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
謝殊聽見喊聲,繞過屏風來見,眼前一亮。
約莫十五六歲的,發梳丫髻,飾以花鈿,著緗大袖襦,腰間綢帶環佩,裝飾繁複卻奪不去容貌的彩。淡眉輕掃,鼻若懸膽,似丹朱,便如傳聞中那位東家之子,著則太白,施朱則太赤。
“你是……”
穆妙容上下打量謝殊一眼,頓了頓才行了一禮:“我是寧州刺史幺穆妙容,丞相姿容俊,何患無妻?又何苦來奪家兄所!”
謝殊沒想到如此直接,被說得怔了怔。
恰在此時,衛屹之從廊下走了過來:“本王打算去軍營一趟,謝相可要同往?”
他著了折領胡服,金冠束發,腰佩長劍,修長姿愈顯拔,不比在建康時的閑雅之態,但這裝束顯然更適合他。就連謝殊也忍不住多瞧了他幾眼。
“武陵王稍候,本相這就去更。”謝殊轉頭,要請穆妙容回去,卻見正看著衛屹之發呆,不好笑。
衛屹之這才注意到穆妙容,也被容貌懾了一下。他至今見過的人裏,謝殊的容貌已是無人可及,沒想到還有更勝一籌者。
“這位是……”
穆妙容這才回神,慌忙行禮,“妙容拜見武陵王。”悄悄瞥他一眼,低聲提醒:“穆華容便是長姊。”
衛屹之恍然大悟,穆華容與他有過婚約,但直到染病去世也沒有見過一麵,名字倒還記得。
“原來如此。”他有心避嫌,便對謝殊道:“本王去門外等候謝相吧。”
穆妙容已經忘了來此的目的,見他離開,魂都跟著飛出去了。
姿如遠山出岫,貌若皎月出雲。早聽聞武陵王姿容俊雅冠絕天下,但真正瞧見還是第一次。這樣的人,原本是要為夫君的人啊……
寧州軍隊都是衛屹之的人馬,足有二十萬。
謝殊與衛屹之各乘一騎,一前一後到達校場,旌旗獵獵,金戈肅殺,背後是蒼山茫茫,眼前是靜默的大軍。
謝殊清了清嗓子,開始表達皇帝的問。
領兵的將領們都是衛屹之手下嫡係下屬,見戰功赫赫的郡王隻能屈居這弱似的丞相後,十分不爽,個個都斜著眼睛看謝殊。
有個絡腮胡子的副將忽然喊道:“丞相說什麽,屬下們實在聽不清楚,麻煩您大聲些行不行?”
謝殊隻好稍稍提高聲音,可又不能放開嗓子,否則音就會出來,當真苦不堪言。
那副將不依不饒:“丞相再大聲些,仍是聽不清楚啊!”
謝殊輕輕一眼掃過去,低笑一聲:“本相看你耳目不靈,隻怕不能做副將了吧。”
副將大驚,憤懣道:“哪裏是屬下耳目不靈,分明是丞相聲音太小!”
謝殊挑挑眉:“喲,你這下倒聽得清楚嘛。”
其他人憋笑憋得肩膀直聳,衛屹之驀地嗬斥一聲:“何統?本王離開不到一年,你們就全都散漫了不!”
“末將該死!”眼前軍士跪了一地。
謝殊悄悄湊到他耳邊嘖了一聲:“還是你威風。”
衛屹之瞥一眼,對上那笑意深深的眉眼又立即收回視線。
回到穆府已經是晚上,穆衝早已備好酒菜等候二人。
謝殊有些疲乏,難免心不在焉,穆衝又大半時間都在與衛屹之說話,覺得無趣,便忍不住四下掃視。這一掃,竟瞧見垂幔之後有人探頭探腦,仔細一看,是白日見過的穆妙容。謝殊看視線一直落在衛屹之上就明白了。
衛屹之倒是沒有注意到穆妙容,但他聽出了穆衝話語裏的弦外之音。
與王家的婚事還半調子拖著,豈能再搭一樁進來?
這時穆衝命人來敬酒,謝殊就見盛裝打扮的穆妙容捧著酒壺款款走了過來。
“這……妙容,你怎麽出來了?快回去!”
“父親恕罪,兒方才瞧見婢不適,不忍苦,便接了把手,這便告退了。”
穆妙容替衛屹之倒了杯酒,拿眼看他,姿容絕豔,不可方。
謝殊憋笑,演,再演。
衛屹之看看穆妙容,明明是更的容貌,他心中想的卻是白日校場裏馬上的背影。
“本王不甚酒力,今日到此為止吧。”他起出了門。
“既然如此,本相也回去休息了,有勞刺史款待。”謝殊跟在他後出了門,卻已不見他蹤影。
“走這麽快?”
