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圖把剛剛得到的消息向大家詳細的說了一遍。此時此刻,他非常得意,不自然的加了自己的想像力,繪聲繪,彷彿自己不是在袁紹的中軍帳,而是置平輿城下,忽而從空中俯瞰萬,忽而於袁隗的邊,聽他的憂愁與焦慮,忽然又藏於劉修的大軍之中,將營中的流言蜚語盡收耳中。
事的結果是這樣的。
按照攻城要圍三闕一以讓城中守軍有一線生機的習慣,劉修自己率領主力攻西門,由曹率北門,而將東門和南門空了下來。南門外便是水,沒有水師,就是逃出來也跑不掉,真正能夠逃生的方向還是東門。因爲劉修來得急,沒有一路攻城,只要袁隗向東沿著水一路逃竄,最多兩百里,就會有人接應,看起來應該比較有吸引力。
不過他這番心顯然白廢了,袁隗本沒有突圍的意思,他親自上陣鼓舞士氣,死戰不退。城城外箭矢馳,像下雨一般一陣接著一陣,攻城的將士像水般一次又一次的涌向城牆,城牆上,擂石滾木像冰雹一般落下。凡是袁隗能想到的守城利都用上了,燒得滾熱的油一盆盆的潑下來,只要一隻火箭,就燃起熊熊大火,燒得攻城的將士抵抗不住,只得丟下攻城車等械,狼狽而退。
只不過一天的功夫,平輿城上下就面目全非,護城河被填平了,城牆被箭得坑坑點點。羽和箭桿都被火燒了,就連鐵質的箭頭都被燒得變了形,鑲在同樣漆黑的城牆上,像一滴滴的淚痕。城下,一架架攻城械冒著濃煙,一橫七豎八,既有攻城將士的。又有守城將士的。
第一天是試探攻城,劉修和曹都沒有盡全力,但是袁隗防守的堅決卻讓他們到力非常大。照這個形勢看。就算是不計代價的強攻,一個月要拿下平輿也有些遙不可及。
就在這時,軍中忽然傳出了一個謠言。說星相表明,譙沛之間有真人現,不知是劉修有意縱容還是沒有在意,反正等他下令止傳謠,違者軍法置的時候,這個謠言已經人人皆知。
這個謠言對軍心產生了極大的搖,一暗流在大軍中涌,在不知不覺之中,這暗流被引向了曹,終於有一天。曹按捺不住了,在劉修指責他攻城不力的時候,他和劉修發生了一次劇烈的爭吵,不歡而散。曹隨即上書天子,請求避嫌。天子駁回了他的請求,命他繼續領軍。駁回是駁回了,可是曹卻沒什麼心思攻城了,他開始消極怠工,出工不出力,後來乾脆都不出大營了。
曹撂了挑子。這麼大的靜,袁隗很快就覺到了,他立刻把防守方向轉到了西門。這樣一來,劉修的阻力更大,傷亡急劇增加。幾次攻城不果之後,他再次和曹發生了爭執。兩人翻了臉,最後在天子和宋太后的斡旋下,曹領著大軍後撤百里休整,由劉修獨力攻城。不過曹一撤就不可收拾,沒幾天功夫,他就回了沛國,上疏自稱有病,要休息。
接到這個消息,劉修暴跳如雷,當著羣臣的面要求天子罷免曹,並治他延誤軍機之罪,小天子緩言相勸,總算把劉修安住了。小天子下詔命令曹回到平輿城,曹捧到詔書,涕淚俱下,極力申訴,卻不肯回去,只是上疏自明。
郭圖說完了,像只驕傲的小公,著脯看著衆將,這樣機的消息當然不是平白得來的,這裡面有他郭圖的莫大功勞。要不是他控制下的間諜出生死,在座的人本不可能知道這麼機的消息。
衆人又驚又喜,又有些不敢相信,這個時候出現這樣的變故,對他們來說的確是個好消息,就算是什麼也不做,至也爭取了攻取黎的時間。曹撤了,劉修獨力攻城,平輿城再守半年沒問題吧?
袁紹竭力讓自己顯得很平靜,但是他閃的眼神卻暴了他此刻的心。多年來,他一直深部不和之苦,每次行,袁都故意和他彆扭。而曹和劉修卻合作得不錯,曹在兗州征戰,劉修不斷的將包括糧食、戰馬在的各種資送到曹手中,還爲此開通了西域路,爲曹爭取兗州、青州、徐州的世家的支持而做出了貢獻。現在況反過來了,袁被俘了,袁隗已經把所有的希落在他袁紹的肩上,爲此袁隗甚至囚了紀靈和橋蕤幾個大將,而曹和劉修卻因爲利益衝突翻臉了。
彼消此長,這不是天意是什麼?
