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下頓時一片鼓噪,百姓們躁起來，像是海一般湧,有人見勢不妙,有些害怕,便向外跑去,一時驚呼聲四起,有的人還想看戲，卻被推搡著不由己地往外退去，隻有數人還站穩腳跟兒地瞧著。

其中有些人便覺得蹊蹺，這楚三爺不是大漢嗎，陳繼鸞一向是跟著他的,怎麽忽然又跟日本人打起來了？而這一會兒,日本人卻又把三爺給圍住了，難道是狗咬狗？

可是一些聰明人，從頭看到此刻，卻似乎明白了什麽。

臺上，楚歸擋著陳妙峰，轉頭著阪本，笑：“我說阪本將，這殺氣騰騰地是幹什麽？說好的‘共榮’呢？”

“住口！你們……一個也逃不了，”阪本臉猙獰如鬼，“殺的是藤原大佐！你……也逃不了幹係！”

“您這話說的，我怎麽就逃不了幹係了？”

阪本咬牙：“你跟……勾結……你本沒有真正投靠皇軍！”

“喲……”楚歸笑，看了一眼繼鸞，慢慢地說道：“真不好意思，終於給你看出來了。”

阪本吃了一驚，隔了會兒才反應過來他是承認了！又氣又驚，一時鼓起眼睛氣結：“你、你！”

後陳妙峰也吃了一驚，不由看(無)(錯)小說m.向楚歸，近距離瞧，卻見這男子絕的臉上出一抹韌堅毅的神，這罕見的表出現在這張臉上，有種令人心折的絕意味。

匆中臺下有許多的觀眾都也聽到，一時之間議論鼓噪聲四起！有的人看著門口湧進來的日本兵，卻不由地又十分擔憂。

這會兒那高層軍也走過來，十分之怒：“這是怎麽回事！”

阪本忙站直子，恭敬回答：“上將放心！我早有安排，會立刻將他們逮捕！”說著，就一揮手，示意憲兵上前。

繼鸞上傷，力不得，意識也有些模糊，楚歸垂眸看著，眸中深一閃而過，抬頭揚聲：“都他媽給我站住！”

阪本一怔，卻聽見數聲呼喝，擂臺下忽然多了十幾個人影，手中卻也都帶著槍，三三兩兩地瞄準了臺上幾人。

這會兒剩下的那些觀眾見狀，又跑了大半，屋多是些日本兵，把擂臺圍得不風，楚歸的仁幫手下出現的雖突兀，但勢單力薄的可憐，要跟日本兵對抗顯然是不行的。

阪本冷笑：“楚歸先生，不要不識抬舉！我這裏有兩千的士兵，你這幾個人就想跟我們對抗嗎！”

楚歸哈哈一笑：“那當然不行了，但是要擺平你跟你邊那個蛋，倒是綽綽有餘。”

阪本皺眉：“你說什麽？”

楚歸笑笑，掃了一眼臺下的仁幫子弟：“孩子們，給狗日的們瞧瞧！”

圍在擂臺邊兒上的一個仁幫親信聽了，便掀起擂臺下的布幔，那在外圍的日本兵看了個正好，頓時驚起來，紛紛躁。

阪本在擂臺上看不清，便喝罵：“什麽事！”

有個憲兵驚慌失：“炸……炸彈！”

阪本倒吸一口冷氣，頓時之間，圍著的士兵自發地開始後退。

楚歸一抬手：“都別，尤其是阪本將……跟你邊兒那個什麽什麽……你們也跑不了，這擂臺底下可藏了不炸藥呢，咱們現在簡直就是站在炸藥包上，全點的話，大概能把這屋頂也掀飛了，這兒的人一個也跑不了。”

他站在炸藥包上，卻兀自談笑風生，而臺下觀者聽了，楚三爺原來這是打著主意要跟日本人同歸於盡呢！震撼慨之餘，更是慌奔逃。

阪本變，這才知道徹底上了楚歸的當，沒想到竟給他鑽了這個空子使出這一招。

楚歸笑道：“別急別急，和平，和平……其實咱們還可以談條件的，這樣，將，這人傷的厲害，不救的話估計會死，就先讓人帶走，我跟您談正經事兒吧。”

阪本哪裏會答應：“楚先生，你打得如意算盤不靈，誰也不許走。”

