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那位穆夫人，還會有誰在這個時候這樣堵在他跟前？

馮倫臉變幻不定。

姜嬈輕聲一笑：“看起來，馮大人對大安朝的禮制有所不滿？要不然……見著本夫人，為何不先行問好？”

馮倫渾一僵。

史本就有監察百言行之職，而他這個都察院的右僉都史，若是被人扣上這樣一頂對大安朝禮制不滿的帽子，那可就是立不正了。

因而，就算心里再怎麼不愿意，再怎麼覺得難堪，在姜嬈那面帶笑意的注視下，馮倫還是只能低下他那自詡高貴的頭顱。

“下，給穆夫人……”馮倫咬著牙：“問好！”

“問好”這兩個字，簡直就像是從牙里出來的一般。

這一刻，馮倫只覺得，自己的臉面都被眼前這個年紀不到他一半的人給踩在了腳下，一張老臉都是火辣辣的。

他甚至覺得，所有人都在對著他指指點點。

對于馮倫這樣要臉面的人來說，這比殺了他還要讓他難。

但，這才哪到哪啊。

姜嬈滿意地點頭：“不知道為何，見著馮大人向我低頭行禮，我這心里啊，就是覺得特別的舒暢呢！”

馮倫差點沒忍住罵出來。

多損啊！

這多損啊！

有這樣殺人誅心的嗎？

姜嬈沒容得他說話，“聽說啊，馮大人也是讀了幾十年的圣賢書，這才朝為的……”

聽到這話，后面跟著看好戲的員們都沒忍住“噗嗤”笑了出來。

馮倫的一張老臉也跟著漲得通紅。

這馮倫就不屬于年有為的那種人，他二十多歲中了秀才有了功名，之后一直鐵了心的與科考死磕，磕了二十多年，才總算是考中了進士朝為。

與他同期的進士，年紀可以做他兒子的都是一大把。

許多人都知道馮倫對此事極為避諱，所以就算知道這件事，平時也不會拿到他面前來說。

畢竟……

打人不打臉嘛！

但是，打人就要打臉才痛呀！

姜嬈看著馮倫的那張老臉：“都說越是艱難得到的東西，就越是會珍惜，但我在馮大人上，可是沒看到這一點呢，今日特意來尋馮大人，就是有些事想要請教馮大人一番，還請馮大人不吝賜教才好……”

馮倫一點也不想跟姜嬈說話。

若是可以，他其實更想給姜嬈幾掌。

但他不敢。

雖然心中憤怒，但馮倫還是強撐著出一個堅強的笑容來：“穆夫人但說無妨。”

“既是如此，那本夫人也就直說了。”姜嬈點了點頭，“馮大人讀了這麼多年的圣賢書，對儒家五常想來也不會陌生，不知……馮大人覺得，仁義禮智信，馮大人占了幾樣？”

馮倫心頭一跳。

早就知道這位穆夫人是來者不善，卻沒想到竟如此刁鉆！

“穆夫人……”

他下意識想要低頭。

但姜嬈人都站到這里了，又豈會這樣輕易就饒了馮倫？

“既然馮大人不好自己評價自己，不如，本夫人就托大評價一番？”姜嬈也不等馮倫開口，只當他同意了。

“圣人言，惻之心，仁也，這是告訴我們要與人為善，可馮大人在我夫君不惜以犯險，說服了外蒙名將投誠大安朝時，卻是張就污我夫君通敵賣國，意圖置為國盡忠之人于死地，仁心何在？”

“惡之心，義也，這是告訴我們要知惡，明義，我夫君為了大安朝的安寧，一介文親上戰場，如此才有了馮大人在京城的安寧悠閑，馮大人不思激，卻是利用這樣的安寧往我夫君上潑臟水，義何存？”

“恭敬之心，禮也，這是告訴我們要尊敬他人，馮大人何曾尊敬過一個為你的安寧拋頭顱灑熱的人，何禮之有？”

“是非之心，智也，這是告訴我們要明是非，可馮大人你捫心自問，你出口誣陷我夫君時，是掌握著確鑿的證據，還是只是憑著心頭的不忿隨口胡言，何來是非之心？”

“信為誠信，誠實守信，以馮大人這誅九族的罪名張口就來的行為，何來的誠實守信？”

“馮大人自詡讀了圣賢書，卻是無仁無義無禮無智無信……”

“你這圣賢書……”

“是讀到狗上去了嗎？”

馮倫捂著口，臉煞白，雙翕，仿佛隨時都要暈過去。

但姜嬈的話還沒說完呢。

“不，這都侮辱了狗！”姜嬈冷笑一聲，“狗可不會像馮大人一樣，得了我夫君保家衛國的好，卻是為著心里那點見不得人的小心思就隨口誣陷，恨不得置人于死地！”m.166xs.cc

“端起碗吃飯，放下碗罵娘……”

“馮大人，您學得可真好啊！”

馮倫再也不住。

為讀書人，卻是被人說是“不仁不義不禮不智不信”，甚至每一點都說得讓人無法反駁，他往后要如何見人，又要如何為？

也不知是真的還是裝的，總之，馮倫捂著口，面蒼白如紙，在這麼多人的注視下，緩緩倒在了地上。

一時之間，無論是跟在后面看戲的員，還是外面圍觀的百姓，都不由嘩然。

所以……

這位馮大人，竟是被穆夫人給罵暈了？

不，都不是罵，穆夫人可是從頭到尾都沒說過一個臟字啊！

馮大人是被穆夫人說得無地自容，又又慚之下把自己暈了？

百姓們又是興又是不屑。

“呸！”

“玩不起！”

“穆大人被人這樣誣陷，這可是殺頭誅九族的重罪，也沒見穆夫人暈過去啊！”

“活該！”

“他胡說八道！”

對比百姓們的反應熱烈，跟在后面的一眾員們，卻都又驚又懼地看著姜嬈。

誰也沒想到，這位穆夫人的能有這麼厲害啊！

要是被這樣罵的是他們……

不敢想不敢想！

姜嬈看著倒地的馮倫，輕輕掀一笑：“馮大人果然年紀大了子骨不佳，不再適合位列朝堂，不如早早告老歸鄉吧，皇上仁慈，想來定會恤馮大人的。”

話說完，請了隨一起過來的大夫上前為馮倫診治。

來之前，可是做足了準備的。

氣暈馮倫可以，但若是把他給氣死了，那理就不在這邊了。

趁著大夫替馮倫診治的時候，姜嬈那殺氣騰騰的目往眾員之中的某些人臉上一一掃過。

這些人，都是在朝會上附和過馮倫的人！

被姜嬈注視的這些員，一時之間都不由臉青白加。

他們怕啊！

怕姜嬈按著給馮倫的待遇再給他們一人來上一套。

至于姜嬈這眼神……

他們都覺得，姜嬈是在跟他們說，你們這些人，有一個算一個，都是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