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手笨腳的潑了人一。

這天底下，哪兒有那麽多的巧合？

玉儀看著彩鵑，鄭重道：“你記住，今兒是我自己崴的腳。”

彩鵑立馬反應過來，“我知道了。”

不管碧如出於什麽心理，才跑來通風報信，總歸是幫了自己大忙，不然可就稱了阮氏的心了。可惜現在自己都是泥菩薩過河，更保不了別人，----若是讓阮氏知道，是碧如有心撞倒自己，那在孔家也就呆不長了。

彩鵑問道：“要不要進來說話？或者，給個賞封？”

“不必。”玉儀擺擺手，----碧如冒了那麽大的風險，難道隻是求幾兩銀子？所求之事必然不簡單，否則這麽做不值得。略想了想，吩咐道：“你去告訴碧如，今兒我不小心崴了腳，讓做幾雙和的鞋子來穿。”加重了語氣，認真道：“隻要做的好、用了心，我是不會忘記的。

“小姐！”方嬤嬤探聽了外麵的消息，急匆匆進來，“姚家已經開口了，說是過幾天擇吉日過來下聘。”

“太好了！”彩鵑歡喜道：“那小姐就不用嫁到姚家了，對吧？”

不提親行嗎？雖說是姚五爺救了孔二小姐，可是有了之親，不娶便是要死人家姑娘，那孔府也就得罪大了。

玉儀沒太多高興，隻是稍稍鬆了一口氣。

沒了姚家，鬼知道還會不會有張家、李家、王家，眼下表哥又走失了，外祖母隻怕也顧不上自己，將來仍然是個未知數。

況且還有表哥的事懸著，人整天提心吊膽。

倒是玉薇，若是順利嫁到姚家去的話，就再也不用整天寒酸可憐的過日子，算不算是得償所願？至，不是被人的。

玉薇醒來以後，說得第一句話便是，“三妹妹的耳墜子掉了，我去找，沒想到出了這樣的意外……”嗚嗚咽咽，又是哭得一陣梨花帶雨。

自己何時掉過什麽墜子？分明是知道自己不會拆穿，且拆穿也沒有用，才敢這樣漫天大話撒謊。

方嬤嬤惱道：“阮氏好生惡毒齷齪的心思，虧得小姐僥幸逃過。”

“姚家的事，已經跟咱們沒關係了。”玉儀心緒不平，不願再說些沒用的八卦，靜了靜心，開口道：“嬤嬤，還有一件大事我沒告訴你。”

塵緣（上）

三天後，姚家讓人來孔府下聘禮。

玉薇是三房的小姐，來人隻在老太太那兒請了安，便帶著禮單去了三房，怎麽跟三太太涉不得而知。

大太太起先還存了看笑話的心思，一則阮氏陷流言蜚語當中，惹得公婆猜忌，二則三太太吃了頓悶氣，指不定怎麽難為姚家的人呢。

可惜那姚家跟沒娶過媳婦似的，明明玉薇才十四歲，過一、兩年出嫁也不晚，卻愣是把婚期定在了今年秋天，一副急哄哄的樣子。

大太太這才心急如焚，收起幸災樂禍的心思，急得團團轉，----若是玉薇先出嫁，那玉華豈不是更顯得沒人要？再者論起年紀來，長房裏還有一個庶出的大爺，比二小姐大了一年，哪能讓妹妹搶在前頭？

這個人可真是丟不起！

原本大太太以為，三太太一貫最為難玉薇母，此次玉薇撿了便宜，說什麽也不會讓嫁得太順心。誰知道三太太竟然答應了姚家的婚期，惹得大太太暗罵，“誰家嫁兒不矜持一點，倒好，三個月就嫁兒！也不知道收了多錢，就這麽痛快的把兒給賣了！”

可惜罵歸罵，急得還是大太太自個兒。

不說嫁人，至也要先給玉華訂一門親。

玉華的婚事有點難辦，大太太挑來選去都不滿意，最後把目落在了江家，那可是基深厚的名門族。不過江家公子多，太太太覺得這個有這個的好，那個有那個的不錯，一時猶豫不定到底選哪一個。

幸好庶子的婚事不用上心，找個差不多的小姐，隻要脾和、聽話就行，若是嫁妝再厚點就更好了。也不知道大太太怎麽搭上的線，竟然拉上了梅夫人，最後兩人一合計，一個庶子一個庶，正在湊在一起配夫妻。

孔家大爺承章的婚事，很快提上日程。

消息傳開，玉儀聞訊不由微微吃驚，“照這麽說，梅大小姐要做我的大嫂了？”

梅家的大小姐閨名麗卿，正是長得有點像明芝的那位，以同知家庶的份，嫁給知府家的庶出孫子，倒顯得有些高攀了。

不過高門嫁、低門娶婦，這也是人之常。

對於自己的大堂兄，玉儀印象不深，隻記得是一個白淨斯文的年，話不多，很符合他庶子的份。再加上承章已經十五歲了，不便在院廝混，玉儀回來這麽久，攏共說得話不超過三句，還不如未來大嫂悉呢。

方嬤嬤笑道：“小姐有大嫂也好，隻怕太太也就盯著這邊了。”

古時男子家便意味著長大了，可以獨當一麵了。

承章雖然是庶出，但勝在年紀大已經年，承文、承武幾個雖然出好一點，但還都是小孩子，----況且在老太太的心裏，明顯大太太比阮氏來的親近，隻是不知孔老太爺如何作想，天平更傾向哪一邊。

