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生的異變讓傅落頭皮一炸。
第一次見楊寧的時候,他是細心孝順的好兒子,第二次見到楊寧,他是八麵玲瓏的新上司,第三次見到楊寧,短短談了幾句話,讓傅落對這位年輕又有耐的大校的印象好到了極點——除了二百五汪儀正,熊孩子汪亞城,死賤/人葉文林和把娘炮事業發展到巔峰的羅賓老師以外,傅落還以為自己終於認識了一個符合傳統審觀的、真正的溫潤如玉的男人。
這塊玉就在眼皮底下變了一條毒蛇,毫無緩衝,直上直下。
地勤其實更像個普通的國家事業單位,進來的人大多隻是掛了個軍銜,每麵對一臺終端機,一杯茶水,一個轉椅,過的是朝九晚五的日子。
除了高層還能真正上傳下達一下,其他人基本都是做辦公室文案工作,每年參加軍訓兩個禮拜,是那麽個意思對付對付檢查得了。
所以當麵臨突發況的時候,他們和幾萬裏高空上,堡壘裏的特種兵們的是完全不一樣的。
靜謐了幾秒鍾之後,隻聽“咣當”一聲,有人竟然因為過度驚慌打碎了一個杯子,那人隨後發現所有人的目都集中在他上,竟然麵無人地尖起來:“怎麽回事?怎麽回事!殺人了,為什麽沒有人報警!”
這一嗓子幾乎點燃了整個地勤的驚慌不安。
多年來平靜無波養尊優的生活已經讓這些人退化了羊,隻有數人堪堪保持住了軍人的尊嚴,被嚇破膽子就一鍋粥,礙於對方荷槍實彈,又沒有人敢。
王長死了,竟然沒有一個主心骨。
太空戰中,速度和變化都與地麵上的一切都不能同日而語,分秒必爭,楊寧不想這麽簡單暴地li問題,然而他必須快刀斬麻,沒時間給他籌謀鋪墊了。
他的手再次到了槍上,如果不行,就鳴槍示警,暴力控製局麵……
就在這時,一直在角落裏的一個人突然撲向了站在最外麵的警衛員。
那人膽大包,趁著警衛猝不及防,側肘狠狠地撞在了楊寧警衛員的太上,在對方不由自主地往一側仰下去的時候屈膝撞在警衛的腹上,一抄手拔出了警衛的槍,直指楊寧。
“我軍軍,包括文職幹部,任何人的任何罪名由軍事法庭判決執行,楊寧大校,誰給你私自槍殺同僚的權力?”
楊寧心裏一,目順著聲音來源的方向去,年輕的兵還沒來得及換上地勤的新製服,青的舊校服在人群中顯得有些紮眼。
嗯?怎麽是?
楊大校的衛兵們頓時齊刷刷地舉起了槍。
楊寧的手卻從自己的槍托上放了下來——倒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不過也好,傅落這個出頭鳥,剛好打破了眼下的僵局。
楊寧迎著的槍口,徑直從傅落邊走了過去,來到了地勤的作總臺,一手,一個警衛員用從王洪兵上搜來的鑰匙打開了總臺,在眾目睽睽之下,連接到了太空堡壘部中央頻道。
傅落一眼掃過去,就看見了包括太空作戰指揮一部、二部、三部各自的第一負責人,和楊將軍等人在的眾多高級將領們,全員無缺席地站在中央控製室。
楊寧立正敬禮,低沉的聲音回在雀無聲的地勤。
“報告首長,”他,“奉太空堡壘指揮中心命令,我已暫時接管地勤,請首長進一步指示。”
傅落怔了一下,緩緩地垂下槍口,掃過屏幕上在電視或者校慶上看見過的麵孔,在腥味沒有散的空氣中,聞出來了一場山雨來風滿樓的政變。
再兩耳不聞窗外事,也看出來了,中央指揮室裏火藥味非常濃重,而站在指揮臺上的幾乎全是清一的主戰派。
楊老將軍麵冷峻:“收到,全員s級別戰備,我需要地勤保證所有通訊線路暢通無阻。”
