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未央宮之后，李信并沒有離開皇城，這會兒京城大致的局勢已經控制住了，只等明天六皇子進京，事就可以按照李信的意志，有條不紊的進行下去。

再接下來無非就是一些利益分配的問題，以及關于各個衙門的人事安排，這些事李信一個人是忙活不過來的，他需要等趙嘉進京。

趙嘉這輩子的夢想就是能夠登臺拜相，他攛掇著李信起兵，很大程度上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如今朝廷已經差不多落了西南軍手里，自然要讓趙嘉進京執掌尚書臺。

不過這些都是后話了，在此之前，李信還要去見一個人。

他出了未央宮之后，略微猶豫了一番，然后從宮中膳房選了一些糕點，又弄了一些水果，親自拎在手上，然后走向了后宮。

后宮是男地，除了天子特許，外人是不可能進的去的，就是現在西南軍接掌了皇城，李信也是命令漢州軍將士看住后宮，不許任何人進出。

但是在太康朝的時候，李信卻是進過不次后宮的，原因無他，因為他在后宮里，還有個長輩。

在宮里小太監的帶領下，李信很快到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宮殿門口。

這里……是太皇太后……也就是李信丈母娘的住所。

原本這位太皇太后是住在坤德宮里，后來元昭皇帝登基，謝皇后便升級了太后，這位太皇太后便主讓出了坤德宮，搬到了這座寧德宮里來，吃齋念佛。

雖然輩分已經極高，但是老人家現在其實也才不到六十歲。

李信有些尷尬的撓了撓頭，站在門口有些不敢進去。

當年這個丈母娘，對他極好，而且是那種沒有機心的好，這讓李信一直十分激，把當長輩看待，但是這幾年因為住在西南不能回京，已經許久沒有回來看過老人家了。

如今好容易回來了，見了老太太總不能直接跟老人家說，婿造反功，殺進了皇城……

不過尷尬歸尷尬，人還是要見的，李信這些年已經頗為對不住清河長公主，總不能連這門親戚也不認了。

他上前幾步，走到寧德宮門口，深呼吸了一口氣，對著門口的宮說道：“勞煩通報，就說李信求見岳母大人。”

這會兒宮中大變，每個人都人心惶惶，尤其是聽了李信的名字之后，這個宮立刻嚇得渾發抖，連忙跪下給李信磕頭。

李大將軍皺眉道：“要你去通報一聲，不用磕頭。”

宮連忙爬了起來，聲音抖：“奴婢這就去，這就去……”

很快，李信就被幾個宮請進了寧德宮，他左手拎著一些糕點果脯，右手拎著一些水果，看起來就像是來送禮的晚輩。

寧德宮不是特別大，沒過多久李信就被領到了一禪房門口，手敲了敲門之后，里面傳來了老太太有些疲憊的聲音。

“你……進來罷。”

李信“哎”了一聲，緩緩推門走了進去。

太皇太后從太康朝開始，就開始篤信佛教，這些年幾乎每天吃齋念佛，這個禪房更像是一佛堂，供奉著不佛陀。

老人家就坐在團上，穿青衲，手上佛珠轉。

李信把手中的禮放在了一邊，然后小心翼翼的走到老人家邊，臉上出一個笑容：“岳母，您老人家康健？”

老太太放下手中的佛珠，回頭看了李信一眼，然后幽幽的嘆了口氣。

“這些年，不管你們怎麼鬧騰，哀家都沒有過問過，想著都是晚輩的事，兒孫自有兒孫福，但是這才多年時，怎麼就能鬧了這個樣子？”

李信也找了個團坐了下來，對著老人家嘆了口氣。

“母親，我是有家室的，我家里有靈秀，還有一子兩，我一個人再怎麼樣都沒有關系，但是為一家之主，怎麼樣也不能讓妻兒有命之憂不是？”

老太太手中的佛珠停止轉，盯著李信看了很久，聲音有些沙啞。

“哀家是姬家的媳婦，心里自然是向著姬家的，不管你如何說，造反總是不對。”

咳嗽了一聲，繼續說道：“假使哀家再年輕一二十歲，這會兒無論如何也要站起來跟你拼命，但是現在年紀大了，站都站不穩了。”

李信起，把團靠近了老太太一些，然后重新跪坐下來，微微欠：“要不您打婿兩下，出出氣？”

老太太也不含糊，拿起手中敲打木魚的犍稚，在李信頭上狠狠敲打了三下。

不過年紀大了，手上也沒有什麼力氣，并不是特別疼痛。

敲完之后，老人家手中的佛珠再一次轉，聲音平靜了下來：“小九，還好吧？”

李信坐在旁邊，低聲道：“好的，這些年也開始學母親吃齋念佛，說是要給幾個孩子祈福。”

“這是好事。”

老人家瞥了李信一眼：“小阿涵還有平兒呢？這會兒該長大了罷，算算年紀，阿涵這會兒都到了要嫁人的年紀了。”

“是長大了。”

李信臉上出一抹笑容：“再過幾天，們母子四人就應該在進京的路上了，母親再等兩個多月，就能看到們了。”

如今西南軍已經控制住了京城，李信一家子就沒必要繼續躲在西南了，李信麾下的暗部消息傳遞極快，四五天的時間就足夠把消息傳到錦城，到時候李信一家人，多半會跟趙嘉一起進京。

當然了，趙嘉肯定是要快馬趕來京城的，而九公主還有家里的孩子，則是不得顛簸，估計至要幾個月才能到達京城。

老人家瞥了一眼李信，開口問道：“小九那個小兒什麼名字？”

李信家的小閨，是在西南出生的，都還沒有來過京城，自然不曾見過，也不知道名字。

“璟兒。”

李信笑著說道：“這丫頭還沒有來過京城，等來了，我帶來見一見母親。”

老太太一生只有兩個孩子，兒子太康天子已經病逝五年多，也只剩下九公主這麼個閨可以掛念了。

“好。”

太皇太后繼續轉佛珠，閉上了眼睛。

“哀家在后宮，不過問政事，也不知道你與姬家之間，是如何走到今天這一步的，但是不管怎麼說，這場爭斗，畢竟是你李長安贏了。”

“哀家也讀過史書，知道這種事只要贏了，便可以為所為。”

“你走到了今天，還能想起來看我這個岳母，哀家心里多還是有些欣的。”

老太太合上雙眼，聲音平靜：“如今朝局到了這種地步，哀家也知道勸不了你什麼，但是你既然喊我一聲母親，我還是有句話想要勸勸你。”

李信起，垂手道：“母親教誨。”

老人家長長的嘆了口氣。

“造殺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