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睿康也不清楚這預兆著什麽，問：“姑丈，生活會變得更好麽？”

趙國剛又：“不準，看各自的命。再過兩年，國家領導人也要換屆了，誰能預測出以後會怎麽樣呢？質和經濟會再次騰飛是一定的，但如果神建設跟不上，就會造對整個國家的衝擊與。像宋朝一樣，宋代的gdp占全世界的65%，可是又有什麽用？狄更斯雙城記的開頭你記得麽？遠？”

遙遠背誦道：“這是最好的時代，也是最壞的時代；這是智慧的時代，這是愚蠢的時代；這是信仰的時期，這是懷疑的時期……”

“這是明的季節，這是黑暗的季節。”

“這是希之春，這是失之冬。”

“人們麵前有著各樣事，人們麵前一無所有。”

“人們正在直登堂，人們正在直下地獄。”

“你都背下來了！”譚睿康簡直佩服得五投地。

遙遠：“我以前很喜歡這段。還會背英語的。”

趙國剛忙道：“考試可不能這麽寫，你們隻能寫好的。”

趙國剛在兩人的表格上簽了字，譚睿康上表去，準備分班期末考。遙遠的績排得進年級前三十，譚睿康則徘徊在七八名。

照這麽下去，考不上清華北大，念個重點本科是絕無問題的。

這年暑假，期末考完了以後英語老師點了幾個同學的名字，讓他們到辦公室去。

“啊？”遙遠道：“我不去算了，把名額讓給其他人吧。”

英語老師：“課代表，你的什麽話？你是代表我們學校去參賽，怎麽能不去？！”

遙遠想到暑假還要複習，要比賽就煩，況且如果通過了還要去參加英語夏令營，足足要一個月，他：“譚睿康英語也很好麽，為什麽不他去？他去我也去，他不去的話我暑假還要和他回老家，沒辦法參賽啊。”

先前遙遠確實和譚睿康好，今年暑假回一趟老家看外婆，不回去的話，人一年老過一年，也不知道能見幾次麵了。

英語老師：“回老家什麽時候不能回去？一定要今年去嗎？”

遙遠：“可我外婆已經八十七歲了。”

英語老師在遙遠的邏輯前已經有點抓狂了，黑著臉，把名單一摔，：“不去算了，把名額讓給別人。”

遙遠從初中開始就不怕地不怕，不吃，優雅高貴地蹦出一個字：

“哦。”

英語老師：“……”

遙遠禮貌告退，回到教室裏收拾書包，去打會籃球，等譚睿康放學回家。

“遠！”譚睿康進籃球場，遙遠大汗淋漓，：“又幹嘛？”

“你英語比賽怎麽不去？！”譚睿康：“高考能加分的！”

遙遠道：“比賽完前三名還要去參加夏令營啊，哪有這麽多時間。”

遙遠在賣部買汽水，譚睿康跟在後麵，：“老師快被你氣死了。”

遙遠把一罐醒目遞給譚睿康，走出校門，：“讓你去了？”

譚睿康接過汽水打開喝了口：“讓我來勸你，表在我這裏。咱倆至要去一個。”

遙遠道：“那你去吧。”

譚睿康道：“好，我去了啊。”

遙遠黑著臉，不搭理譚睿康，兩人穿過校門外的路，譚睿康：“你為什麽不願意去？”

遙遠一臉不耐煩地看著他，譚睿康忽就釋然，笑道：“你想跟我一起過暑假？”

“誰想跟你過暑假！”遙遠真是服氣了，：“我是想回家看外婆！比賽外加封閉夏令營要折騰到八月底，哪有時間去？”

譚睿康道：“去比賽是好事，大一定也支持你的。”

遙遠道：“不去，我不去就不去。”

遙遠把書包背帶頂在額頭上在前麵走，譚睿康在後麵跟著，兩名青蔥年走過夏日的黃昏，譚睿康：“要麽這樣，遠，八月二十五號我在長沙等你，接你回去？咱們在家裏呆六，再一起回來上學。”

