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全員整隊離開。

許星一大早就跟在溫峋屁後麵，恨不得多看他幾眼。

程淮在一旁打趣：“不是，許星，同樣都是人，都是哥哥，都為你過心，我咋不值得你瞅一眼呢？”

許星瞅了他一眼，說：“還是有些不一樣的，比如你沒他帥，沒他高……”

“行行行！”程淮連忙打斷，深怕自己被貶得一文不值，“在你眼裏，他是寶，我是草，行了吧？”

許星嘿嘿一笑，一點都不否認：“程淮哥，別灰心，會有人把你當寶的。”

溫峋聽不下去了，轉一把按住的後脖頸，橫眉冷對：“你不好好睡覺跑出來幹什麽？滾回去！”

許星拽住他的角，仰頭，對上他黑沉沉的眼睛：“我想多看看你，還沒分開我就開始想你了，你都不想我嗎？”

溫峋：“……”

他真的快頭疼死了。

就這麽一兩秒的功夫，麵前的孩向前一倒，像四年前無數個耍賴的早上一樣，倒在他上。

兩條手臂又不由分說地纏上他的腰，絨絨的小腦袋埋在他前，委屈的：“舍不得你。”

溫峋長歎一聲，很是無奈，大手到背後去掰的手指，言語間已經帶了些疲憊：“許星，別像個小孩子一樣，放開。”

許星下抵在他口，手指扣得死：“可在你麵前，我不就是一個小孩子嗎？”

溫峋：“……”

他用力閉了閉眼，眼底是因為一夜沒睡而帶上的青黑，線抿著，驟然鬆開了去掰許星手指的手。

“許星，我現在沒時間和你說這些事，”聲音很低，帶著沙啞，垂下的眸落在倔強的臉上，狠了狠心說，“別他媽再無理取鬧了！”

許星神一滯，眼底的漸漸暗下去，鬆開了一直抱著他得手，乖乖低頭，“哦”了一聲。

溫峋藏在後的手攥拳，不聲做了一個深呼吸：“你……”剛開口，他便發現自己的聲音啞得不行，像是吞進一塊燒紅的炭，燙得發痛。他用力咳了咳，清了清嗓子，“你好好養傷，養好了再回隊裏。我不在你邊，要照顧好自己，別摔著，別著。別一忙起來就忘了吃飯，看看你都瘦什麽樣子了？”

許星鼻尖突然泛酸，眼眶一熱，有霧氣迅速聚集。

“我又不是小孩子，你叮囑那麽多幹嘛？”的聲音裏帶了哭腔，委屈極了，“這四年，你不在我邊，我還不是照樣過來了。”

溫峋心尖驟然揪，悶得他不過來氣，下頜繃得很，像是在極力忍耐著什麽。

許久，他重重吐出一口濁氣，忍著心間的悶痛，說：“但你是我護著長大的妹妹。”

許星一僵，因為垂著頭，溫峋看不見的表，隻能看見單薄的肩膀繃著，微微發著。

他很想像以前一樣抱一抱，但是，不能，不可以。

低低的聲音傳進他耳朵裏：“溫峋，你真的是這個世界上最讓人討厭的混蛋！”

說完，再也不管他，轉朝院子裏走去。走到一半，抬手抹了一下自己的眼睛。

溫峋下意識邁出腳步，但剛抬起來，又生生收了回去。就這麽僵直著站在原地，像一座沉默巍峨的大山，隻是結滾間，眼尾帶了點不易察覺的紅。

連帶著，眼皮上的那顆小痣也跟著變得悲傷，順著眼瞼耷拉下來。

是，他是混蛋，這天底下不折不扣地大混蛋。但如果因為他給帶去危險，他寧願當一個人人唾罵的混蛋。

程淮故意咳了咳，上前拍了拍溫峋的肩膀：“峋哥，該走了。”

溫峋驟然吐出一口濁氣，啞著嗓子回：“好。”

越野車，囚車，警車漸次發，然後一輛一輛緩緩駛離。許星剛跑上二樓，聽到引擎聲驟然轉頭，隻來得及看見溫峋矮鑽進車後座的畫麵。

朝金燦燦，黑的車漸漸遠離的視線。

突然瘋了一樣往樓下跑，即便知道自己追不上，還是一路跑到門口，執著又倔強地盯著遠去的車，突然間淚如雨下。

這王八蛋，怎麽都不哄一下？

車裏，程淮看了一眼後視鏡，又看了一眼在後座一直沉默，渾繃，雙眼發紅的溫峋，還是忍不住小聲提醒。www.x33xs.com

“峋哥，星星在後麵。”

溫峋猛地一震，下意識去開窗。

車窗開到一半，淩冽的風呼呼灌進來，將他額前的頭發吹散，出左額發際線深一道猙獰的疤，也灌進他燒紅的眼裏，將他發熱的腦子吹得清醒。

他靠在車窗邊上，默默看著後視鏡裏不停抹淚的孩，心髒揪疼，眉心狠狠蹙起。

程淮輕輕歎了口氣：“峋哥，連我都看得出來，你對……不一樣，你又何必拒絕？”

後座傳來一聲輕嗤，是他自嘲又無奈的聲音：“我不拒絕，然後呢？把放在邊，等著那些人去尋的仇嗎？程淮，如果你是我，還經得起八年前的事再來一次嗎？”

程淮噎住，失去雙親和至的痛苦，誰都經不起第二次。

可是……

“峋哥，失去至的，不隻是你一個人。”

溫峋抬眸，在後視鏡裏和程淮對視。

“你別忘了，也眼睜睜看著母親死在自己懷裏，還眼睜睜看著你消失在眼前。比你，多失去了一次。”

後視鏡裏，他線抿得死，一雙沉靜的黑眸盯著程淮。

程淮也不怵，手撓了撓自己的寸頭，說：“你是沒見過你剛失蹤時那姑娘的模樣，抱著你給的東西不撒手，說什麽都要找到你。那時候也才十八，天天跟著救援隊在山裏跑來跑去，才幾天時間，下都瘦尖了。”

他坐在後座，一聲不吭，程淮卻看見他發白的。

“我找到的時候，正好是燕填誌願的時候，結果這丫頭說什麽都不填。後來生了一場大病，發了大半個月的燒，填誌願的時候都還病著。填誌願那天，我就在邊，和我說，一定會找到你。”

他輕笑一聲，嗓音愉悅，還有些不可思議，“我都沒想過你能活著，就那傻姑娘在你生死不明的況下還在堅持。你看，這不是把你找到了？”

溫峋肩膀已經止不住地抖起來，在程淮最後一句話落下之後，驟然彎了腰。他突然覺得胃部痛，整個人像是得了奇怪的痛癥，心悸到說不出一句話。

那時候得有多絕？

程淮還在繼續：“峋哥，你不知道這四年是怎麽過的，完全把自己活了一個勘探機，每次我回燕城看，都覺得這姑娘快撐不下去了。可又偏偏吊著那口氣，憑著那韌勁撐了下來。這四年，我還是第一次見笑得那麽開心，那麽活潑，都會在大庭廣眾之下撒了。”

溫峋驟然手，用力抓住駕駛座椅背，皮質的椅子生生被他抓了癟癟的一團，他克製的，帶著抖的聲音自後座傳來：“別說了。”

仔細聽的話，帶著淺淺的鼻音和哀求，像是在求上帝，別再折磨他，放過他這殘破的生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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