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羣吏圍住了向長林，七八舌的說著楊德利對倉部的破壞……

嚴碩和一羣人站在另一邊，他們屬於中立派，覺著楊德利雖然討厭，但做的事兒沒錯。

“向郎中怕是要頂不住了。”

嚴碩看到向長林的眼神閃爍，就知道老向要做出決斷了。

“此事……”向長林本想說讓楊德利以後不得到轉悠，可這話他說不出口啊！

楊德利主去尋找倉部的，這是什麼神？積極主的工作神。這樣的小吏被他置了，回過頭就有人會以此爲由捅他刀子。

——向長林在倉部制勤勉能幹的小吏！

只此一條，就能讓他萬劫不復。

做，難啊！

向長林不唏噓了一番，隨後淡淡的道：“楊德利做掌固也有一陣子了吧？”

瞬間，倉部的吏們都面一喜。

“是啊！”一個小吏口而出道：“有四月零兩日了。”

向長林看了此人一眼，心想能隨口說出楊德利任職的時長，可見有心。

另一人卻搖頭，“是四月零三日，那一日他來了，也得算一日。”

“咦！是了，是某不嚴謹。”

哎！一個人能說出楊德利任職的時長，可以理解爲有心，但另一人更確，這說明了什麼？

說明楊德利在倉部的言行已經招惹了衆怒。

向長林心中嘆息，說道：“倉部剛出缺了一個令史，讓楊德利去。”

衆人不歡喜不已，拱手道：“向郎中英明。”

“向郎中執掌倉部以來，我倉部蒸蒸日上，被上多次誇讚，我等爲下屬，與有榮焉。”

衆人一陣馬屁，拍的向長林哭笑不得。

原來楊德利已經引發公憤至此了嗎？以至於大夥兒都不得把這廝趕走。

晚些楊德利回來了，手中還拎著一條碩大的老鼠，連尾一起計算的話，比年人的整隻手臂還長。

這等老鼠連貓都不敢惹，弄不好會被反口吃了。

“這是啥？”

皇城守門的軍士見了這麼大的老鼠也爲之一驚。

楊德利說道：“碩鼠。”

他一路拎著老鼠進了戶部，引發了一陣驚呼。

等到了倉部時，他對門子說道：“回頭一起喝一杯。”

門子愕然，“你這是要拿老鼠來弄了吃？”

楊德利很自然的道：“這老鼠多是瘦，烤了好吃。”

原先他和表弟相依爲命的時候，曾經抓過幾次老鼠吃。鋼開始覺得噁心，可人了連觀音土都能吃，這個算啥。

幾次下來，他竟然覺得老鼠的味道真是不錯。

這不，今日在倉庫裡逮到了這隻大老鼠，他就準備帶回來收拾了，尋個地方烤來吃。

一進倉部，衆人見到老鼠也頗爲吃驚，但神卻有些古怪。

“楊德利！”

嚴碩招手，等楊德利近前後，同的道：“向郎中尋你。”

楊德利去了值房，小吏見了老鼠皺眉道：“你難道還準備拎著老鼠進去？”

“是哦！”楊德利手住了老鼠的脖頸，一用力，老鼠玩完。

他隨手把老鼠丟在窗下，準備出來時再帶走。

進去後，楊德利見向長林神恍惚，就行禮。

“是楊德利啊！”向長林是想到了自己剛出仕時的心態。

那時候的他躊躇滿志，一心想要做出一番事業來。

可最後卻在場上被磋磨了一枚圓圓的石頭，渾圓無比。

他慨的道：“人吶，要順勢而爲。”

說完他擺擺手。

楊德利一頭霧水，出去後，小吏說道：“從即刻起，你便是令史了。”

掌固是看倉庫的，算是半個苦力。而令史是文吏，抄寫文書賬冊，偶爾參與算個賬什麼的，這便是純粹的刀筆吏。

楊德利一聽就歡喜的道：“整日就寫字嗎？”