遙遠站在公車站前注視譚睿康，譚睿康：“就這麽定了。”

“你定了有用麽？！”遙遠炸道：“別胡替我下決定，不去就是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譚睿康沒有發火，卻是笑了起來，兩人麵對麵地站著。

“我定了就是定了。”譚睿康道。

譚睿康的變聲期已結束，嗓音帶著迷人的磁，話間約有不容置疑的意味，皮還有點黝黑，上帶著茸茸的胡子，高了遙遠半個頭，把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兩人並肩站在公車站前等車。

當英語老師打了個電話過來，竟是奇跡般地又爭取到了一個名額。

譚睿康傻眼了，遙遠趴在桌子上看習題，漫不經心道：“我爸認識教育局的人，再去要一個參賽名額很容易的，懂了嗎？”

譚睿康又一次見識到遙遠的聰明，翌日兩人去複印了表，一起報名參加英語競賽。遙遠本以為譚睿康也能拿到名次的，沒想到一個暑假複習後，譚睿康卻連全區前三十也沒進。

“怎麽可能？”遙遠接完英語老師的電話，：“你英語也很好的啊！”

譚睿康抱歉地笑了笑，：“我不行，我都是死記背的。隻知道做題，不像你平時都看那些英文，比賽就看出真實水平了。”

一二三等獎通知前去參加三亞青年英語論壇，要到海南去順便進行為期二十的英語培訓。譚睿康沒得名次，遙遠當場就傻了。

這意味著他要一個人去夏令營？

這將是遙遠從到大真正自己去經曆的第一次，沒有父親，也沒有譚睿康，離開家庭去過集生活……不對，譚睿康什麽時候變得這麽重要了？

“那我不去了。”遙遠朝電話裏：“我要回老家。”

“別開玩笑了！”譚睿康馬上張地搶過電話，朝那頭的英語老師：“遙遠去，您幫他報名吧。”

“你才別開玩笑了！”遙遠抓狂地喊道，搶過電話。

“怎麽能不去！”譚睿康又搶過電話，：“去！一定去！謝謝老師！老師再見！”旋即迅速把電話掛了。

遙遠終於了實話：“去你的吧！你不去誰給我洗服！”

譚睿康：“……”

遙遠：“……”

組合音響裏放著孫燕姿的歌，一出道便紅得鋪蓋地，略帶磁的聲音在客廳裏回。

“我的時候，吵鬧任的時候，我的外婆總會唱歌哄我……”

遙遠忽然想起從前在老家呆過的那個暑假，外麵是的時候，外婆確實唱過什麽歌，似乎是湖南一帶的民謠，外公有風，下雨前脾氣便很糟，拿著拐杖打譚睿康。

偶爾譚睿康還會像個猴子蹲在屋簷下，抱著的遙遠看雨水從屋簷上連一條線，滴落下來。

“就這麽刷。”譚睿康拿著把刷子，兩人在洗手間裏，教遙遠洗服，：“來回刷幾次就幹淨了。喂，你在想什麽？”

“哦。”遙遠麵無表地。

客廳裏一連串鋼琴過門行雲流水，叮叮咚咚地帶走了遙遠的回憶。

“哥。”遙遠。

譚睿康：“？”

遙遠看著洗漱臺上大鏡子裏的譚睿康，問：“我在老家住的時候，你知道我媽媽生重病的消息嗎？”

譚睿康：“哎，都過去了，你怎麽老記得這些事。”

遙遠笑了笑，：“當時你都知道的對吧。”

譚睿康點了點頭，表有點愧疚，他確實從父親與外公的談裏聽到了，卻不敢對遙遠，那時候他們都太了。他單純覺得遙遠很可憐，便總是忍不住想抱他，給他點力量。

時候的遙遠則什麽都不懂，一直到現在，有關他父親的事，他也不知道。

譚睿康看著遙遠的目帶著難以言喻的意味，許久後想了想，：“你知道在博鼇哪個酒店嗎？要不我和你一起去？住一個酒店，給你洗服？”

遙遠滿臉通紅，炸道：“你想我丟人丟到外校去嗎！”