袁紹幾乎能聽到自己的心跳,“呯……呯……呯……”真是有力啊。他掃了一眼衆人,見他們大多都面喜,不由得暗自一笑,可是當他的目掃過審配和田時,一不快卻涌上了心頭。
田和審配正在低聲說話,他們的臉很相似,疑多於喜悅。
袁紹嘆了一口氣,他能明白這兩個人爲什麼會有這個想法。田是他的智囊,首屈一指的謀士,審配和沮授是冀州的大族,掌握著他手下近半的兵力,每次他出徵,審配和沮授一個留守,一個隨軍,是不可或缺的力量。作爲冀州勢力的代表,他們對汝潁勢力的郭圖立功高興不起來也是正常現象。
袁紹有些頭疼,他不反對黨爭,手下有黨爭,他才能更有效的控制他們,可是黨爭太嚴重,以至於影響到各種決策和行,就未免讓人頭疼了。
“正南,你可有什麼高見?”袁紹不聲的點了審配的將,打斷了審配和田的流。
審配有些意外,卻並不慌張,他站了起來,撣撣自己的襟,衝著袁紹拱了拱手:“主公,如果事屬實,這的確是個好消息。”
袁紹立刻聽出他的言外之意。“正南,你是擔心消息不實?”
審配點點頭:“主公,劉修是什麼樣的人,我們大家都有數。他從來不喜歡以劣勢兵力對敵。要想攻克平輿城,曹的幫助必不可,他就算對曹有什麼想法,也不至於在這個時候與曹翻臉。臣以爲,這個事……有點反常,恐怕有詐。”
袁紹眼神一,若有所思。郭圖冷眼看著,卻冷笑一聲:“審將軍言之有理,的確是明智之言。不過,利令智昏,劉修也不是聖人,也不可能總是那麼冷靜。君子見機而作,天與不與,反其咎。”
審配轉過臉,看著郭圖,微微一笑:“郭軍謀,那你的意思是該如何應付?”
郭圖張剛要說,卻又閉上了,笑著搖搖頭:“我現在只是說這個消息的真假,如何應付,還要看諸位將軍的高見。”他纔不會那麼傻呢,搶在大家前面把想法說出來,萬一有什麼不對,責任可全是他的,就像田上次一樣。
審配眉頭輕輕一,又接著問道:“那郭軍謀能肯定這個消息的準確嗎,你能保證,這不是劉修和曹故意做給我們看的?”
郭圖反問道:“他們不和,只是對能否攻克平輿有影響,要做,也是做給袁公看,與我們何干?”
審配著鬍鬚,低著頭想了半刻,重新擡起頭時,眼神已經有些決絕。他朗聲道:“主公,如果這個消息屬實,臣以爲,當立刻殺兗州,趁他們不和之際,攻擊陳留。”
袁紹有些神經質的眨了眨眼睛,他也是這麼想的,現在有了審配的支持,他更是蠢蠢。可是他也明白審配這句話的含義,這是個好機會,趁著曹想看劉修笑話的時候,打擊劉修的好機會,但前提是這個消息無誤,否則,那可就是一個陷阱,一個會讓他哭無淚,後悔莫及的陷阱。
機遇與風險總是並存的,戰場上得來的消息也總是真真假假,既有可能是真實的況,當然也有可能是對方故意設計的陷阱。這個毋庸誨言,袁紹也經常這麼幹。
袁紹沉思了片刻,嚴肅的轉向郭圖:“公則,儘快落實一下,務必搞清楚這是真是假。”
對審配的指責,郭圖有些不高興,可是袁紹發了話,他也只能躬應諾。袁紹隨即和衆將繼續議事。雖說郭圖的這個好消息還有驗證,但畢竟有這個可能,前期做些準備也是應該的。大家商議之後,有不人對審配的意見表示了支持。朝廷只剩下兩支最主要的力量,一個是曹,一個是劉修,這兩個人不和,正是各個擊破的好機會。審配的意思是先攻擊劉修,這當然有他的道理,曹回到樑沛休整,劉修獨力攻城,久攻不下,士氣必然大影響,可一戰而勝。打敗了劉修,朝廷的左膀右臂中最強壯的劉修就被攔腰砍斷,接下來再打敗曹就輕鬆多了。
機遇是人的,可是風險也是巨大的。在黎尚未得手的況下,要想殺兗州,就只有從安一帶渡過大河,直接殺東郡,由東郡南下,才能繞過黎的皇甫嵩。如果這是一個陷陣,袁軍貿然跳了進去,不能迅速擊潰劉修,曹突然從他們的側翼殺了出來,就會截斷他們的退路,把他們困在東郡。
功,就可以斷朝廷一臂,失敗,很可能過河的大軍全軍覆沒。即使審配不提醒,袁紹也不能不慎重……r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