嗎？”薑禾興地準備扛著許青跑路，這況見過。

大長劍沒在邊也沒關系，發初期，是沒有那麼多危險喪的，只要跑得快，到了地面上就可以隨便施展了，要逃要打，都可以靈活進退。

“你怎麼會想到喪？”許青很疑。

“這況跟電影裡多像啊……你，我，夫妻，那邊，還有個著大肚子的，接下來就是我們一起跑路。”

電影的黃金配置都被薑禾一一尋找出來，這讓許青十分驚奇，對電影的理解好像還厲害。

“……”

“然後隔壁車廂的喪衝過來。”薑禾繼續完善劇本。

“你不當導演可惜了。”許青嘖了一聲，悄聲和薑禾說著話。

隔壁車廂的鬧劇不知道怎麼回事，反正下一站停了之後又嘈雜了一波，薑禾期待的喪並沒有發生，畢竟那都是電影，一個古代人對抗喪，那太淦了。

又一撥人上來，許青攬著薑禾往那邊靠了靠，聽著別人閑談，從隻言片語中聽出了好像是有人要跳車。

真神奇。

許青慨人類這種生的奇妙。

俠都知道地鐵會把死的，這麼大的車，什麼金鍾罩鐵布衫都不好用。

“接下來，我們就該到逛逛玩玩了。”

“去哪玩？”

“劍池，你應該會喜歡吧。”

許青覺得俠這麼喜歡劍，應該會喜歡劍池。

聽名字，他本以為是放著無數把劍的地方，就像小說裡的‘劍池’，池子裡都是各種寶劍，門下弟子過來選劍，靈劍擇主，互相選擇，然後主角過去，幾百幾千年沒靜的絕世兇劍就興了，死皮賴臉要跟著主角。

結果到了一瞧，哦，原來是池子的形狀像一把寶劍。

兩個人買了票，一人四十，許青勁勁兒的拉著薑禾直奔目標。

圓拱門上四個大字，‘別有天’，進去一看，兩片石崖拔地而起，中間是一池綠水，池形狹長，南寬北窄，仔細看像一把放平的劍。

“就這？”

許青失落了一下，接著看看薑禾，“以前是這樣嗎？”

薑禾撇了撇，覺許青蠢的和只會嗷嗷的蠢驢一樣，“以前誰花錢看這個。”

“……這就是時的力量。”

許青總算想明白了，現在人興趣的名勝古跡，在薑禾那時候的人看來，就是路邊的破石頭，破房子。

就像他覺得自己的小區老破小一樣，如果能保存個幾千年再出個大人，那就是名勝古跡了，也會有人多人圍觀他住的地方，甚至冬瓜的破窩都會為景點也說不定。

“如果把你擺到博館，一百塊一張門票看開元人，也會有無數人，甚至洋鬼子飄洋過海過來看你，這和它破不破沒關系。”

許青有必要說明一下這不是智商稅，而是環境不同造的差異，薑禾當個破東西的地方，其實現在已經是名景點了。

而現代人當作破地方的公園什麼的，在看來很漂亮，很喜歡。

“你才是土包子。”

薑禾了一下額頭碎發，想起來當初被許青當土包子，其實兩人所環境對換，許青也是一個土包子。

這代表他們兩個是平等的。

還放在博館看……薑禾大眼睛在眼眶裡轉了幾下，思考找什麼理由和他切磋一番，指點一下許青的功夫。

錢已經花了，總不能浪費，盡管再花時間看自己不興趣的東西是一種沉沒本，但愚蠢的許青總是覺得應該多看看，不然不僅這次蘇州之行不太完，以後想去哪裡玩，都覺有點不太對。

名勝古跡薑禾沒什麼，還能看什麼呢？隻遊山玩水……

這個得好好考慮一下，現在很多景點都是古跡，把它們剔除掉，就了很大一部分可以玩的。

劍池四十塊門票不一個劍池，還有斷梁殿，憨憨泉，試劍石，虎丘塔……

看完劍池，許青直奔試劍石，這是他來這裡的第二目標。

試劍石只是一個破石頭，看別人在上面砍的印子。

下午的斜落過來，給石頭披上一層暖。

薑禾隻瞄了一眼便不興趣，轉頭看向別，卻覺到許青過來。

“怎麼了？”覺得許青的眼神有點古怪。

“你不仔細看看？”

“這有什麼好看的？”