孔家長房和二房的嫡支之爭，肯定不可避免。

如果阮氏把大部分心思都用在了這上頭，那麽對玉儀的關注肯定會減，這是方嬤嬤樂見其的，不得兩房鬥得越厲害越好。

姚家解決的異常輕鬆，玉儀一直有種不真實的覺。

如今戰局又添了新勢力，更加混了。如果長房吸引走阮氏大部分目，自己是不是可以更鬆一口氣？

方嬤嬤高興沒多久，又發愁，“大爺也真是的，到底藏到哪兒去了？不知道公主府如今是什麽樣子，隻怕公主都急壞了。”

玉儀想起表哥顧明淳，也是滿心擔憂，“不知道表哥怎麽樣了。”

阮氏的臥房裏，丫頭們已經被摒退的幹幹淨淨。

“二夫人。”姚太太歎了口氣，“看來是我們家沒那個福氣，高攀不了三小姐。隻是如今除了這樣的事，沒辦法，也隻能娶你們家二小姐進門了。”

阮氏臉難看，但也說不出反駁的話。

“其實娶二小姐，一樣是我們姚家高攀。”姚太太自謙了一句，又道：“上次那三千兩銀子，二夫人隻管收好，將來好替二小姐添點嫁妝。不過今年秋天皇商名額一事，還請二夫人幫忙多周旋，若是事，我們家自當另備謝禮。”

這份謝禮是多沒說，但顯然不是先前要補的七千兩。

其實對於娶孔家三小姐，姚家也沒抱太大的希，況且他們希的重點，是借聯姻奪下皇商名額之事。蘇州有錢的不止姚家，想要更近一層，聯姻當然是個好法子。隻要能把事辦了，娶個庶也不是不能接。

商間何止天壤之別，能娶宦人家的庶的確也是高攀。

孔知府正麵臨著政績考察，能不能留蘇州還是個懸念，姚家隻要爭取到了皇商的名額，把生意做大了就行。至於將來是孔知府，還是趙錢孫李，左右都是一樣的孝敬，反而倒是次要的了。

阮氏淡淡道：“那我盡力吧。”

“二夫人是個難得的伶俐人，一定能讓我們家得償所願。”姚太太微微一笑，語氣裏出些許堅持，仿佛在暗示阮氏，若是辦不便得不到好。

阮氏忍了許久，方才平息心中的怒火。

等人走了，趙榮家的勸道：“也不怪姚太太生氣，誰家三千兩銀子娶個庶？況且三老爺就是庶出……”

“閉！”阮氏嗬斥道。

趙榮家的一臉訕訕，沒敢搭腔也沒敢退出去。

最近事事不順心，阮氏冷笑道：“想來我們三丫頭眼界高，看不上商賈人家，將來我就全，給找個高門大戶出嫁。”頓了頓，“可別再把腳崴了才是。”

趙榮家的忙道：“下次一定看好了。”看著阮氏的臉，小聲道：“隻是公主府那邊會不會……”

“那就看誰作快了。”阮氏輕聲一笑，“三丫頭如今還不到十三歲，大約公主府的人也不急，總想著還早吧。”

趙榮家的笑道：“咱們先把親事定下，再慢慢來。”又問：“方才姚太太的意思，似乎不願把剩下的七千兩出完？”

阮氏哧的一笑，“你真當孔家的姑娘那麽值錢吶？這一萬兩裏頭，至有五千兩是因為公主府的緣故。姚家想做皇商，就得跟京裏的貴人打道，若是有個媳婦是公主的外孫，那今後行事多便利？”

“也對。”趙榮家的點點頭，“二小姐隻是庶子膝下的庶，生母又是個丫頭，即便是托生在咱們家，花個五百兩銀子娶回去也不虧了。”

阮氏惋惜道：“如今姚家退而求其次，當然不肯大出了。”

“太太，潘姨娘來了。”

阮氏止住話頭，淡聲道：“讓進來。”

潘姨娘穿了一件桃紅的刻褙子，形還不大顯，配著頭上碧瑩瑩的翡翠首飾，整個人顯得格外豔。因有了孕，進門便隻略福了福，然後道：“太太，婢妾有件事想請太太示下。”

趙榮家的見這妖嬈的打扮，低聲嘟噥了一句，“妖！”

阮氏卻是無於衷，隻問，“什麽事？”

“前兒我托人算了一卦。”潘姨娘將手在肚子上，十分輕，“說是我這一胎，跟屬羊的人有些忌諱，正巧我屋裏的荷花是屬羊的，所以想請太太給派個別的差事。”

孔府的姨娘有兩個三等丫頭，荷花便是阮氏指給潘姨娘的。

趙榮家的道：“姨娘且安生些吧，哪裏那麽多講究？”

“不是講究。”潘姨娘便一臉怯怯模樣，小聲道：“我也是為孩子著想……怕有了什麽相衝，這才來找太太。”

不過是仗著自己有孕，就敢公然攆自己的人了！阮氏心裏冷笑不止，開口道：“好啊，那就找個人跟荷花換換。”

“不、不用了。”潘姨娘忙道：“有槐花就夠了。”

阮氏笑道：“那怎麽行？姨娘現在可是雙子的人。”朝趙榮家的道：“你去，從三等丫頭裏找幾個不屬羊的出來。”語音略頓，“讓潘姨娘慢慢兒挑。”

趙榮家的辦事效率極高，很快領了四個丫頭進來。

雖說都是做三等丫頭，可是姨娘邊的丫頭，和太太邊的丫頭，完全沒有毫可比。四個丫頭全都低著腦袋，仿佛都沒睡醒似的，生怕做錯一個什麽作，讓潘姨娘看上挑走了。

潘姨娘來來回回看了半天，陪笑道：“個個都好，我實在是挑不出來。”又道：“其實我那兒有槐花真的夠了。”

“那我給姨娘選一個。”阮氏哪肯罷手？仔細斟酌了一番，最後目停留在一個穿綠比甲的丫頭上，“就你吧，往後改名桂花。”

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