姽嫿答應青蝶的事，兌現得極快。

因為談縉雲的提醒，談贇及時從六皇子那攤子事中撤手，沒被牽連到。

但相應的，他那短暫從六皇子得到的權勢也一下子煙消雲散了。

他這個侯爵，只是面上好看的虛爵。

在外人眼裏，遠不及談縉雲這個掌管實權的樞使來得風。

今日，回府後的談贇聽到底下的下人在那裏議論二爺的出挑，話里話外更是覺得二爺若是這侯府的主子，建寧侯府不知該有多風。

談贇發了好大的火氣，命人將嚼舌的兩人打了三十板子不說，自己更是在書房裏喝起了悶酒。

早就知道這消息的姽嫿，破天荒讓人挑著宮燈，踩著小雪去了老夫人。

老夫人見自是沒有好臉。

可姽嫿面上是關懷夫君，前幾日老夫人剛說了讓姽嫿把心思多放在自己夫君上，如今要是再因此申斥，倒顯得翻臉無常不慈了。

「你既然關心侯爺，便讓人備好醒酒湯藥去書房伺候，還能事事都找我這個老婆子？那要你這侯夫人有何用？」

即便如此，老夫人還是要怪氣一番。

姽嫿也不生氣，反正，只覺得好笑，老夫人這般得意的神，明日怕是就沒了。

「是，母親。只是侯爺向來不親近於我，我派人去送醒酒湯，怕是侯爺厭煩，反倒不了。不如母親遣個邊得力的人給我，想來侯爺也能好接一些。」

老夫人一琢磨也是，便點了正在屋伺候的青蝶。

「青蝶，你去吧。」

青蝶低下頭，恭順地應是。

很快，青蝶便跟著姽嫿到了書房外。

姽嫿吩咐人將備好的裝著醒酒湯藥的食盒遞給了青蝶，輕聲道，「機會已經給你了，你可想清楚了，一旦踏出這步，可就不能回頭了。」

要知道，談贇如今可是被鹿知鳶的藥所控。

這食盒裏，裝著足量的解藥，足以讓談贇重新燃起衝。

但同樣的，這也是催命的葯。

青蝶接過食盒，眼神堅定。

「夫人大恩，青蝶謹記在心。」

說完，便朝著書房走去了。

姽嫿沒在外停留，雪夜風寒，才不想在這裏乾等。

戲臺已經搭好，角兒也都扮好了扮相，便只等明日的大戲開張了。

果然，第二日天還未亮，姽嫿的院外便匆匆來了人。

是老夫人邊伺候的嬤嬤。

「夫人起了麼？老夫人有急事，請夫人過去一趟。」

老嬤嬤面上淡然，但眉梢間還是能看出的急。

芷晴漫不經心應道，「夫人昨夜擔憂侯爺，子時過半才睡下，如今還未起。嬤嬤等等，我去夫人起。」

說完，便轉進了院。

房，姽嫿已經聽到了外邊的靜，正斜靠在床榻上，烏黑的長發散落在黛綠的錦被上，沒了素日偽裝出來的順，更有一種勾魂奪魄般的。

「鬧起來了？」

姽嫿輕聲問道。

芷晴上前一邊服侍姽嫿穿鞋披，一邊斂眉道，「瞧著那邊的臉，怕是鬧得不輕快。」

芷晴臉上帶著三分痛快。

那些蛇鼠一窩的玩意，也有如今煩心的時候。

伺候小姐這麼些年，自是萬事以小姐為重。小姐本來嫁侯府，也是抱著好好過日子的想法來的，誰料這高門貴戶卻有這麼多腌臢心思，生生將家弱的小姐了如今模樣。

就是要看著這群人遭報應，遭天雷劈，才能解的心頭恨。

既然鬧起來了，姽嫿也不打算現在去當出頭鳥。

在芷晴的伺候下，慢悠悠換好了衫，梳好了髮髻，最後還沒忘稍稍在臉上撲些楚贏舅舅剛送來的脂，扮出一副面蒼白沒歇息好的模樣。

小半個時辰后，姽嫿才慢悠悠地到了老太太。

堂。

談贇面帶窘迫地坐在一旁，只目不停瞥向地下跪著的子，略帶憐惜之意。

跪著的子，自然是青蝶了。

一夜的雨滋潤，讓青蝶也多了份青的風。

本就相貌出眾，不過是在老夫人旁伺候，怕被老夫人申斥說狐風，日常才總是往老氣橫秋的樣子打扮。

如今，鬢髮散著，倒多了年輕子的鮮之氣。

「你來得怎麼這麼慢？！」

見著姍姍來遲的姽嫿，老夫人又是一頓脾氣。

實在是沒想到，自己邊伺候的人，居然侍奉了的兒子。

今日一早底下人來報的時候，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可當自己見到這一幕時，老夫人只覺得要厥過去。

若是自己正經指給談贇的房裏人也就罷了。

偏偏自己並無這個意思，又不是不知道談贇如今正和鹿知鳶打得火熱，眼看就要玉之時，給人送房裏人，這不是兩頭都不落好麼？

可如今，青蝶是邊的大丫鬟，素來也是規矩的人，便是說不是自己指過去的，誰又會信呢？

所以老夫人才如此生氣，這是吃了啞虧！怕是如今鹿知鳶那邊心裏也對這個姨母心生芥了。

如今，老夫人自然是要找個撒氣的人的，姽嫿就了這個人選。

「昨日你把青蝶從我邊借走，說去給侯爺送醒酒湯藥，怎麼今日這湯藥就送到了床榻上去？你是如何做事的？」

香料的刺激下，老夫人早就沒了素日裏穩坐釣魚臺的穩重。

姽嫿蒼白著一張臉，盈盈細語道，「青蝶是老夫人邊的人，兒媳自是信任的，侯爺喝了酒，素日裏又不喜歡兒媳。兒媳也怕進了書房反倒惹侯爺怒，反倒不，所以才讓青蝶送了進去。這書房發生什麼，兒媳如何能知。」

說完，又用綉帕捂住臉，做盈盈泣淚狀。

青蝶自然也知，今日這關若是熬不過去，別說侍妾之位，便是命也不一定能保住。

晦地和姽嫿換了個眼神，青蝶猛地起，泣聲道，「老夫人，都是青蝶的不是，您莫要生氣，也莫要責備侯爺和夫人，青蝶願以命贖罪。」

說完，便撞向了一旁的花桌。

幸虧芷晴眼疾手快，拽住了的衫，這才沒讓濺當場，只是，青蝶的額角也已經撞出了一塊紅印，可見力度之大。

見昨晚床榻之上的枕邊人，如今要死要活的可憐模樣，談贇也生了幾分火氣。

昨日，是自己主拉的青蝶，這青蝶卻將一切責任攬了過去，全了自己的面。

便是鐵人也要心三分。

他都這般歲數了，為何母親還要管東管西，不就是個侍奉的人，犯得著鬧出這麼大靜，讓自己裏子面子都快丟盡了。

「好了，不過是一件小事，母親如此大張旗鼓作甚，兒想將青蝶納為通房，是母親的人，兒便再給一份面，讓妾室的份例，這件事就這般辦吧。」

言辭間，心意已決，毫沒給老夫人反駁的機會。

姽嫿眉眼微斂，接過了談贇的話茬，吩咐人去安排青蝶的居所了。

再轉過頭看老夫人，竟是氣得背過了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