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藝是千算萬算沒有算到,這楊蒙浩竟然是借錢去賭博,他以為這些貴族子弟玩得肯定是什麼琴棋書畫、亦或者打獵騎馬之類的,哪裡知道跟他這俗人沒啥兩樣。
但這也就可以解釋的通了,楊蒙浩前面急著跑回來,定是輸紅眼了,想回家弄點錢再去賭,恰好到楊飛雪,以為楊飛雪肯定帶了不錢來,可是哪裡知道楊飛雪上半文錢都沒有。
而楊飛雪心地善良,對錢又沒有什麼概念,許久不見這堂弟,不想讓堂弟失,於是就跑來問韓藝借錢。
這雪天跑去賭錢,這癮還真是夠的!韓藝心中一聲長歎,賭博對於他而言,只是消磨時間的,他很久沒有在如此艱難的環境下,跑去賭錢了。
楊蒙浩卻道:“韓藝,你終究還是見識了,這怎麼能算是賭錢了,這錢只是用來增加趣味,若是沒有一點籌碼,那多無趣呀,而且這麼做,還能增進棋藝。”
這還不是賭?那什麼是賭?韓藝算是服了,笑道:“公子說的是,其實我對這六博也興趣的,正好跟公子去見識見識。”
楊蒙浩沒想到韓藝與他竟是同道中人,不大喜,道:“那這錢?”
韓藝笑道:“你輸多,都算我的。”
“韓藝,本公子果真沒有看錯你,夠爽快,若是贏了咱們就一人一半。還有,今後在京城有啥難事。盡管來找我便是。”
楊蒙浩拍著脯說道。
找你?你連個二十貫都拿不出來。我找你拚刺刀?還一人一半,MD,虧你說得出口,輸了全算我的,贏了就一人一半,你怎麼不去死啊!韓藝心口不一的笑道:“就怕公子到時嫌我煩。”
他就不明白了,在來的路上。楊飛雪告訴他,楊思訓的家教可是非常嚴的,名字裡面都帶“訓”的,可是這楊蒙浩怎麼看也不像是家教非常嚴下的產啊!
其實楊飛雪並沒有騙韓藝,這楊思訓的家教的確比較嚴,像楊蒙浩的哥哥楊蒙知便是非常規規矩矩的一個貴族子弟,按部就班的走在父母安排的道路上,現在已經外出當了。
楊蒙浩由於生的晚,楊思訓和元氏的年紀比較大了。就比較疼這個小兒子,因為很難再生第三個了,而且楊思訓又沒有妾侍,特別是楊蒙知離京之後,夫妻兩就把全部的傾注在楊蒙浩上,家訓沒變。是人變了。
而這楊蒙浩生來就比較調皮。而且又剛好出生在一個太子黨輝煌的年代,在唐太宗時期,還是建國初期,這太子黨只是初崢嶸。然而現在,當年的太子黨,現在已經有一個當上了皇帝,那就是李治,從這一點也可以看出,如今的太子黨已經茁壯長了起來。
楊蒙浩可以說是長安的一個影。
這錢談妥了,楊蒙浩算是安心了。走路都帶風的,幸虧小胖在這一路上得到了鍛煉,咬牙還是能跟的上他們的腳步。
走了半個時辰,楊蒙浩帶著韓藝他們來到了長安的東市,這裡是做買賣的集結地,類似於北京的王府井,但凡做買賣的都必須來這裡或者去西市,一般的街道上是不準做買賣的,你要弄個擔子隨放,那就不是城管了,直接就把你抓到衙去,由此可見,唐朝雖然不輕商,但是商業規模還是太小了,或者說是太拘束了。
雖然是下雪天,但集市上兀自是人來人往,小商販們使勁吆喝,熱鬧非凡,熊弟、小野立刻被這熱鬧的場面深深吸引住了。
一行人又來到了一棟二樓高的樓宇面前,雖然樓層不高,但是非常氣派,雕梁畫棟,流簷飛壁,二樓的屋簷上掛著一塊匾額,觀棋軒。
韓藝抬頭看了眼這匾額,略顯疑道:“這好像是棋社來的。”
楊蒙浩點頭道:“這就是棋社啊!”
