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心中一凜,“陛下覺著他並不是出於忠心而獻出瞭解決馬蹄損耗的法子,所以惱怒嗎?”
李治看了他一眼,然後回,瞇眼看著那些枯黃,“朕只是……”
他的脊背微微彎曲,“一個年,他想著弄養濟院來接濟孤老,但卻不敢說……你可知爲何?”
武覺得那個年的形象越發的悉了,“滿朝文武都在說大唐盛世,可那年卻說路有殍,這是何等的譏諷,何等的……蔑視!”
李治嘆息道:“你果然敏銳。”
武向前一步,幾乎和皇帝並肩,“他至有敬畏心,但爲何今日說了出來?莫不是……喝多了?”
“他發燒了。”李治角翹起,“朕的臣子要發燒纔敢說出實話,這是何等的虛假!”
武皺眉,“陛下,大唐承接了前隋,立國時民生凋零,外面突厥爲禍,兵臨渭水……這才過了多久?
可如今的大唐如何?”
李治回。
武一雙長眉微挑,神堅毅,“如今的大唐,突厥俯首,吐蕃低頭,如此便是大有爲之時,當修德政,讓百姓休養生息,如此再過二十載,可爲盛世!”
不解的看著李治,“這等大有爲之時,陛下爲何沮喪?”
李治只覺得神一振,微笑道:“是啊!這才過了沒多久,大唐就讓異族低頭。今日賈平安一番話,讓朕知道,原來這個大唐還有些不堪之……你可願與朕前去一觀?”
武低頭。
一尼姑的裳。
李治哈哈一笑,“去換了來!”
武的眼中驟然迸發了彩。
晚些,換了一婦人裳,戴著羃䍦出來。
李治看了一看,“不錯。”
王忠良在後面看的眼珠子差點崩裂,可卻不敢說一句話。
晚些他們出現在了東市。
“這是……”武恍惚記著自己宮前來過幾次東市,但那時的東市沒這麼繁華。
“這是東市。”
東市繁茂,商人和孤苦絡繹不絕。
“大減價,大減價,大姐不嫁二姐嫁!”
一家竹店裡傳來了吆喝。
武含笑道:“很有趣呢!”
李治神古怪,“是那年的手筆。”
武想到了賈平安。
“那裡有乞兒!”
李治看到了幾個孩子蹲在牆邊,一邊吸鼻子,一邊看著來往行人。
武看了一眼,“陛下,當年在老家時,貧尼也見到好些乞兒。”
李治搖頭,一行人緩緩走過去。
乞兒不。
“尋一個人說話。”李治面嚴肅,王忠良打個哆嗦,可想來想去,只能尋了百騎的人來。
唐旭在後面保護,被帶過來時有些忐忑。
“長安城中的孤老有多?”
呃!
這個問題唐旭拿不出準的答案,“陛下,各個坊都有,那些孤老在坊……”
他沒明說,但李治卻明白了,“大多在坊自生自滅嗎?”
唐旭點頭。
李治再去了平康坊,看到了那些青樓逆旅的繁華之下的貧困,默然回宮。
回到宮中後,他茶飯不思。
“陛下,晚膳吃一點吧。”
王忠良苦苦哀求。
“滾!”
李治對臣子的態度堪稱是和氣的不像話,但對邊人卻有些嚴厲。
王忠良見李治心糟糕,就想到了個笑話,“陛下,先前長安城中有人開賭局,賭賈平安此次必輸,再無人投了他贏。後來吏部郎中崔建家人下注八千一百貫,八千貫賭賈平安贏,一百貫賭賈平安輸……再後來,英國公家的親戚出錢一萬餘貫,也是賭賈平安贏……那些人怕是要輸慘了。”
李治定定的看著他,突然嗤笑一聲。
“賈平安當場揭開了大唐下面的不堪,朕心中不渝。可如今想來,他肯用自家的功勞來換取那些孤老的安康,這何嘗不是忠心?”
他徹底想通了,“朕只想著自己的面子,卻忘記了百姓的日子……如此,可謂大謬!”
王忠良心中一喜,“陛下英明!”
李治搖頭,“朕算不得英明,若非是賈平安發燒說出了實話,朕還不知道……罷了,他有這等志向,朕爲何要鬱郁?吩咐下去,一萬貫出了,朕再出一萬貫,另外……以後宮諸人的名義再出五千貫,在長安及各地建立……養濟院,這個名字卻是不錯。”
“另外,朕再想想……他一心向著那些孤老,朕卻不能把他的功勞置之不理,否則史書上會如何記載?朕這便是昏庸了!如此,朕當封賞他!”
王忠良今日從頭看到尾,覺得賈平安當著滿朝君臣大放厥詞,定然會倒黴。
可沒想到皇帝走了一趟苑,和那個人溜達了一圈,竟然就轉了心思……
賈師傅……他立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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