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程一直不肯代，直到警方搬出許東晟。

許東晟坐進審訊室，深吸口氣，別過頭，抬手了眼睛。

許東晟眼圈泛紅，端坐道：“廉程，我希你能如實代。”

廉程垂著頭，一言不發。

許東晟示意警務人員送進來，一本破舊的日記本，封皮用刀刻著許偉三個字。

還有稚的畫筆畫出的爸爸，媽媽和寶寶。

許東晟推到廉程面前，“不為了你，不為了我，不為了死去的兒子，就為了小時候那個聽話懂事媽媽的小偉。”

許東晟打開筆記本，第一頁的字歪歪扭扭，很顯然是小孩子寫的。

寫著：媽媽和我的共同日記。

中間著一張發黃的照片，廉程只看一眼，淚水倏地落。

那是許偉第一天上兒園，放學后來接，老師要求所有家長都和孩子拍一張照片。

許偉被老師夸獎聰明伶俐，是全班識字最多，數學最棒，且也是最有紳士風度的小王子。

從那天開始，和許偉在日記本上都寫下日記。

許偉第一天寫的是：今天老師夸獎我了，媽媽開心我也開心，我媽媽，永遠。

廉程在他的下面另起一行寫著：我的寶貝邁人生全新階段，他開始時上學了，他總是說他要最棒，但我希他健康快樂就好。

那時作為母親的初衷，仍是純粹的。

廉程含著淚往后翻，一頁一頁，的初心漸漸變了。

小學一年級的日記。

許偉寫著：我也想像他們那樣玩，但是我有很多的作業，我不能讓媽媽失，我要努力。媽媽最近很忙，我希能多陪陪我，我你媽媽。

廉程的日記在下面，寫著：我親的兒子，我很欣，你每天都能按時完作業，但我希你不要滿足于此，我聽班主任說，你在班里排第二，我們要爭做第一。

媽媽確實很忙，因為媽媽要創建屬于自己的公司了，媽媽可以做一個明能干的總裁，你以后當媽媽的左膀右臂吧？

我你，我的兒子。

小學階段，尚有母子深，等到了初中，許偉到了叛逆期，兩人的關系開始破裂，日記仍在寫。

許偉：我不知道，為什麼每個人都想管我，我只想一個人待會不行嗎？我很累，讓我口氣吧，累死我對你們有好嗎？你們想做的自己去做，為什麼非要帶上我？我不想出人頭地，我不想，我說了多次，我TM不想，你聽見了嗎？

廉程這時候的文字已經開始失和責備：我時常懷念小時候的那個你，聽話懂事學習，現在你到底怎麼了？因為父母提供給你優渥的生活條件，所以覺得可以無憂無慮了嗎？我告訴你，現在家里的一切都是我們的，你想要你得自己賺錢，否則你一輩子就只能出苦力，看你的素質，力氣活干不了，大概只能要飯。

我很忙，別再給我找麻煩，再讓我知道你打架，我要斷了你的零用錢，到時候求我都沒用，知道吧？

等到了高中，關系更加惡化。

許偉開始不寫日記了，他寡言語。

廉程那時候偶爾會在里面寫幾句，最后一次寫是高三的時候。

廉程：你就墮落吧，我怎麼會有你這麼不爭氣的兒子，你不配做我兒子，我對你真的太失了。

廉程之后再沒翻過日記，直到今天，他發現上面寫了兩段文字，看筆跡字，略有不同，應該是工作初期和前陣子寫上去的。

許偉：新的開始，我要加油了，我可以很棒，我可以宗耀祖，做出一番績，到時候爸爸媽媽都會以我為自豪，加油！許偉！

下面一段充滿喪氣：我不行，我真的不行，我的人生就此廢掉了。我不知道該怪誰，怪父母嗎？他們口口聲聲說我，但是他們我的方式，真的讓我很疼，我無可躲，到最后大概只有死去才能解。

如果有來生我不想再做你們的兒子，我希任何人都不要做你們的兒子，否則那會是最不幸的事。

我翻到這本日記最初的一頁，廉程說希我健康快樂。

其實都是謊言呢，編織那麼多麗的謊言，只有我當真了。

別再我了，可以嗎？

我真的快要承不想住了。

回想這一生，我腦海里關于幸福的畫面，竟然與別人有關。

那是我小學時，第一次參加運會，去同學家吃飯，同學的父母抱著親，夸我是最棒的運員，他們說我跑得像風一樣快，我那時候真覺得自己像風一樣，自由又快樂。

我想要的人生很簡單，路邊平凡的三口之家，住在矮舊的房子里，昏暗的房間里有慈祥的爸爸，溫的媽媽，他們準時上下班，爸爸接我放學，媽媽在家做飯，等我們回來，香味會從房間里飄出來，我肚子會得咕咕，媽媽會溫地我去洗手，我們一家三口吃飯，他們會問我今天學校的趣事，我們會一起大笑，飯后爸爸可能還給我一便宜的冰糕，獎勵我考試第一名，爸爸著煙，牽著我的手，我們在小巷里走得很遠很遠……

下輩子吧，下輩子一定可以實現的。

我其實你們，但是你們的眼神和語氣告訴我，我不配。

我不配你們，因為我不夠優秀。

下輩子，愿你們能得到你們想要的孩子，我也要能得到我平凡的父母。

再見了，廉程，許東晟。

許東晟捂著臉，掩蓋泛紅的雙眼。

廉程趴在桌上，放聲大哭。

半小時后，廉程干眼淚，啞著嗓子說：“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