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下午囑咐了讓儼澹然過去一同用晚膳，所以他也不好久留，呆了一個多時辰便起準備離開了。

臨走之時，還拚命暗示自己的皇叔一同走。

他可沒忘記皇叔對令儀姑娘也有好，可不能留他們在一起。

「皇叔，我出來時，聽到父皇還在念叨你呢？你不然和我一起回行宮吧。」

方既明只是漫不經心挑了挑眉，「你父皇念叨我？你父皇同刑部幾位大臣正在討論鄭國公貪污大案，怕是要到今日深夜，你從哪裏聽到的他念叨我，恩？」

儼澹然乾脆利落地閉上了，轉快速離開了。

果然，他從小到大，永遠鬥不過自己這個皇叔。

「你和聖上之間關係倒很是融洽。」姽嫿倒是有些好奇了。

一般皇室子弟，關係都融洽不到哪裏去，更何況像方既明這種年有為，才幹出眾的皇弟，年歲漸長的皇兄，大多都會猜忌幾分。

可方既明如今居高位不說，當今聖上更是將自己的家命都到了他的手上，若是方既明想反，他手中的虎賁騎直接可以圍了皇城，王朝即刻便可更換主人，就算方既明已經被過繼給了秦王一脈，可他上留著的，到底是儼家的。

聖上對他，是真的信任。

隨心喝了口已然涼掉的茶水，方既明淡然道，「皇兄曾經救過我的命，待我如同半父，所以，我永遠不會背叛他。」

當年，小小的方既明被過繼給了秦王府，王府只有秦王妃一個孀，帶著一個襁褓嬰兒，即便先秦王乃是為救先皇而死，可到底人走茶涼，朝堂之上忠臣良將層出不窮，不過幾年，秦王府便淡了皇恩。

方既明五歲那年，奉旨宮聽學，因著那雙灰瞳沒被小皇子和他們的伴讀們排。

而那位高高在上的陛下，只當不知道這些事，默許了這些欺凌的發生。

方既明那時年紀還小，卻也知道不能讓母親知道這些，只默默忍了下來，直到有一次，他被十四皇子和伴讀推湖中，他們還調走了湖邊的守衛，想讓他好好在湖裏長個教訓。

一切的起因，只因學堂之上先生誇讚了方既明幾句，而十四皇子卻得了申斥。

小小的在冰冷的湖水中不停掙扎，就在小方既明想放棄之時，一雙大手將他抱懷中，然後帶著他朝岸邊游去。

那是如今的聖上，當年的明王儼禹煊。

儼禹煊那時已然家立業，那日宮是拜見自己的母妃，結果見到了湖泊中的方既明，當機立斷跳下湖將他救了起來。

而後，他又將方既明帶到了他的母妃，當時的安妃娘娘宮中，為他換了裳。

得知事的經過後，他並沒有說要替方既明報仇，只是告訴他，「先秦王是為陛下而死的，就算如今秦王府聖眷不如往昔，你依舊是先秦王唯一的兒子，你盡可以跋扈囂張，這不僅可以保護你自己，更能讓父皇安心，明白了麼？」

那是第一次有人告訴方既明，你該怎麼做才能保護自己。

「從那之後，我變了上京城有名的鬼見愁，毆打皇子、拳打世子，沒有我不敢闖的禍。可先皇卻越來越滿意，不定時給秦王府賜下賞賜，拖了許久的請封我為秦王的摺子，也在我十歲那年允了。」方既明看似漫不經心，可話里出的卻滿是驚心魄。jj.br>

先皇多疑，即便將方既明過繼出去，依舊不放心。

非要看到他自毀名聲，為旁人眼中的浪紈絝子弟，才願意將本就該屬於他的秦王之位賜下。

「後來呢？」姽嫿沒有表現出任何的同。

知道，方既明不需要，像他這樣子的人，即便一時委屈，日後也定會找機會狠狠報復回來。

「先皇在我十三歲那年病重了，臨死之前，不知是不放心，還是最後一點慈父心腸，居然將我也傳召進宮裏。拉著我的手，說什麼讓我好好輔佐新帝，繼位的乃是明王皇兄，我自然會忠心輔佐，可我不想讓這個老頭子死得這麼輕鬆。」

方既明出一個有些惡意的笑，他那雙灰眸在這個笑容下顯得有些鬼氣森然的意味。

「我做出一副傷心的模樣，實則趴在他的耳邊，小聲告訴他，他死後，我必定會尋機奪了他的天下，到時候，我會踩在他的棺槨之上，踏碎他的骸骨，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他。」方既明憾地搖了搖頭，「老頭子一口氣沒上來，當即去了。」

「他若了解你的為人，便知道你本不會這麼做。明王待你如父如兄，若旁人繼位還有半分不確定，可明王繼位，你只會為他最忠誠的那把刀。」

姽嫿嘆了口氣，這是連一個旁觀者都能看清的東西，先帝卻從未看清楚過。

方既明喝下杯子裏最後一杯茶水，站起不正經地挑起了姽嫿的下，「誰知道呢？小姑娘，不害怕麼，我可是連自己親爹都能氣死的人。」

姽嫿直視著方既明那雙灰瞳，眼神中一片平靜，「怕什麼？你是氣死了先皇，可對聖上卻忠心耿耿。我難道怕你的知恩圖報麼？康王那傻乎乎的個，這些年，你沒幫襯他吧，不然他不等褚晚棠坑他，怕是早就被別人坑了。看來你真的很喜歡聖上這個哥哥，屋及烏，他的兒子也願意幫。」

方既明嗤笑了一聲，放開了手。

「提那個蠢貨幹什麼？行了，我走了，希明日，你能給本王一場好戲看。」

說完，轉便離開了。

可轉過之後，方既明的角卻掛上了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直把在別院門口等著的下屬嚇了個半死。

上次自家王爺出這種笑，是他連抄上京城八家世家府邸，半個上京城都差點被他掀翻了。這次又是出什麼大事了？

而行宮。

貴妃看著面前守著一堆珍饈發獃的兒子，終於沒忍住，破天荒還沒吃完飯就放下了手中的銀筷。

「什麼煩心事，竟然能讓你守著一桌食，連筷的慾都沒有？」

儼澹然這才回過神來，出一抹不好意思的笑。

他猶豫了片刻，想起自家母親某些時候超於常人的眼，還是開口問道，「母妃，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同皇叔喜歡上同一個子，你說，那個子會選誰呀？」

貴妃頓時來了興緻，「哪家子，這麼厲害，居然能讓方既明瞧上？國天香麼？不至於，方既明自己那張臉就夠好看了。那是比他還瘋？嚯，那這種可見……」

「母妃！」儼澹然無奈打斷了淑貴妃的激發言，「那，那我也瞧上人家了怎麼辦？你怎麼只說皇叔呀！」

淑貴妃投來同的一瞥，「你這孩子，現在能問出這句話，說明方既明本還沒採取行。否則，若他真的了心，就你這傻樣，不到三天就得出局。」

方既明那個人，若真了，他能給的，必是自己的全部。

念著陛下的救命之恩，他能數十年如一日，忠心耿耿做陛下最忠誠的刀。若他喜上一個姑娘，那他有十分命，便會給那姑娘十分。

貴妃有些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的子，能讓方既明都了凡心呢？

倒是有些想見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