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鯨落

01

那是一個晴朗的無風天，地中海溫潤的風輕輕拂來，稍一抬頭，就能看見遠的威蘇威火山。

在那不勒斯的不遠，就是世界聞名的龐貝古城，那裏因絕而得名，據說在維蘇威火山噴發的時候，龐貝城裏有兩千人瞬間被凝固固礦，而剩下的人都逃到了海邊，不幸的是，他們遇到了海嘯，龐貝城裏無一人幸免，一夜之間在地球上消失，化為煉獄。

走在那不勒斯的街道上，兩旁是地中海的傘鬆，樣子像是一顆顆巨大的西蘭花，沒有家鄉的樹好看。

嚴熙的頭發因為流浪而長得老長，他不得不讓一個阿威的中國同伴替他剪掉頭發，說實話，阿威的手藝真不怎麽樣，而顯然，阿威也同樣嫌棄嚴熙的手藝，他們一邊走著，一邊著彼此傻笑。

“吃飽了飯最要，好不好看不重要，你又沒人。”阿威安他說。

嚴熙默了默，向遠的碼頭。

那裏停著兩艘豪華遊，威風得不像話。

嚴熙問：“這次是什麽活？”

阿威說：“是個急活，還靠譜的，我朋友會意大利語，可以幫咱們通。”

嚴熙問：“工資怎麽結。”

阿威說：“一天一結。”

嚴熙點點頭，出煙來遞給阿威：“還行，別再被騙就。”

阿威說：“那不能夠。”

嚴熙問：“這麽高薪水的活，他們怎麽不找當地人？渡的也要？”

阿威說：“那肯定況特殊啊，就看你膽子大不大了。”

嚴熙問：“做什麽？”

阿威說：“去了你就知道了。”

距離碼頭還需要過一條路口，許多脖子上掛著相機的遊客模樣的人紛紛往海灘的方向跑，不知道出了什麽事。

那不勒斯是著名的垃圾之城，地麵上到都是塑料袋和人們吃剩下的食，嚴熙想不通，這些遊客到底來這裏做什麽。

相比於那不勒斯髒的道路，最讓嚴熙頭疼的就是那混的通。

紅綠燈在這座城市形同虛設，南非司機最是惹不起。

前方給行人的綠燈有二十秒，嚴熙不得不拖著他那條殘疾的吃力地往斑馬線的盡頭快跑，然而左的痛和不聽使喚往往會令他滿頭大汗。

綠燈的數字一點一點減，嚴熙吃力地向前跑，阿威跑得快，不停地在前麵催促著他。

二十秒，二十秒可以讓一個人在毫無防備之下，被一把刀砍倒在地。

沒錯，就隻有二十秒。

剛到國外的時候，嚴熙經常會做噩夢，夢到那一天的痛苦場景。

記憶中他去追窺木星的男人，跑到半路那人便不見了，天太黑，鎮上的夜靜靜的，嚴熙不得不跑回來，回到裁鋪裏，一切如常。

他什麽都不知道。

如同每個寧靜的夜晚一樣，他沒有急著閉店，而是坐在木案前做了一會兒活，他想在木星上學的時候，為買一部最好的筆記本電腦。

不知不覺就已經很晚了，裁鋪門口的落地燈箱還亮著，他需要在閉店之前將它搬回去。

就在他出門的一剎那，沒有注意到不遠走來的一個殺氣騰騰的年。

他躬去搬燈箱，就聽見一陣腳步聲從後麵衝上來，還沒來得及回頭，後背便傳來一陣劇痛！

那痛楚讓他當即跌倒在地，燈箱突然變得明明滅滅，發出“呲啦呲啦”的電流聲。

白花花的長刀砍進他的，出來的時候是淋淋的。

後背一刀，傷口不深。

最深的一刀在上。

嚴熙的頭腦因為恐懼和疼痛而變得木訥，但求生的迫使他顧不上疼痛，不停地向後退，那長長的片刀再次落下時，深深地砍進了他的左。

整個過程，從他抵擋，逃跑，傷，隻有短短的二十秒。

最後那倒在地上的燈箱突然又亮了，躺在泊中的嚴熙睜開眼，看到了一張悉的臉。

那是沈木星的弟弟，他雙目猩紅，手提著滴著的刀子，無聲的看著他，像是被惡魔附了一般。

他再次揚起手，口那一刀迎麵而來，嚴熙沒有用手去擋。

他不能用手去擋，因為那一刀足以讓他的兩條胳膊廢掉。

沈冥見他沒有擋，手上的作突然頓了下來，他用那冰冷的刀刃抵住嚴熙的鎖骨，慢慢地向下，嚴熙那痛苦的哼聲從牙間出來，抖著住沈冥的名字。

“沈冥——”