楊寧後腳跟一,轉過來,目掃過已經放下槍的傅落。
臨場反應不錯,果決,變通也不慢。
就算矬子裏拔將軍了,還算可用。
“你,”楊寧指著傅落,“把堡壘全息防控圖打開到百分之百,連接上所有探測頭。”
傅落下心裏的疑慮,不再廢話,走到總機控製臺,按著已經背得滾瓜爛的地勤工作手冊上的流程,利索地掀開三層碼蓋,不間斷地輸了二十六位的碼。
地勤的花板發出一聲巨響,接著,好像生鏽的軸承艱難運轉的聲音“吱吱”地響起來,花板從中間離開,出裏麵的翻轉屏幕,變形的屏幕飛快地自彈出,組裝。
三十秒之後,整個地勤的花板變了一個巨大的互式可控電子屏幕,那是一張比掛在牆上的要賽示意圖更加全麵、更讓人眼花繚的示意圖,麻麻的點和混雜一團的線路,讓早有心理準備的傅落也當場吃了一驚。
機械的聲回響起來:“請輸鑰。”
傅落向楊寧,隻見楊寧從兜裏出一個鴿子蛋大的傳,一道筆直的激衝向頭頂的屏幕。
“通過,中/央軍委最高權限。”
在地勤的一片嘩然中,四周的牆壁再次傳來“隆隆”的靜,牆皮都落的舊牆壁翻過來,十多個屏幕跳出來,短暫的花屏之後,清晰的太空影像傳了下來。
“s級戰備特殊時期,”楊寧目掃過地勤的廢們,麵無表地,“我需要全員立刻就位,敢誤事的就地決,現在!”
楊寧殺人,傅落的抗命質疑乃至整個控製室通過最高權限,兔起鶻落般一波三折之後,所有人幾乎是下意識地遵從了楊寧的命令。
“一百二十六片區域線路控製就位,檢查線路是否通常,故障點立刻上報。”
“關閉民用網絡。”
“地球防護網進倒數計時……”
正中間一張縱向平鋪的世界地圖上,越來越多的點了起來,每亮起一個點,倒計時牌就會走一點。
鷹派的洲聯盟點最多,吵得一塌糊塗的歐洲聯盟反應遲鈍,防護網控製點毫無反應,中國區的北京軍區地勤第一個打開,幾分鍾以後,中西部又緩緩地亮起了第二個、第三個點,然而速度十分緩慢,每一個亮起的點,都意味著主戰與主和派之間你死我活的博弈。
楊寧的眉頭越皺越。
就在這時,一聲尖銳的警報聲響了起來。
所有的太空影像一瞬間全部花屏。
“大校,太空信號到嚴重幹擾。”
“什麽況?”
“是敵襲嗎?”
“不可能,一定是本土恐怖分子!”
“等等,電子設備的信號……”
頭頂的巨屏幕上“呲啦”一聲,響起近似雷暴的靜,接著,地勤所有照明設備滅了一瞬間,而後又電不穩地重新亮起來,花板上的大屏幕上顯示已啟應急電力設備,地球防護網的打開況上,先是澳大利亞、隨後往兩邊擴展到洲西海岸、到臨近中國的日本、韓國……
原本已經亮起的防護網點以一種眼難以看清的速度飛快地熄滅。
傅落沒弄清發生了什麽事,全的汗卻先豎起來了。
楊寧的瞳孔驟:“趴下!全臥倒!”
他話音甚至沒來得及落下,地麵就狠狠地震了一下。
傅落本能地跟著臥倒,還沒來得及完全掩上耳朵,就聽見了一聲巨響。
地勤門口的玻璃門碎出了十來米,花板上的巨屏從中間狠狠斷開,最東邊一側的屏幕碎了一多半,反應不及的一個地勤員被直接掀飛了。
傅落眼前一黑,耳朵裏“嗡”的一聲。
那是什麽?
炸嗎?
炸目標就是地勤嗎?
是誰做的?
北京怎麽樣了?
爸媽他們……
胡思想中,耳朵裏傳來尖銳的刺痛,傅落咬著牙手一,沾了一指的粘膩,左耳出了。
如果是敵襲的話……
越過太空堡壘,在一眨眼的時間,攻擊直接落到地球上,那是……什麽概念?
敵方的科技水平已經到了聯合國難以企及的地步嗎?