“我聽說觀別人劍痕，武林高手能從中揣出劍意……”

“對對，還能激發出來，萬千劍飛，相當於絕世高手全力一擊。”旁邊和許青一樣的中二年輕人邊拍照邊搭茬。

“要是悟高能學會留劍人的劍法，功力更進一步。”

“那得看留劍痕的人當時什麼心思了，劍痕和劍痕不一樣……”

“……”

薑禾瞧著這倆貨興地流起來，恍惚以為這是一個仙俠世界。

這個高手什麼都看不出來，兩個菜卻說得頭頭是道的。

“說不定這裡面有一套劍法。”

“要是能悟出來，就厲害了！”許青拍了拍那人肩膀，“兄弟加油！”

“麻煩你正常點。”薑禾冷漠道。

許青和小夥對視一眼，同時搖了搖頭：“人啊。”

哢吧！

許青表一僵。

小夥好奇地左右看看：“什麼聲音？什麼聲音？你有聽到嗎？”

“功夫的聲音。”

許青嚴肅地指指試劍石，“我與它無緣，就此別過。”

說完，許青就拉著薑禾走了。

“真的不存在劍意什麼的？”

“沒有。”

“功？”

“沒有。”

“采補……啊！”

薑禾氣得捶他，該教的都教了，還想怎樣？

為一個武俠迷，許青從來沒有忘記本心，盡管看起來蠢蠢的，但，那是他年的夢來著，現在夢破碎了。

薑禾這樣的武林高手都說了沒劍意，那就是真的沒有劍意。

劍只是砍人用的，怎麼砍的更有力，刺的更準，削的更快，那便是功夫。

八十塊錢門票白花了，劍池只是個池，試劍石上沒有劍意，別的兩人也不興趣，隻隨手拍幾張照發給周素芝看看，然後便回到住的地方。

從名勝古跡出來，著馬路上的車流與兩旁的商鋪建築，許青那顆心慢慢放平。

正常的生活也不錯。

名勝古跡對於薑禾來說，遠遠沒有小吃一條街來得喜歡。

接下來兩天，許青就帶著走街串巷，到吃吃喝喝，逛逛公園，像個正常生活在蘇州的人一樣，沒有往景點扎堆。

兩人走在燈火通明的街道，在這個陌生的現代城市留下自己的影。

三五個孩圍在兩個男孩旁邊，一聲聲哄笑與加油聲中，響著叮鈴鈴的音樂。

許青帶著俠就像一對普通，看哪熱鬧湊到哪裡，套圈套了幾個的鑰匙串和鎖鏈，薑禾準備當作禮帶回去給萍萍。

“等我給你砸一個。”許青和薑禾圍觀了片刻，他躍躍試，覺這群男學生玩的打擊正適合他。

一拳下去，只要那個撞針達到頂，就有禮掉出來。

薑禾雙手揣兜，聞言聳了聳肩沒說話，饒有興趣地看著他們。

兩個男孩已經盡力了，還沒有打到頂，互相比誰更力氣大，幾個學生鶯聲燕語，一起剛離開兩步，就聽到砰一聲巨響。

一回頭，正見剛剛圍觀的孩子收回手重新揣兜，旁邊的男人屁顛去拿掉出來的禮，再看看機，機的音樂已經變了，好像是打破記錄的聲音。

“……”

“……”

兩個人悠悠地從他們旁邊路過，許青小鳥依人地靠在薑禾肩上誇。

幾個學生怔怔地目送他們遠去，把目放到兩個男孩上。

兩個男孩心態崩了。

這特麼見鬼！

“要玩那個嗎？”

薑禾見到蹦蹦床眼睛一亮，拿手指著道，許青趕拉住，“那是小孩玩的，小孩玩的！”

他怕薑禾頭撞到屋頂上去。

“咱們去打地鼠。”他兜裡一大把幣等著花。

薑禾喜歡這樣的生活，對於來說，逛現代都市，就和現代人逛古跡一樣，沒吃過的沒玩過的，新鮮又刺激。

“悠著點力，別把人家機捶壞了。”

薑禾拿著錘子試手，許青不厭其煩地囑咐。

來了這裡，薑禾就像回到家一樣，要是小時候有這麼一個大姐姐帶著玩，爽了。

現在像帶兒一樣……也不錯的覺。

他已經在期待兩個人孩子的快樂年了，有這麼一個媽，約等於無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