沈冥停下刀，用刀尖指著他，他的聲音比嚴熙得還要厲害：

“你讓我姐流了多，你就得流出多……”

“你們這樣的人，都該死……”

“阿，快點！”阿威在斑馬線的那一頭向他招手。

嚴熙吃力的向前跑，急得滿頭大汗，已經有兩輛車從他麵前呼嘯而過，還有一個急子的黑人司機在他右側猛地急剎車，探出頭來暴地咒罵著。

嚴熙已是滿頭大汗，他討厭過那不勒斯的馬路，可他必須快一點。

02

到了那不勒斯灣，他才知道自己接了一份什麽樣的工作。

地中海的碧藍，秀麗的石灘，像個溫的母親，當你嫌棄這座城市的混時，總會在這裏找到原諒。

嚴熙常來這裏，他喜歡這裏的寧靜，不過，這裏唯一不好的是，總有擁吻在海風中。

這讓他到難過。

沒錯，來這裏靜靜看海的人，就是為了難過而來。

隻不過這一次，沙灘上突然出現了好多人，棕皮的、白皮的、黃皮的、黑皮的，他們說著四麵八方的語言，吵得港灣不得安寧。

政府出了人力，對現場進行了封鎖，然而卻無法阻擋人們的好奇心，他們不停地向前著，甚至有小朋友鑽過了封鎖條，卻因為這份危險而被警察逮了回去。

警察，初來乍到的渡者最怕的就是警察。

嚴熙低了帽子，隨著阿威的腳步穿過人群。

嚴熙和阿威剛一到，就有一名工作人員接應了他們，接應他們的是個中國人，不是渡者，是個穿著麵的翻譯。

“哦，你們來了。”男翻譯紳士的朝他們兩個點點頭。

“您好您好。”阿威說：“我們就是七哥介紹來接急活的朋友。”

嚴熙自從出了國，就再也沒有被人這樣尊重過，見那翻譯對自己笑，也趕跟著點頭。

翻譯推了推眼鏡，一邊走一邊跟他們談工作容：

“海灘上被風浪衝上來一條鯨魚，大概十米長，是個大家夥，現在鯨魚已經膨脹到很大，隨時可能有炸的危險。”

“炸？”阿威一頭霧水：“鯨魚怎麽會炸？”

翻譯笑了笑：“我跟你說了你也不會懂，就這麽跟你說吧，你知道天然氣吧？鯨魚死後，會產生許多天然氣。”

阿威又奇怪了：“天然氣不是用煤氣罐裝的嗎？怎麽會在鯨魚肚子裏？”

那翻譯了角，眼中閃過一抹難以察覺的輕蔑：“我說了我跟你說你也不懂。”

嚴熙扯了扯阿威的袖子。

翻譯又皮笑不笑地說：“老兄，沒錯，那頭鯨魚的，就像是一個煤氣罐，當它膨脹到一定程度後，就會炸，現在圍觀群眾越來越多，我們必須做主理。”

說話間，兩個人被帶到一公務車，有一個戴眼鏡的中國孩拿出兩件特製的服裝來，遞給他們。

“那要我們做什麽？”嚴熙問。

翻譯認真地說：“你們兩個跟著專家去鯨魚旁邊，用特殊的工破鯨魚的髒，就算完了任務。”

阿威問：“鯨魚在哪兒啊？”

中國孩指了指車子後麵的遠海灘，回頭同的著他們。

嚴熙這才越過人群看去，那死掉的鯨魚大概有十米長，像是一座黑小丘，海風越過它的吹過來，即使隔著老遠也能聞到那怪異的腐臭。

“真是個大家夥……”阿威有點打怵。

難怪那翻譯這樣客氣，這麽危險的工作，政府培養起來的專家怎麽會真的衝上前線？而用他麽這些不值錢的渡者，就算被鯨炸死了，也不用出現在新聞裏。

中國孩見他們猶豫，便提醒：“鯨魚是很危險的，你們一定小心。”

