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居都是來看遙遠的，遙遠不敢表現出半點不耐煩，都笑著與們話，譚睿康則在院子裏擺了張桌，外婆去做飯招待今來的客人們。

譚睿康儼然一副一家之主的模樣，和隔壁的幾個男人聊，斟酒，喝酒。別人讓遙遠去喝酒，譚睿康忙道：“遠不能喝，我幫他喝。”

待得月上中，好不容易把客人們送走，譚睿康又去打水燒水給遙遠洗腳，把兩人的服洗了，讓遙遠進去房裏睡覺，：“家裏條件不好，湊合著一起吧。熱的話哥再打個地鋪睡。”

遙遠忙道：“沒關係，你千萬別打地鋪。”

村子裏靜了下來，偶爾能聽見幾聲狗，隔壁房間裏外婆歎了口氣，關上門睡了。

遙遠洗完腳很舒服，多日疲勞，終於得以放鬆一晚上，躺在床上，安靜聽著外麵的蟲鳴此起彼伏，還有青蛙在呱呱呱地。

那是隻有農村才奏響的樂曲，遙遠開始時隻覺很新奇，聽得一久就頭疼了。

譚睿康進來，笑道：“嫌吵不？”

遙遠拍了下蚊子，：“簡直是吵死了。”

房中沒有蚊帳，也沒有電風扇，譚睿康拿著把扇朝他拍了拍，遙遠困得很，：“好熱。”

“我剛去大城市住的時候還不習慣呢，覺得外麵好多車，晚上都那麽亮。你靜下心來就不熱了。”譚睿康道：“要麽找要個電風扇？”

遙遠忙道不用了，家裏就一個，絕對不敢拿老人的電風扇來用，將就著吧。

他趴在草席上，也不蓋被子，穿著背心和四角就睡覺了，胳膊脖子曬得黑了些，背上，上卻還是白的。

“真羨慕你，總是曬不黑。”譚睿康邊又出去不知道做什麽。

遙遠迷迷糊糊道：“我是牛仔啊。”

譚睿康笑了起來，遙遠不知睡了多久，聽到譚睿康在耳邊：“別趴著睡。”

遙遠翻了個，覺到譚睿康也躺了上來，兩兄弟睡在一張床上，譚睿康穿著條鬆鬆的大衩，赤著上，夏的夜晚有點悶熱，遙遠迷迷糊糊地拍脖子拍臉，全黏糊糊的十分煩躁。

片刻後涼風吹來，遙遠舒暢了點，出了口滿意而幸福的氣。

那涼風持續得不久，沒過一會停了，遙遠又有點熱了，抓狂地翻，撲在譚睿康上，兩人的彼此挲，譚睿康喝了不酒，全灼熱，被遙遠一便醒了，於是風又吹了起來。

遙遠：“？”

他的臉著譚睿康脖子上歪過來的玉佩，大互相挲，肩膀抵著他滾燙的膛，彼此上都十分幹爽，有種灼熱的相親。

譚睿康定了定神，打了個嗬欠，繼續神誌不清地給遙遠打扇子。

遙遠側頭看了他一眼，見譚睿康半睡半醒，還在給他趕蚊子，遂道：“我來。”

“你不會。”譚睿康打了個嗬欠道：“喝水麽？”

遙遠起來喝了點水，徹底醒了，開手機看了一眼，才三點。

他接過扇子，學著譚睿康慢慢地搖，搖了不到十下手就酸了。

老，遙遠心裏苦不迭，周圍全是蚊子，這日子要怎麽過喲。譚睿康睡了一會，咕噥道：“明就好了，明有蚊帳。”

遙遠睡到半夜，渾都是蚊子咬的疙瘩，抓來抓去，耳邊還嗡嗡嗡地響，簡直要瘋了。啊的一聲大，床又不大，一翻就到譚睿康，也顧不得避開上他了，翻整個人半在譚睿康上，不舒服地來去，借全與草席的來撓。

譚睿康：“……”

