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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上午。

國合作項目在半年前開始實施，各方面都很好，收益頗。

作為國際市場的投資方，史斯夫婦這次前往京城度假，順道過來拜訪一下合作方。

見房門打開，婦人率先起了。

以為第一個看見的會是喜歡的薄太太，見到江特助，史斯夫人有點失落，“薄太太沒在公司嗎？”

來之前特意提了一句小知意。

怎麼說也要讓見見吧？

江特助面僵了一下，隨后恭謹地走過去，彎腰擺放了兩杯熱茶。

他禮貌地說：“不好意思二位，先生的會議馬上結束，還得勞煩二位多等幾分鐘。”

“至于太太……”

沈知意的事沒有公開。

除了圈子里跟薄家關系比較好的親朋，其余都沒告知。

且老太太專門打了招呼，不讓人提及有關知意的任何事，外賓朋友就更加不知道了。

江特助繼續說，“太太離世快半年了。”

史斯夫人還未揚起來的笑，徹底僵在角，繼而變震驚詫異：“什麼？”

“太太去年九月在挪威發生了意外，已經去世了。”江特助補充道。

如今已是年關。

新的一年的二月下旬。

算一算時間，再有十來天就半年了。

聞言，史斯夫人與丈夫對視了一眼，兩人皆是沉默。

幾分鐘后，薄到了貴賓室。

這次會面，氣氛凝固，雙方說幾句話就會安靜好幾分鐘。史斯夫婦沒有多待，閑聊了十幾分鐘便離開了。

江特助送走了兩位貴賓。

折返回來時，他忐忑地往薄那邊靠近。

當初為了史斯夫婦這個合同，先生和太太一起出席了宴會，史斯夫人特別喜歡太太，宴會后還常約先生太太一起喝下午茶。

今日見到史斯夫婦，那先生……

會不會想到太太？

江特助微微彎下腰，小心翼翼地試探：“先生，策劃部遞了幾個項目，您要不要先回辦公室看一下？”

薄‘嗯’了一聲，起往外去了。

江特助原地頓了半拍，才連忙邁開步子跟上。

看來是他多慮了。

先生沒有這麼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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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六點半。

窗外依然還在飄雪。

今年的京城冬天雪就沒有停過，斷斷續續下了數月。天氣預報說，年三十后還會有一場大降雪。

出了公司大門。

江特助將防寒的外套攤開，披在薄上，“先生，老夫人說周五就是大年三十了，讓您這兩天把工作都理好，提前兩天去老宅住。”

“嗯，你跟母親說我29去老宅。”

司機駕駛賓利雅致來到門口。

看到開過來的車，江特助：“先生，您不用我送您回景園嗎？”

薄：“你早點下班，今年多給你放兩天年假。”

司機打開后車座的門，薄進了車。

車影很快就消失在江特助視線里。

七點，江特助給景園座機去了一通電話，薄嫂說薄還沒有回家。

有可能是路上堵車。

畢竟雪下得大。

八點，江特助再次撥了個電話。

薄還是沒回景園。

江特助坐立不安，拿了車鑰匙便離開自己的公寓，驅車往街道去了。

路上，他給權景州和青佑打了電話。

一群人又是查監控，又是在各個通路口排查，花了一兩個小時橫大半個京城，最后在南郊的揚帆夜市發現了薄總。

眾人累得跟狗一樣，氣吁吁。

而我們的薄總卻悠閑地站在小攤子面前，舉著玩槍打氣球。

因為男人值高，氣質佳，加上他百發百中的技能，旁圍繞了許多過路的看客。

這邊。

保時捷車前。

權景州雙手叉腰，“我跑了幾十個路口，結果他在這里打氣球。”

青佑也嘆了口氣。

他連著看了兩個小時監控錄像，眼睛都要瞎了。

不過，他還是隔著人群，清晰地看見了薄側擺著的藍胖子玩偶。

他忽然想起——

“之前薄總和知意來過夜市，也打了氣球，贏了許多哆啦a夢的玩偶，那次我和也在。”

聽青佑這麼說，權景州也好像有點印象。

那天晚上他給薄打電話，告知他有關薄老爺子的事，就聽到他陪沈知意在夜市逛街玩游戲的事兒。

想到這，權景州再抬眸看向遠。

看向薄的影，男人的眉心驟然蹙了起來，“他是在干什麼？”

快半年了。

距離沈知意在挪威發生意外已經快過去半年了。

這半年來，薄照常工作上班，閑暇時也會應邀跟他們這群兄弟聚一聚，完全沒有任何異樣。

權景州都以為他心里的創傷在慢慢復原……

江特助補充道：“兩個月前京城初雪那天，先生就消失過一次，他半夜三更去了景園，堆了一個從前和太太堆過的雪人。”

嘈雜的空氣忽然安靜了數秒鐘。

青佑：“薄總是在重復以前跟知意做過的事嗎？”