韓藝聽得怪鬱悶的,覺得自己還是沒有融唐朝,去青樓吧,裡面玩得是琴棋書畫,來到棋社了,裡面卻又是賭博,完全不清路數,如今誰若告訴他,嫖/客都去尼姑庵,恐怕他也會相信。
這才站在門口,楊蒙浩就跟打了似得,激的不得了,連連催促著,“走吧,走吧。”
“小胖,進去啊!”
韓藝剛準備邁進門,忽見熊弟癡呆呆的著不遠一個賣燒餅的小攤位。
熊弟吞了一口口水,道:“韓大哥,我不想去裡面,我想去集市看看。”
小野也點點頭。
這就是好孩子,對賭博沒啥興趣。
韓藝倒是不反對,只是有些擔心,於是看向楊蒙浩。
楊蒙浩揮揮手道:“也好,太多人進去也麻煩。”
韓藝道:“可是他們人生地不,不太安全吧。”
“這好辦,你有五文錢不?”
“五文錢?”
韓藝愣下,隨即點點頭。
“拿來。”
楊蒙浩出手來。
你這小子未免也太落魄了吧,連區區五文錢都沒有。韓藝真的是服了,拿出五文錢給他。
楊蒙浩拿著這五文錢,給這觀棋軒一個跑的小夥計,年紀與熊弟他們相當,讓他帶著熊弟他們去集市逛逛,觀棋軒夥計多得是,這夥計就是乾這事的,跑跑,買買東西什麼的。
這夥計拿著錢樂呵呵的就答應了下來。
韓藝還是有些不放心,於是就讓東浩、佐霧跟著去,而他與桑木就跟著楊蒙浩進去。
來到裡面,大廳非常大,但是陳設十分簡單,就擺放著各種桌凳,一行四張桌,共有六行。方桌可坐四人。長桌可坐兩人,桌上擺放著各種棋盤,桌面鋪著綢,這綢一放,檔次立刻上來了。
此時裡面差不多已經坐滿了人,個個都是著華麗,但是年紀都比較輕。看來這是公子黨聚集的地方,雖說著下棋要安靜,但畢竟都是很年輕的公子黨,你很難要求他們完全靜下來,但也算不得太吵,因為下棋還是需要思考的。
“蒙浩,這裡,這裡。”
聽得一個低聲的喊。
韓藝尋聲去,只見左邊最裡面的一張桌上坐著一個比楊蒙浩年紀稍長的年。一張圓臉兩邊生的一對招風耳。
楊蒙浩立刻走了過去。
待楊蒙浩走近,那年便說道:“我還以為你小子不來了。”
楊蒙浩一屁坐在那年對面,道:“我楊蒙浩說話算數,怎會不來。”
那年顯然不信,道:“你是什麼人我清楚的很,你帶了錢沒有。”
楊蒙浩哼道:“天富。你忒瞧不起人了。區區小錢,我楊蒙浩就沒有放在眼裡。”說著往桑木肩上一指,道:“瞧見沒有,我一個人都弄不來,還得找人幫忙。”
這年姓趙,名天富,是趙家子弟。
韓藝聽得想笑,這小子還真是一個說謊不打草稿的人。
趙天富道:“哎呦,還真帶了不錢來,你這是從哪裡弄來的錢。你爹爹可不會給你這麼多錢,”
楊蒙浩仰著腦袋道:“這算得了什麼,我自有辦法,閑話說,開始吧,待會一定殺你一個片甲不留。”
趙天富呵呵道:“你小子盡會吹牛。來吧,來吧,我早就等得不耐煩了,若非與你約好,方才我便另外找人了。”
楊蒙浩先是招來一人,讓桑木把錢給他保管,這桑木當然不會聽他的,看向韓藝,韓藝見這裡這麼氣派,二樓似乎還有雅座來的,來這裡又都是貴族子弟,區區二十貫而已,就讓桑木將錢給這人。
那邊趙天富似乎已經了錢。
原來將錢給這裡的人保管,為了就是防止賴帳的現象,他們下棋都是用竹片計數,喚作籌,每人各有十塊竹片,大小不一,上面寫著一籌、二籌等字,也就是後世的籌碼,打完以後再結帳。
韓藝和桑木則是站在一旁,因為他來的路上,就說扮作楊蒙浩的隨從,出這種場合,他還是希能夠低調一點,其實這裡的服務還不錯的,如果是公子來的,會有觀戰的座位,並且奉上茶點招待。
而那邊楊蒙浩已經和趙天富開始了對弈,只見楊蒙浩先是拿著兩顆骨製的骰子扔進一個瓷質的缽碗,見得點數,一臉懊惱之,然後極不願的拿起棋子數著放棋盤。
隨後趙天富同樣也是如此,先扔骰子再行棋。