譚睿康哈哈大笑，趙國剛回來了，一看就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遠過了，睿康沒過？”

譚睿康幹手出來，憾地：“沒有。”

趙國剛一錘定音：“別管他，服不洗穿髒的就行了。睿康不去也行，可以在家學個駕照。”

遙遠生平第一次出遠門，全家都忍不住張起來，就連趙國剛表麵上不，實際上也有點張，當譚睿康給遙遠收拾了包，吃的用的，中暑的藥，治拉肚子的，萬金油……全收拾進去了。

趙國剛又叮囑了一番，第二兩人把遙遠送到一中門口，譚睿康提著包，跟著遙遠過去。

全是獨生子，父母在校門口比學生還多，彼此流育兒經驗。趙國剛在和遙遠的英語老師聊，譚睿康則坐在臺階上，看遙遠玩他的獎勵——一部在香港買回來的掌中遊戲機psne。

遙遠人也包，裝備也包，整個夏令營裏他長得最帥氣，電子產品最高級，手機最漂亮，旁邊還跟著個戴墨鏡的型男表哥，簡直是出盡風頭，耀全場。

遙遠雖然已經不怎麽在乎這些，但能出點風頭還是出點風頭的好，有機會不要放過。

學生們陸續登上大前往機場，譚睿康給遙遠放好行李，在車窗外朝他揮手。

遙遠大聲道：“爸！我走了！”

正在與英語老師話的趙國剛朝他擺手，示意再見。

這麽一，車上不學生的目被趙國剛吸引過去，又出了次風頭。

大起行，兜裏手機震，譚睿康來了短消息。

【弟，玩得開心，你是我的驕傲。】

遙遠角略翹，把手機收好，繼續玩他的psp。

當抵達博鼇，學生們又在當地轉車前往三亞，，沙灘，大海，整個夏令營裏采取英語流，遙遠的英語學得好不是吹吹而已的，趙國剛從前深知外語的重要，更想培養這個寶貝兒子，對英語抓得最，八歲時就讓他聽英語九百句。

遙遠十二歲自學完四本新概念，外加走遍國一套，趙國剛還買回莎士比亞的原著，雙城記的英文版讓他自己去讀，上初三後鬆懈下來，高中沒怎麽，但那口流利的英式發音也足夠令帶團的外教刮目相看。

封閉式夏令營沒有想象中的那麽辛苦，每外教在三亞的咖啡館裏上課，喝點咖啡，用沙龍式的教學方式作作流，下午學生們還可以去遊泳。

遙遠把玩法全了，心想以後還可以帶譚睿康來大東海和亞龍灣潛水。

導遊帶著他們去海口吃剛開的第一家肯德基，買椰青和西瓜，西瓜隻要三塊錢一個，足夠當飯吃了。

唯一頭疼的還是服，濺了西瓜完全沒辦法洗掉，隻得塞進旅行袋裏回家再理。

遙遠給譚睿康發了幾次短信，各自都一切安好，而譚睿康已經在學駕照了，他已經滿十八歲，趙國剛忙的時候他可以暫時充當遙遠的司機。

來三亞的第八，遙遠被剛認識的同伴們扔下海一次，揣在兜裏的手機了，沒法開機，不知道是不是徹底報廢。

遙遠當時差點就當場罵人，然而轉念一想都是大家一群人在玩，手機壞了別人也賠不起，更找不到賠的對象，等拿回去以後修修看吧。

夏令營開始後的第十一，也快回去了，遙遠的服已經穿得皺的，剛知道酒店能幫洗烘，正在大呼上當時，忽聽人道：“趙遙遠，有人找你。”

遙遠莫名其妙，怎麽有人找到這裏來了？

他換上剛買的一套沙灘與花襯跑下樓去，看到滿大汗，背著個包的譚睿康。

“你怎麽跑這兒來了？！”遙遠大喜道。

譚睿康臉不太好看，似乎十分疲憊，：“遠，你手機怎麽不開機？姑丈讓我過來接你。”

遙遠道：“怎麽了？”

譚睿康：“大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