小吏同的道：“是啊！”

楊德利在掌固的職位上做出了績，現在被調職了，以後困在令史的職務上，說三五年不得翻。

爲何？

因爲這貨在倉部堪稱是人人喊打，他做了令史，別想再尋到升職的機會。

楊德利興的臉都紅了，“平安說某的字要練，正想尋個地方，真是太好了。”

他興的竟然把老鼠都忘記了。

今日燦爛。

從午後開始，向長林一直覺著味道不對。

“這什麼味？”

他吸吸鼻子，覺得古怪。

等到了下午時，他走出值房，個懶腰。

“好些螞蟻！”

地面一溜螞蟻在往左邊去。

這是螞蟻搬家？

螞蟻搬家，大雨要來。

向長林擡頭看看晴朗的天空，覺得不是下雨的樣子，就循著螞蟻去看了看。

一隻碩鼠正躺在那裡，上爬滿了各種蟲子和螞蟻。

……

“平安，某今日升了。”

下午回到家中，楊德利說了今日的調派。

“這還真是升了。”賈平安笑道：“恭喜表兄了。”

可回過頭，賈平安卻覺得此事不對。

楊德利在掌固的職位上能發揮更大的作用，而令史的職責就是抄寫，堪稱是人力打字機，這樣的職位不適合楊德利。

但令史也未必不能翻。

而且和掌固相比，令史算是上了一個臺階。

所以……

賈平安回過頭就去尋了李勣。

“上次敬業說高侃對你不錯？”李勣這個左僕做的也很糾結，被小圈子各種明槍暗箭，捅的滿窟窿。

歷史上李勣沒幹多久就扛不住了，直接請辭。

再不走，他就走不了了。

由此可見小圈子的厲害。

“就是某關於車鼻可汗的一些建言，高郎將覺著有些可取之。”

賈平安看著很謙遜。

年人能這般不驕不躁，難得。

李勣很是滿意，隨口問道：“你今日來何事？”

李勣的事很多，作爲執掌六部的宰相，此刻外面站著十餘人在等著向他彙報。

賈平安笑道：“沒事，就是聽聞六部有些員喜歡掩蓋本部的醜事，某在想，若是這些被人利用的話……”

他不能直接向李勣提出照看錶兄的要求，夠不著。

一個宰相去照拂一個最底層的小吏，你覺得合適嗎？

這話說出來，連李勣都會覺得他輕浮。

李勣點頭，“老夫知曉了。”

小圈子如今咄咄人，六部裡他們有不人手，這些人對李勣的吩咐奉違，或是使絆子。

他早就想尋機收拾一番，可卻尋不到藉口。

賈平安的一番話卻讓他有了思路。

下面的員喜歡蓋蓋子，對發現的問題不作理，如此就不算犯錯。可現在李勣執掌尚書省，若是哪一日長孫無忌等人把這些蓋子下面的問題揪出來，那就是他李勣的錯。

賈平安暗示這樣的事兒六部不，若是李勣主揪出一兩件來，用雷霆手段……能否破局？

至能撕開一條隙！

李勣微微點頭，這個想法他一直都有，但卻下不了決心。歷史上他就是這麼被小圈子給著下臺了。

小賈提出這個建議需要勇氣，一旦被他認爲是冒進，二人之間的關係就會發生變化。但他依舊說出來了，這便是不見外。

回頭要多幫襯他纔是。

想到了這裡，李勣的腦海裡轉著各種想法……

……

楊德利換了值房，和幾個令史一起辦公。

抄寫文書賬目，這便是他的職責。

楊德利的字……賈平安教授了許久，他自家苦練，但也僅僅是看著端正，也就是和那些孩子的字差不多。

第一份文書抄寫完畢，上去時，楊德利看到了主事高瑾那憤怒的模樣，心想難道抄錯了？

轉過頭，高瑾就去尋了向長林，“向郎中，你看看這個。”