譚睿康被他蹭來蹭去，蹭得全不自在，□□頂起個帳篷，咽了下口水，兩人都醒了。

譚睿康示意遙遠躺好，遙遠睡得流口水，吸溜吸溜就蹭在譚睿康肩膀上，譚睿康讓他枕著自己手臂平躺，一手繞過他脖子後，慢慢地搖扇。

遙遠困得叔叔可忍嬸嬸不可忍，終於又睡著了。

但這一夜睡得相當痛苦，遙遠睡相一向很糟糕，冬喜歡抱被子，夏喜歡把空調開得很冷，抱空調被睡，抱被子了習慣，沒被子抱的時候就自找替代品，轉去抱譚睿康。

他每次醒來的時候都意識到自己幾乎整個人都纏在譚睿康上，既窘又無奈，翻了個繼續睡。

半夜終於涼快了些，遙遠的腳架在譚睿康上，側抱著他，在他上蹭來蹭去，聽到外麵打雷，悶熱的氣息終於被一掃而空，下雨了。

譚睿康電般跳起來，出去收服收蚊帳，進來又取了張薄被蓋在兩人上，遙遠又開始有點冷了，譚睿康便把他摟在懷裏，讓遙遠枕著他的胳膊繼續睡覺。

遙遠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早上，聽見譚睿康在外麵和外婆話，覺到他進來掛蚊帳，噩夢終於結束，於是他翻了個，趴在草席上繼續睡。

外麵灰蒙蒙的，到都下著大雨，清晨開始的這一覺睡得很好，半睡半醒間覺到譚睿康，遙遠打了個嗬欠，總算醒了。

“幾點。”遙遠臉上全是草席和枕頭印出來的印子，臉上帶著剛睡醒的紅暈，朝被子裏了，間還有點漉漉的，他意識到一件事，昨晚上他夢了！

“兩點了。”譚睿康放下手裏的：“吃什麽？我去做飯。”

遙遠滿臉通紅，什麽時候夢的？昨他好像做了個完全無幹的夢，似乎在夢裏看見屋頂上的一隻盤踞的鷹，接著那隻鷹撲在他上……

遙遠道：“隨……隨便。”

譚睿康起去做飯，遙遠快速起來翻換上，咽了下口水，坐在床邊，看到桌上有水，顧不得是刷牙的還是喝的，先灌了下去，出去打水洗。

昨居然夢了，還是在和譚睿康睡覺的時候！

遙遠越想越覺得丟人，他依稀記得半夜譚睿康跟他了句什麽，當時沒聽清，是伴隨著那個夢一起的，他肯定知道了，還好沒嘲笑自己。

“我來吧。”譚睿康從廳出來：“你去吃麵，給你臥了倆蛋。”

遙遠道：“我……突然想起還有服沒洗”

譚睿康打趣：“不就溜趟兒了嗎，沒事，哥也明白，你做夢想娶媳婦兒呢，抱著哥又親又蹭的。”

遙遠先是一怔，繼而麵紅耳赤，譚睿康大笑起來，：“進去進去。”

“閉！”遙遠悲憤地，那表快哭出來了。

譚睿康笑得把書在膝上不住拍，又指著遙遠大笑，那搖頭晃腦的神態跟當年的猴兒似的，仿佛沒半點改變，遙遠不又想起五歲時譚睿康在牆上看他的那一幕。

遙遠把胡洗好，換了幹淨服，白襯長，又是一副爺仔模樣，進廳裏吃飯，外婆戴著老花，心平複下來了，在給遙遠補他旅遊時掛壞的服。

“遠啊。”外婆。

“哎。”遙遠吃了口麵，昨晚上就沒吃多，睡久了又，這麵味道太香了。

外婆笑了笑，：“好吃麽？”

遙遠點頭道：“好吃，和我爸做的味道差不多。”

外婆：“你媽媽做飯跟外公學的，你爸爸做飯又是跟你媽媽學的。”

難怪，遙遠心想，有種家的味道。從外婆到母親，再從母親到父親。

“遙遠長這麽大了，長得也漂亮，有相好的孩子嗎？”外婆又問。

遙遠險些一口麵噴出來，忙道：“沒，沒有。”

外婆又：“等娶媳婦了，爺爺給你的鐲子，你就給你媳婦，記得領回家來讓外婆看看，讓外婆抱抱重孫子……”

遙遠有點難過，外婆已經很老了，又有點糊塗，倆老人沒親孫子，便把自己當孫看待，讀完書到畢業結婚還有很久，也不知道能不能活這麽長。

“一定。”遙遠。

外婆笑道：“別看外婆老，能活的時候還長著呢，保證抱上重孫子，以後娶媳婦了帶回來，外婆給你把關。”