這六博在後世已經失傳了,據說這個棋類似於後世的軍棋,但是裡面還包括卦陣什麼什麼之類的,十分複雜。
韓藝也想看看這六博到底是怎麼玩的,所以他一點也不覺得無聊,反而看得津津有味,畢竟他是這方面的天賦,看得兩三盤,便也知道該如何玩了。
也不知道是楊蒙浩技不行,還是運氣太差,反正就看他在那裡抓到腦袋,聽得他說著什麼“厚積薄發”“先抑後揚”“運氣不好”,反正這小子吹牛張就來,十把過去了,楊蒙浩的籌碼已經輸了一大半,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頭髮也是糟糟的,一個勁的還在扯領,大雪天的直呼“好熱”“好熱”。
韓藝是直搖頭,暗道,這小子子有太急了,走棋比誰還快,都不用思考的,這要能贏錢,那真是母豬都會上樹了。
相反這趙天富倒是比較沉著冷靜,每一步棋都思考許久。
韓藝覺得這樣下去可不行,他雖然不看重錢,但是楊蒙浩輸之後,肯定又會來找他,心想得製止楊蒙浩,等這盤下完之後,韓藝就走上前,小聲道:“公子,你今天運氣不佳,要不改日再來?”
楊蒙浩瞧了眼韓藝,眉宇間出現一猶豫,他當然不想回,但這錢可是韓藝的,見韓藝這麼說了,也不好意思不走。
趙天富瞧了韓藝,笑呵呵道:“蒙浩,我看你這隨從說的很有道理,留點錢回去吧,總是贏你的錢,我也不好意思的。”
楊蒙浩一聽這話,立刻道:“不就是幾十貫錢,我楊蒙浩輸不起麼,哼,現在勝負還猶未可知了,待會就把你的錢全部贏來,咱們繼續下過。”
就這樣,韓藝被華麗麗的無視在一旁。
趙天富微微瞥了眼韓藝,目中夾帶一不屑,好似在說,老子在這下棋,你一個下人在邊上囉嗦甚麼。
你這小子未免也欺人太甚了,贏了他這麼多錢,還不知足。韓藝道:“公子,我看你一心兩用,又要扔骰子,又要下棋,怪累的,要不我來幫你扔骰子,這樣你就可以專心下棋了。”
楊蒙浩瞧了眼韓藝,心想這樣也好,他也有份參與,要是輸了也不能怪我一個人。於是點點頭道:“你說的有道理,我就說了,怎麼老是輸,原來是分心了。”說的好像趙天富就不要分心似得,但是他不管,他吹他的,又朝著趙天富道:“可以麼?”
趙天富暗諷道:“當然可以,若是把你累病了,誰來陪我玩。”
楊蒙浩當然明白,臉稍顯不悅。
韓藝微微笑道:“多謝公子諒。公子請擲骰子。”
規矩是勝者先走。
趙天富拿兩顆骰子往碗一扔,一個三,一個四。
談不上好,也談不上壞。
這六博的玩法,又有點類似於後世的飛行棋,棋子連放到棋盤兩邊,隨著骰子點數進棋盤,雖然需要技,但是也需要運氣,你得走到關鍵的點上,才能吃掉對方的子。
而且這走位是很有學問的,跟佔卜還有些關聯,但是吃子又跟兵法有關,還講究什麼陣型,都還有口訣,首先要將棋子走到特定的位置,就可以立起,如此才有吃子的能力,如果運氣不佳,總是扔不到位,就無法擁有吃子權。
不過第一回點數當然是越大越好,因為你的棋子越早進中盤,站定位子,就能有效的製對方的棋子,有主權。
既要運氣,又要技,這就刺激的,符合賭博的原理。
到韓藝擲骰子了,他拿著兩顆骰子,看了看,磨製的非常致,六面幾乎一樣,再掂量了幾下,往碗一扔。
兩個一!
可惜,這裡沒有豹子一說。
楊蒙浩睜著水汪汪的眼睛,一臉鬱悶的著韓藝,你這運氣,還不如我來了。
“真是抱歉。”
話雖如此,但是他角的笑意更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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