楚歸嘿嘿笑笑，背著手說：“對不住，我的如意算盤從沒有不靈的，你聽也得聽不聽也得聽。”

阪本見他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氣急敗壞道：“你要點燃炸藥，所有人會一塊兒死！”

楚歸道：“所以你就別讓我點啊，送走了，咱們還能好商量，不然，就死路一條了，我們中國人講究生不同年死同，我其實是想跟一塊兒死的，奈何我還想活命，所以……你該明白吧？最好先保住的命再說其他的。”

那翻譯著汗說了這些，阪本臉變化不定，看看邊的軍部來人，最終一跺腳：“放走！”

“將可真是個聰明人，”楚歸說著，低頭看繼鸞，卻見閉著雙眸，一手斷了腕骨，一手斷了指骨，恐怕上還有別的傷，不然不會如此嚴重。

楚歸看著繼鸞閉的眸子，想到要送離開了，麵上的笑淡淡地，心中卻一片酸，心道：“鸞鸞，以後……你可自由了。”

他苦苦一笑，看向陳妙峰：“有勞了。”又低聲道，“你出南門兒，有人接應……”

陳妙峰深看楚歸一眼，二話不說抱著繼鸞跳下擂臺。

臺下陳太啟接應了陳妙峰，太極門的人看看擂臺上那秀不群站著的無畏影，陳太啟向著楚歸微微點頭，才喝道：“走！”

太極門的弟子也走了個一幹二淨，至此，倉庫已經沒剩別的人，隻有有限的幾個仁幫弟子跟日本人對峙著。

楚歸目送大夥兒出門，才又一笑：“哎呀，我終於放心了。”

阪本正要問他怎麽解決，忽然間見楚歸手底一溜火冒出來，同時耳畔一聲槍響，阪本嚇得變，忍不住一哆嗦，站定了腳才發現，邊的軍部上將中槍倒地，口一個，顯然已經斃命。

阪本暴跳如雷：“楚歸！你想幹什麽？”

楚歸聳聳肩：“不幹什麽，走火了……將你可得小心，讓你這些人別跟我似的走火，中了炸藥可就全完蛋了。”

翻譯說完，雙打哆嗦，阪本被他氣得簡直要炸，楚歸卻施施然地轉頭：“翻譯，別走啊先，我有幾句話想讓你翻譯給他們聽。”

翻譯見勢不妙，正想趁著沒人留意溜走，聞言默默地閉了閉眼，歎了口氣，抬手一扶眼鏡，終於轉過來，向著楚歸一行禮：“三爺您說吧。”

“你們很喜歡說什麽‘共榮’對不對？”

阪本按捺著，還想甜言語：“不錯，我們是友好的。”

楚歸笑了：“共榮，友好……假如我帶人跑到你們日本，殺你們的家人朋友，搶你們的金銀財寶，還著你們當我的狗，你管這個‘共榮’不？”

翻譯站在旁邊，哆嗦著說了一句，楚歸笑，揚聲道：“大聲兒點，你也是中國人！”

翻譯渾一抖，終於認命地歎了口氣，緩緩地站直了子，大聲地翻譯出這一句。

阪本咬牙切齒，卻無法做聲。

楚歸盯著他，一笑，又說：“我們仁幫，有個規矩，自家的地盤兒就像是自家的人一樣，誰也不能！手了斬手，腳踩了跺腳，人過界了，就留下命！阪本將，你們可是把我的忌諱都犯齊了。”

翻譯額頭下一滴汗來，卻仍著，將楚歸的這句翻譯完畢。

阪本聽到那“留下命”一句，整個臉變了，楚歸見翻譯說完了，便溫聲道：“辛苦你了，先前替柳老板照應的事兒，算是欠你一個，你走吧。”

翻譯麵慘白，眼底卻波瀾湧：“三爺，您真是條漢子。”轉跳下臺去，踉蹌一步，才往外跑去。

楚歸見翻譯走遠，才笑看阪本，阪本道：“你究竟要怎麽樣？別忘了你也在這裏！”

楚歸笑瞇瞇地說道：“當然沒忘，不在這裏怎麽看著你死呢？”他溫和而猙獰地說了這句，才又揚聲道，“孩子們還等什麽，炸啊！”這一句話，說到末尾，語調乍然上揚，如可裂金石，擲地有聲。