翻譯立刻瞪了一眼那孩，那孩閉上了。

阿威問：“要不再等等？看看它是不是能自己炸？”

翻譯笑他天真，說：“兄弟，你沒看這些傻群眾嗎？分分鍾就會有人傷。它就是一顆隨時會炸的炸彈，政府等不起啊！”

嚴熙看看那鯨魚，問翻譯：“您給我們多錢？”

翻譯笑笑，豎起兩手指：“每人兩百歐元。”

“兩百歐元……”阿威吞了口唾沫。

這對於他們這樣的流浪漢，簡直是天文數字。

“這活兒我們接了。”嚴熙利索的接過那特製的服，往自己上穿。

阿威見嚴熙穿服，也猶豫著把服接了過去。

鯨魚的理工作開始，所有圍觀群眾都被警察撤離。

有記者在遠架好了攝像機。

被政府請來的專家們似乎都不想參與這次的理行，然而輿論所致，他們必須出鏡，嚴熙和阿威同專家們穿著同樣的服，了他們的替。

理工是一兩米長的鋼釺，鋼釺的頭部稍寬，呈刀的形狀，嚴熙握著鋼釺，頭部被製服捂得嚴嚴實實，特製的眼鏡令他的視野到限製。

他慢慢靠近鯨魚，耳邊是工作服嘩啦嘩啦的響聲。

嚴熙在左邊，阿威在右邊，一個意大利專家跑過來，對著他們比劃完鯨魚髒的位置，就跑開了。

兩個人握著鋼釺對著鯨魚的髒比劃了幾下，嚴熙終於卯足了全的力氣，將手裏的工刺進那龐大的！

就在那一瞬間，鯨魚的轟然炸裂！嚴熙扔下鋼釺便跑，回頭一看，隻見那暗紅的混髒噴出了，巨大的衝力使他的耳朵劇烈嗡鳴！而阿威更倒黴，他站得位置正是髒的出口，鯨魚炸的瞬間，阿威整個人瞬間被鯨魚的髒淹沒！

鏡片上、上，到沾滿了脂肪和惡臭！

現場的救援人員立刻衝上來，將阿威從混不堪的地上拽了起來。

03

那是他們到那不勒斯的第一份兼職，阿威罵了一晚上髒話。

工作結束，拿到了薪水，嚴熙和阿威就在碼頭的海鮮店買了兩斤海貨，拿到海邊附近的飯店去加工，加工費很便宜。

當天晚上他們吃了第一頓飽飯。

餐桌旁就能看到海，一陣鹹的海風吹來，讓嚴熙有些反胃，他一下子吃得太多海鮮，海風的腥氣一鼻，就覺得不舒服，不過還算高興。

鄰桌坐著一位烏克蘭，正一個人喝著咖啡欣賞著夜裏的海景，阿威湊過來，小聲說：“你回頭，你後麵是個烏克蘭妞。”

嚴熙回過頭去瞥了一眼，那子高鼻大眼，好看是好看，不過他真的不喜歡外國人。

阿威卻看直了眼，說：“阿，你嚐過人的滋味嗎？”

嚴熙點點頭：“嗯。”

阿威笑：“哎呦？行啊你。”

嚴熙笑笑，把盤子裏剩下的食吃完。

阿威又問：“有這妞好看不？”

嚴熙想都沒想：“當然了！”

阿威搖頭歎息：“好看也忘了吧，你倆還能好咋？”

嚴熙搖搖頭：“不知道。”

“那不就完了？是幹啥工作的？”

“剛上大學。”

“大學生啊？那是怪可惜的。人怎麽樣？你倆好嗎？”

“從沒吵過架，學習好，頭腦聰明，比我知道得多。”

阿威見他臉上有癡癡的笑容，歎了口氣：“現在的學生，剛上大學那會兒都單純，慢慢就被改變了，尤其是長得又好看，邊什麽樣的男人沒有啊？誰還等你？你是誰呀？流浪漢一個。”

嚴熙惆悵的吸了一口氣，點點頭，是啊，他隻是個跛腳的流浪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