沐白從門口走過來:“武陵王方才吩咐苻玄說搬去營中小住了。”
“嘖,他這是學我啊,也躲起來了。”
二八章
衛屹之這一走,謝殊有大半月都沒見到他的人,倒是穆妙容來找了好幾次,每一次都是為了兄長的婚事。似乎以為說服了謝殊放棄這門親事,一切就都解決了。
謝殊覺得這種心有趣,從來不攔著。也就愈發肆無忌憚,有次甚至直接對謝殊說:“聽聞丞相不近,何必耽誤了陸家姑娘,還不如讓給家兄。”
謝殊按按額頭,以的脾氣,這話說得還算委婉了,至沒直接說好男風。
唉,這子,若是衛屹之真娶了,再加上個襄夫人,還不知道家裏會熱鬧什麽樣子呢。
到了九月底,衛屹之仍舊在軍營裏住著,謝殊卻忍不住了,因為有件要事需要跟他商議。
秦軍最近在打吐穀渾的主意,軍隊開到了邊境,就靠著寧州。吐穀渾國主請求和晉國聯合抵擋,折子已經遞到了謝殊手裏。
謝殊的想法是,自己和吐穀渾國主來個會麵,就在吐穀渾邊城。此地是三國界,而是代替皇帝來巡邊的,等於是在此地進行兩國會晤。秦國以為他們二國結盟,必然忌憚,不會冒進。
以為衛屹之忙於軍務無暇分.,便寫了書信,讓沐白送去軍營。
衛屹之當天就回來了,靴子上滿是塵土,可見這幾日練兵的辛苦。
他在謝殊房中坐下,開口便阻止道:“如意不可貿然前去,你沒有與秦兵鋒過,不知他們的狡詐。若他們反其道而行,全軍來犯,擄了你和吐穀渾國主,那才是得不償失。”
謝殊道:“我已派人打聽過秦軍將領,乃是生多疑的石狄,他絕對不會冒險。”
“我明白你想兵不刃地退敵,但終究太過冒險,還是我去為佳。”
他若獨自去,不得被說是膽小怕事的丞相迫,謝殊遂道:“那我與你同去。”
衛屹之仍舊拒絕:“不用,正好借此機會,我也好避開穆妙容。”
“那好吧。”謝殊歎氣:“人家也是傾國傾城的人,你怎麽瞧不上呢?”
衛屹之淡淡道:“接不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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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還是絡秀那子好,你們接也夠深。”
“如意對我的婚事倒是上心的很。”他忽然起走了,似有些不悅。
謝殊懊惱地拍拍:“言多必失啊。”
會晤的事,謝殊先呈報給了遠在建康的皇帝,再擬了國書給吐穀渾國主。半月後吐穀渾便送來回複,說國主已經啟程,最多一月便可抵達邊城。
衛屹之親點三萬兵馬在寧州邊線隨時待命,又點一萬兵馬隨自己前往吐穀渾邊城。
出發當日,謝殊親送十裏,表達了自己絕非貪生怕死之輩,以及對武陵王毫無敵意的真誠誼。
在這期間,穆子珍的子好了許多,他來見過一次謝殊,隻是言辭間仍舊頗多悵惘。
謝殊急的撓心,怎麽這一家子就沒人敢去跟陸家鬧呢!明明是你們有理啊!
奈何又不能直言,穆衝可不會心甘願做的馬前卒,斷不能讓他們得知了自己的意圖。隻能旁敲側擊,擊得手臂都酸麻了,這一家還不開竅!
倒是上啊,本相會在後麵幫你們的啊!
好在還有個穆妙容,仍舊三天兩頭地來找謝殊說道理。謝殊幹脆順水推舟,悄悄對道:“本相倒是有個好主意,隻是怕你不敢。”
穆妙容當即道:“丞相隻管說,隻要能幫家兄遂願,妙容沒有不敢的。”
“那好,你去寫封信給陸澄,想怎麽罵就怎麽罵他,總之要讓他認清是他背信棄義在先。反正你是子,又是小輩,他不好與你計較,就算被你父親知曉,也頂多是罵一頓了事。”
穆妙容尋思片刻,拍了一下手,“好,就這麽辦!”起走出幾步,又納悶地轉頭:“丞相怎麽肯幫我了?”
謝殊閉了閉眼,一臉:“我被你的執著打了。”
穆妙容神振了,還要更執著,執著到得到武陵王為止!
這話可不是隨便說說的,為了得知武陵王的喜好,還特地寫信托在建康城中的親友打探。
之前桓廷臆測出來的消息雖然,卻也在幾個世家子弟間傳播開了,其中就有穆妙容的親戚。
這消息隨著書信遞到穆妙容手裏,的人小口幾乎張的可以吞下自己的拳頭。
武陵王那般的人怎麽可能好男風,就算好男風也絕對不會和對頭有牽扯才是,所以絕對不相信這事!
邊城會晤隻是個形式,但衛屹之聲勢浩大地安排,讓人覺得煞有介事。
石狄曾是衛屹之手下敗將,得知他現心裏就虛了三分,再見晉國丞相都坐鎮寧州,想必兩國結盟是早就商量好的了,越想越心虛,當即命人快馬稟報秦帝,聽候安排。
秦國對吐穀渾圖謀久矣,本也沒指能一戰得逞,見時機不對,也就果斷地撤了兵,再待時機。
吐穀渾國主心中大定,覺得功勞都是武陵王的,下令酒佳肴、載歌載舞地款待他。
謝殊得知消息也很高興,當即寫了奏折稟報皇帝,又將這事都說了皇帝的功勞,把他的存在誇得無比榮耀。
太後最近子不適,皇帝正心煩呢,接到這折子,心還真好了一點。
丞相不橫行霸道的時候也是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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