仁幫立在擂臺下的弟子聞言，立刻點燃炸藥。

阪本激怒：“攔住！攔住！給我打死他！”

楚歸邊幾個仁幫弟子將擋在他前，回槍擊，一瞬間，炸聲，槍聲，一片，偌大的廢棄廠硝煙塵灰四起，場景模糊，如了一鍋粥。

槍聲逐漸停了，但廠房外頭卻又傳來槍聲跟炸的聲音，炸藥點燃了擂臺上的幔布跟掛飾，著了火，火勢兇猛地席卷開來，好些沒死的日本兵匆忙外逃。

著火的門口，卻另有一人，踉蹌地逆行著衝了進來。

“三爺，三……”微弱地著，一句還沒完，就被撲麵而來的煙塵嗆了一口。

繼鸞看不清，隻有慢慢地往前，眼前人影晃，一個人影衝過來，繼鸞模糊裏看清楚那服裝，一掌劈過去，將那日本兵砍倒，又：“三爺！”才了聲，就給濃煙得咳一片。

耳畔有些嘈雜慌的聲響，屋的殘存日軍顧不上其他，正在倉皇逃竄，繼鸞捂著口鼻往裏衝了幾步，循著記憶往擂臺的方向去，正走著，忽然聽到“霍”地一聲，並數聲慘，繼鸞回頭，卻見方才自己進來的門口從屋頂掉下一枚橫梁，重重地砸在門側，幾個逃竄的日本兵被在下麵，哇哇。

而與此同時，外頭敞開的倉庫大門忽然被掩了起來，繼鸞吃了一驚，不知是誰人所為，但這屋裏況如此險惡，且又沒找到楚歸，這門掩起來豈不是斷了退路了嗎？然而繼鸞環顧周遭，滿目地火跟塵，卻毫瞧不見那人的影子，更聽不到他的回音，地上都是日本兵的，還有幾看打扮卻是仁幫弟子的……

繼鸞垂眸看著，雙眼通紅，滴出淚來，心中不由地一片絕，於是竟也不想去理會那關起的大門了。

“你這混蛋……”絕之際，繼鸞垂了傷手，忍不住喃喃，“這個時候還想送我走，你是傻了，還是呆了……不是說要地抓著我嗎，為什麽這會兒偏要放手……”

越想越痛，心裏的痛更甚於上的痛，走到半路醒來，不顧陳妙峰的勸阻執意回來，就是這個結局麽？連他最後一麵也看不到？

繼鸞想到楚歸的臉，想到他昔日種種，雙一，跪在地上，痕狼藉的手捂著臉，失聲痛哭起來。

正絕之中，繼鸞耳畔忽地聽到一聲低低咳嗽，在裏外夾攻的噪聲響裏，如此纏綿直肺腑地傳的耳中。

繼鸞驚地抬頭，背後肩膀上卻有一隻手輕輕搭了過來，那個聲音微弱地：“知道我費心送你出去，怎麽不走反而回來了……你要是走的話……”

繼鸞淚眼朦朧看著遠，雙眸一閉，兩行淚落下來，火閃爍裏驚心魄，抬手握住肩膀上的手，牢牢地，似乎永遠不放。

這一回……換死死地抓住他吧……

暫以一輩子為約，永不放手，永不分離。

“太白何蒼蒼，星辰上森列。去天三百裏，邈爾與世絕……”

秦嶺最高的山脈是太白山，太白山自古是道家名山，山勢險峻，植被富。鬥姆奇峰，平安雲海，冰磧石陣……景數不勝數。

傳說古跡亦繁多，山上的絕龍嶺，據說是殷商時候聞仲太師喪命的地方，跑馬梁則是東漢劉秀跑馬的地方，而最高的拔仙臺，卻是薑子牙封神的所在。

而太白山最著名的，則是藥王穀，傳說藥王孫思邈曾經在此居過，而自古以來，山上曾居過的高人逸士不計其數。

拔仙臺往下，平安寺以上的偏僻石崖下，有一座小小古寺，距今也不知多年，因為上山路途遙遠艱險，生活清苦艱難，因此也沒有僧人駐紮。

此即正值開春，山下已經有些春，但山上卻還顯得冷峭，且正也下過一場春雪，山月升起來，照耀著山頂的薄薄春雪，宛如人間仙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