“。”譚睿康搬著個凳子進來，：“遠太了，要認真學習。”

外婆道：“當年我跟你們大爺爺走的時候，才隻有十六歲呢！”

譚睿康笑著坐在板凳上看遙遠吃飯，外婆開始回憶的生活，到許多年前土改的時候外公跟著部隊下鄉，兩兄弟到長沙去，外婆本來是個紡織工，不顧家裏人的反對，跟著外公走了。

“私奔啊。”遙遠傻眼了，沒想到老太太觀念這麽開放。

外婆的老臉上浮現起會心的笑意。

遙遠問道：“你喜歡外公啥？”

外婆：“你外公長得好看。”

遙遠：“……”

譚睿康笑道：“遠要考大學的，不一樣。”

“考大學好。”外婆點頭：“考大學好呀，你爸爸和媽媽都是大學生，不像你舅那個不爭氣的，你外公送他去念書，不願意，自己要去當兵……”

遙遠吃著麵，聽到外婆不住口地稱讚他父母，卻不提譚睿康，仿佛把他當陪襯。

譚睿康倒是笑嗬嗬的無所謂，遙遠看了他一眼，譚睿康心有靈犀，了眉頭，擺手示意無妨，他沒有關係。

外婆似乎不太喜歡譚睿康的父親，連帶著也不太喜歡譚睿康。時候和外公就寵著遙遠，心肝兒似的。吃過飯又拿出酒心巧克力讓遙遠吃，遙遠已經不喜歡吃這個了，咬了口便隨手遞給譚睿康，譚睿康接過吃了，兩人就像年般相。

“遠，來，這個給你。”外婆拿出兩包中華，：“煙要。”

遙遠想起昨在外麵煙等開門時外婆一定看到了，嚇了一跳，忙：“不……外婆我不了。”

外婆道：“拿著，喏，別讓你爸爸知道了。”

外婆去睡午覺，兩兄弟便並肩坐在屋簷下看雨。

遙遠拿一包給譚睿康，問：“咱們住到什麽時候？”

譚睿康答道：“你呢？聽你的。等明後不下雨了，我去給我爸上個墳，就可以回去了。”

遙遠道：“再到去走走看看吧，還沒怎麽玩呢。”

譚睿康把短袖衫的袖子捋得很上，現出麥的胳膊，揭起恤下擺出腹，笑道：“你過的慣嗎？”

遙遠：“當然，我喜歡家裏的，很輕鬆很自在。”

譚睿康點了點頭，：“雨停了帶你去玩。”

譚睿康低頭看，遙遠給父親發了條短信，山村裏信號時有時無，趙國剛沒回短信。

遙遠玩了會手機遊戲，一時間想到了很多事，頗有種難言的慨，他有什麽值得錦還鄉的？其實全占了父母的便宜。

他命好，生在父母都是大學生的家庭裏，譚睿康做錯了什麽？他比自己更刻苦，更上進，脾氣也好，有孝心，隻是因為沒投對胎，在鄉下白白熬了十七年，差點連高中都沒得上。想起他第一來家裏的時候自己對他的態度，遙遠真是恨不得找個地鑽進去。

遙遠：“哥。”

譚睿康頭也不抬地笑道：“嗯。”

如果譚睿康沒記錯，這應該是遙遠第一次開口他哥。

遙遠忽然想表達點什麽，用一個簡單的作來表示他他，例如抱一抱，或是順手給他一拳——表達兄弟之間的親之意，但他從就是獨生子，不知道要如何把這種肢語言表達得恰到好又不顯麻。

像以前他和齊輝宇一件事，彼此心有靈犀哈哈大笑時，齊輝宇按著他狠狠地親他，：“牛仔我他媽太喜歡你了，咱們當一輩子的好朋友吧。”

遙遠當然不可能去親譚睿康，真要親下去多半雙方都像吃了蒼蠅似的。

他想了很久，把手搭在譚睿康肩上。

譚睿康從書裏抬起頭，看了他一眼，遙遠：“外婆的那話，你別朝心裏去。”

“哎。”譚睿康繼續看書，笑著：“老人家總有點偏心的，就是上，疼你不也等於疼我麽，沒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