向長林一看文書，不怒了，“這字寫的刻板，看著毫無神，誰寫的？”

人型打字機也得要把字寫的讓人看了賞心悅目才行。

先帝爲何喜歡褚遂良，就是因爲他那一手字。讓他草擬詔令文書，一看，真是藝品般的。

高瑾嘆道：“是楊德利。向郎中，把他弄走吧。”

“咳咳！某再看看。”向長林再看看文書，點頭道：“看著清晰，一目瞭然，不錯不錯。”

高瑾不敢相信的看著他……

節呢？

可爲了把楊德利這個瘟神安置了，節算個屁！

日子就這麼過。

到了新崗位數日後，楊德利越發的喜歡這份工作了。

能練字，多好啊！

他抄寫的很認真，甚至會跟著讀出來。

“……賞寶應縣公王頌三千貫……”

楊德利停筆，擡頭，目中全是疑。

“不對！”

邊上的令史皺眉，“別出聲！”

抄寫需要安靜，楊德利一邊抄寫一邊嘀咕，聲音很小，大夥兒還能接。但說話是不的。

楊德利仔細看著文書，起出去。

“高主事。”

他尋到了上倉部主事高瑾。

高瑾擡頭，眼中的不耐煩一下就鬱積了起來，“何事？”

楊德利遞過文書，“高主事，這寶應縣公纔將被陛下罰了五千貫，可才過了十日不到，怎地又賞了他三千貫？某覺著不對。”

上次的事件後，賈平安給表兄說過，一句話，皇帝對王頌是恨之骨，若非可以，恨不能把他一家子都發配去嶺南。

這樣的人，皇帝怎會朝令夕改的賞賜他？

高瑾看了文書一眼，“這白紙黑字的寫在這裡，你質疑什麼？”

楊德利漲紅著臉，“高主事，陛下英明神武，怎會朝令夕改？”

咳咳！

這等事兒大夥兒都知曉，不外乎就是小圈子給王頌弄了個小功勞，隨後附在一羣報功的員權貴的名冊裡送上去，一般數額不大皇帝都不會仔細看。

這便是混賞賜。

若是那等事無鉅細都要仔細查看的帝王，這等事瞞不過。比如說以後的朱元璋。

但李治剛登基沒多久，最近忙著瞭解員的況，以及各地的況，每日忙的不可開，這等文書報上去，他哪裡會仔細看。

有心人吶！

高瑾心中嘆息，但這等事他不敢捅，否則小圈子能弄死他。

想到這裡，他沉聲道：“這不是你該過問的，回去做事！”

可楊德利卻梗著脖子道：“這是國財，爲何不能過問？”

高瑾怒了，指著外面喝道：“滾出去！”

“閃開！”

外面有人在呼喝，接著傳來了戶部侍郎周和的聲音，聽著很是輕。

“英國公請看，這裡便是倉部令史理事之地。”

竟然是英國公來視察？

高瑾趕端坐著。

“老夫看看。”

話音剛落，李勣就在周和的陪同下走了進來。

楊德利束手而立，高瑾起，“見過英國公。”

李勣頷首，拿起案幾上的文書看了看。

周和在邊上介紹道：“這幾日戶部忙碌，有的事都轉到了倉部，這便是最近賞賜的賬目，回頭做好了送去度支那邊。”

李勣點點頭，這等文書他也不會細看。

一個國家就是一個龐大的機，上位者要做的就是用好人，掌握好大方向。若是蒜皮的小事都要過問，那不是睿智，而是分不清輕重。

楊德利看看手中的文書，高瑾擔心他會點炮，就喝道：“楊德利，出去！”

這裡都是大佬，你一個小吏還在此杵著幹啥？當門神？

楊德利默然準備出去。

楊德利？

李勣沒見過楊德利，卻知曉賈平安的這位表兄就在倉部做小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