青佑這句話是疑問句，但大家都默契地明白了這是陳述句。

他就是在重復以前。

薄表面上看起來跟正常人無異，心里早已千瘡百孔。

權景州：“我去聯系最好的心理醫師！”

眾人在路邊等候了半小時，陸續離開了南郊。江特助留了下來看顧薄，他邁開步子朝男人所在的攤位方向走。

一路上都能聽見路人議論的聲音。

“那個人好厲害，槍法準，飛鏢也很準。”

“他贏了好多哆啦a夢，聽說是送給他妻子的呢。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你都從來沒送過我這些絨玩偶。”

“那邊的攤主說，他好像七點鐘就過來了，在夜市待了兩個多小時了。他這是打算把這條街所有的藍胖子都帶回家嘛？”

“快過年了，估計是在給他妻子準備驚喜呢。”

江特助沒有靠近。

他站在距離薄一米遠的地方，默默在背后守著。

今晚是年前最后一場夜市。

攤販們收攤早，十一點就陸續收拾攤子回家。

整條街的哆啦a夢幾乎都到了薄手里，江特助借了個小推車，走上前幫他拿起手邊的一堆公仔。

對上薄的目，江特助：“先生，司機臨時有事，所以打電話讓我過來接您。”

他的理由薄并沒懷疑。

男人‘嗯’了一聲，拿起幾個大公仔往前走了。

賓利整個車廂都放滿了玩偶。

在景園卸貨時，好幾個傭人一起才拿回屋子。

全都送到二樓主臥。

傭人們離開，江特助站在門口沒走。他靜靜地站在那，也可以說薄了神，發覺不到他的存在。

江特助就那麼看著——

薄將今晚拿回家的藍胖子公仔，一個又一個仔細地擺在臥室南側的毯上。

大大小小擺了一圈。

放好后，他又檢查了幾遍，調整了一下位置。

隨后，男人又下了一趟樓。

再回來的時候，他手里拿著一束剛裁剪好的新鮮紅玫瑰。進了臥室，將玫瑰放進花瓶里，擺在床頭柜上。

江特助默默看了近半小時。

這會兒才試探地開口：“先生，孫總約您明天上午談合作。”

聞言，剛在沙發上坐下的薄掃了他一眼。

男人眸冷淡，“他改時間了？”

江特助稍稍愣了愣，“……是的先生，孫總說下午臨時有事。”

“要麼按照先前定好的時間談，要麼別談。”薄道。

“好的先生，我去回復孫總。”

江特助彎了彎腰，離開的時候再次看了眼坐在沙發上的男人。

合上門。

走廊上，薄嫂喊住他，“小江，先生睡了嗎？”

江特助眉頭鎖。

說先生不正常吧，他又詳細記得工作上的事，跟合作方談合同的時間都清晰記得。

半點不馬虎。

說他正常，今晚去南郊屬實不太正常。

江特助：“薄嫂，先生住家這段時間有什麼異樣嗎？跟以前不同的行為。”

薄嫂仔細想了想。

“先生話比以前，其實也不算。太太嫁給先生前，先生本來話就不多。太太嫁過來，先生逗，才總是有說不完的話。”

“還有其他的異常嗎？”江特助又問。

要說異常，還真沒有。

薄嫂也想發現點什麼，好匯報給薄老夫人，這樣就能對癥下藥。

可就是發現不了。

想了十幾秒鐘，薄嫂：“先生這段時間好像在跟誰通電話，會說一些自己的生活小事，語氣特別溫。”

“跟誰您知道嗎？”

“不知道。”

詳細的容薄嫂都聽不清，只偶爾撞上先生通話，聽了幾句墻角。

江特助點了點頭，“我清楚了薄嫂，我會調查一下先生的通訊。時間不早了，您早點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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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佑到家已經十一點。

蘇在客廳等他。

見男人進門，即刻起往他那邊走，“找到薄總了嗎？”

“找到了，在南郊夜市。”

“怎麼去夜市了？”

青佑了外套，牽上蘇的手往臥室走，“他買了很多哆啦a夢公仔。”

公仔。

蘇眸狠狠晃了幾下。

抬頭看青佑，眼眶微微了，“他現在怎麼樣了？”

蘇是生了孩子出月子后，才被人告知沈知意去世了。和沈知意關系親，長輩們都怕承不住打擊，所以都瞞著。

尚且如此。

那薄呢？

蘇一直很擔心薄。

青佑低頭看，他理解的擔憂，“權先生聯系了心理醫師，明天醫師來京城，會給薄總詳細檢查。”

通往臥室的走廊上，兩邊墻壁掛了許多相框。

其中便有蘇沈知意的合照。

從小小知意，到蘇知意。

意寶兒，快過年了……

意寶兒……

大洋彼岸某洋房。

安靜的臥室，平穩的心臟監測儀驟然起伏。

劇烈的炸聲在耳旁響起，猛烈的高溫包裹全，視線里涌炙熱的火——

沈知意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大口大口地著氣。

一雙眼睛木訥無神地注視著前方。

縝的汗水順著的額頭到鬢角，沿著下顎滴落在被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