第一波攻擊快得讓人難以置信,直接突破了沒有啟完全的防護罩,破壞了大部分地球與太空堡壘的通訊。
趙佑軒老將軍麵前的十個通訊終端眨眼工夫滅了九個,隻剩下一個依靠太空衛星之間的信號塔通、不通過地球的遠程信號還勉強能起作用。
通過這個終端,他看見堡壘中央指揮部已經炸了鍋。
是的,科技決定一切,當科技炸到了一定程度的時候,人在戰爭中的作用就可以忽略不計了。
一萬個孔武有力的原始人聚居群落,在一個飛行員扔下去的核武麵前,也毫無還手之力。
敵軍不由分的亮相讓太空堡壘統帥一口氣嗆在嚨裏,險些背過氣去,主和派在震驚過後飛快反撲,指揮室越發劍拔弩張。
趙佑軒低聲:“暫時切斷和總部的雙向關聯,我們們聽他們就行了,這裏討論什麽,他們暫時不用知道。”
警衛員立刻上前,關閉了雙向鏈接。
老將軍帶出來的三支特種兵分隊行進,總指揮室裏,除了他本人外,隻剩下葉文林和一個警衛員。
五年前葉文林進尖刀,就是趙將軍欽點的,伍後,他也時常被過去做文案工作。
“你相信嗎?”趙老將軍沉聲問,“你相信他星係人類的科技水平遠超過我們們嗎?”
葉文林:“報告首長,不信。”
趙老將軍鷹隼似的目轉過來,釘在他上:“給我一個理由。”
年輕的“尖刀”上有種異乎尋常的冷漠。
他毫不猶豫地:“統計數據表明,上世紀戰後,地球各國的軍費預算平均翻了一倍多,而他星係人類首先要解決的問題卻是生存和能源,這是第一;第二,據不完全估算,他星係人類人口是地球人口的八分之一左右,如果把科技炸點等同於基因突變,那麽絕對是人口多的那方更有優勢;第三,大規模殺傷武耗資巨大,不可能不蛛馬跡,而我方高級間諜沒有一個提及相關報,我認為最大的可能是,我們們的人本不認為那是一種武。”
趙老將軍:“不是武,那是什麽?”
葉文林:“改良版電磁炮是通訊技的延,後者很可能被歸民用係統。”
“他星係人類移民時,所有人都必須節約生存空間,為了生存,他們拋棄了原本的國籍和文化差異,逐漸融合在了一起。而遠離恒星,意味著仿造的生態係統必須有人工核反應做的假太,這使得時間和作息統一有了可作。”
葉文林平鋪直敘地侃侃而談,仿佛這些話並不是他臨場發揮,而是在心裏思量了千百遍一樣。
“但我們們不一樣,我們們的聯合國下有各大洲聯盟,各洲聯盟下又有各國,一個國家裏甚至要分無數黨派,政黨與軍方利益團之間相互勾連,軍方部還分為主戰、主和與中立三派,尾大不掉。這意味著地球固若金湯的防護網不可能第一時間打開,趁這個空檔發電磁炮,利用防護罩之間的空隙完衍,隻要電磁炮頻率與介質合適,能夠輕易地對各地勤形直接的打擊。”
葉文林頓了頓:“而直接攻擊地球,除了讓我們們失去大部分的通訊係統外,也會給我軍統帥和戰士造極大的心理力,加劇鬥和耗。”
趙佑軒沉默了片刻:“你得沒錯。”
“我們們唯一的機會,”葉文林,“就是在s級警報發出的第一時間,全世界的主戰派第一時間接管所有地勤‘樁子’,打開防護罩,讓對方來不及發出電磁武。”
旁邊的警衛員聽得眼睛都直了,趙佑軒卻沉聲問:“怎麽實現‘第一時間接管’?”
葉文林毫不猶豫地:“地勤常年安逸,油水充足,第一負責人多半都是主和或者中立派,這種況下必定造掣肘,最佳方案是直接槍斃,兵變明搶。”
警衛員一口氣梗在了嚨裏。
趙佑軒直直地盯住葉文林的眼睛,然而年輕人的表看起來卻平靜極了。
“不會有人敢這麽做的。”沉默了好一會,趙佑軒才輕聲。
葉文林神不:“所以我們們被擊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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