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埋頭趕路，甚為艱苦。慕梓悅和一些隨從都是習武出，倒也還好，可憐那方於正一介文臣，從來沒吃過這樣的苦，幾天下來，整個人都消瘦了下來，臉也有些青白。

不過他也算是堅忍，一路上一聲不吭，也從來沒有多要過一次休息，隻有一回，車隊繞過一座高山，山路崎嶇，他被顛得趴在車窗上嘔吐，被慕梓悅瞧見了，吩咐慕十八把他抬到了王府的馬車上。

王府的馬車比方於正那輛寬敞平穩了許多，慕梓悅怕他不自在，便隨便找了個借口，準備騎馬趕路。

方於正卻從榻上哧溜一下了下來，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話來：“你又不是個人，躲什麽躲……”

慕梓悅哭笑不得，一把把他提溜到了榻上：“好了好了，我不走，你歇著吧。”

灌了幾口熱茶下去，方於正漸漸有了幾分，他神複雜地看著慕梓悅，忽然便慨說：“要是你還是以前的梓悅該多好……”

慕梓悅饒有興趣地看著他：“我以前在你眼裏是什麽模樣的？”

方於正想了想：“年英武，端莊方正，比現在強了一百倍。”

“我怎麽覺得我現在比以前強了一百倍，”慕梓悅的心一，又起了幾分逗弄他的心思，湊到了他麵前，“你仔細瞧瞧，我的眉眼難道不比以前秀氣？我的皮不比以前細膩？我的子不比以前活潑有趣？”

方於正有些慌張，把頭一偏，不敢去看的容：“你這是幹什麽！你這張臉我從小看到大，還能有什麽不一樣？”

“你每日就念著小安以前的模樣，還是多看看我吧，現在小安在的話，一定也是和我一般模樣。”慕梓悅嗤笑了一聲。

方於正終於把頭扭了回來，目在的臉上梭巡著，漸漸地，他白皙的臉上有些泛紅了起來，他的雙♪微微唞，半晌忽然道：“梓悅，你能不能……能不能……”

“能不能什麽？”慕梓悅有些詫異，腦中突發奇想，“你這樣吞吞吐吐，難道是想讓我假扮小安的模樣讓你過過癮？”

“胡說八道！”方於正氣急敗壞，一把往上推去，“不許拿小安開玩笑！”

慕梓悅猝不及防，隻來得及把子矮了矮，方於正的手正好推在的肩膀，就勢往後一倒，誇張地摔在了馬車上。

“被我說中了心事也不要這樣惱怒啊！”慕梓悅哈哈大笑了起來。

方於正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慕梓悅正要跳下馬車去躲一躲，卻見他朝著出手來。

慕梓悅不明所以，方於正手把拉了起來，正說：“梓悅，我有一句心裏話，你且聽聽。”

慕梓悅心覺不妙，隻怕這話不會想聽，連忙推辭說：“哎呀不好，我還要去看看侍衛們有沒有懶，等會再來聽你的心裏話……”

說著剛想溜之大吉，卻聽見方於正厲聲道：“慕梓悅！你廣安王府原本就可以榮寵一生，你何苦去背這獨攬朝政大權的千古罵名？自古以來，皇權為尊，你為何裹挾天子，臭萬年？若你能迷途知返，立即還政於陛下，陛下年輕有為，千秋基業，必能由此而起！你便是大夏的功臣，陛下的良將，我等的益友！”

方於正的聲音鏗鏘有力，一字一句，仿佛一把重錘砸在這馬車上，震得慕梓悅耳邊嗡嗡作響，抬手掏了掏耳朵，詫異地說：“於正，我還以為你已經對我徹底失了。”

方於正被堵得說不出話來，深吸了一口氣：“我一直不信，小安的哥哥會是個弄權幹政的敗類。”

“我這樣做，又有什麽好？”慕梓悅漫不經心地拍了拍上莫須有的灰，淡淡地問道。

“你得了清名，這是千古難求的名聲，不就是好？”方於正有些不可思議，“你還想要什麽好？”

慕梓悅笑嘻嘻地說：“清名不就是個虛名，我可要的是實實在在的東西，比如說富可敵國，比如說人繞膝……”

“你！你堂堂一個廣安王，難道還在意這些外之？”方於正忍耐著說，“總而言之，我有的，都可以給你。”

“這可真讓我寵若驚啊，難道你也可以為我的不？”慕梓悅調笑說。

方於正盯著，耳都紅了起來：“你……你日裏想的什麽齷蹉的東西……”

他咬了咬牙，聲音漸漸低沉了下來：“隻要你願意，我……我可以陪你雲遊天下，陪你吹笛弄墨，還可以陪你踏雪尋梅……所有沒有陪小安做到的事，我都可以陪你，隻要你迷途知返……”

慕梓悅整個人都呆住了，半晌才喃喃地說：“你……你瘋了不！”

“我沒瘋，”方於正的神居然帶了十二萬分的認真，“反正小安不在了，看著你，我就好像看到小安一樣，我願意陪在你邊，從此安安靜靜地過日子。”

馬車裏靜寂一片，慕梓悅的雙眸迷惘，腦中混沌一片。忽然，馬車顛簸了一下，打了個趔趄，差點摔倒，額頭磕在窗框上，一陣刺痛。

了額頭，靜下心來，那迷茫的雙眼已經帶了幾分冷。“於正，”了一聲他的名字，忽然便笑了起來。

方於正有些莫名，卻依然滿懷期待地看著。

“我有八位公子正在府中翹首以盼，”慢條斯理地說，“個個都溫，你就算是想做我的九公子，我也嫌你太悶了。”

方於正臉的一點點地褪去，慘白如紙，他慢慢地從榻上爬了下來，扶著車壁一點點地挪到了車門，掀開門簾，低聲說：“我明白了，是我自取其辱。”

慕梓悅的心一陣痛，張了張，最終卻隻是看著他單薄的背影唞著消失在了門簾外。

31第31章

自從那天以後,方於正便再也不和慕梓悅說話了,就算偶爾在客棧中歇息，迎麵上,他也隻是麵無表地而過。

方於正隻帶了一個隨從,很多事都親力親為，吃用都十分簡樸，慕梓悅看不過眼,暗中指使慕十八等人去幫襯，慕十八卻隻是委屈地帶回來一句話：“方大人說了，等他死了,再請我們廣安王府的人來幫忙。”

慕梓悅不知道該拿這個板正的史中丞怎麽辦,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日漸消瘦,等到了澤，方於正的子單薄得都好像被風一吹就要倒了似的。

澤府尹姓宋名澤達，率一眾員在城外迎候，把他們迎了澤府，住到宋澤達的小舅子、城首富的府中。

方於正看著那奢華的擺設，眉頭深鎖，慕梓悅卻一臉的喜悅，東，西瞧瞧，連聲讚歎。

“宋大人，我們何時去巡視災？”方於正忍住心中的不快，冷冷地說。

“兩位大人旅途勞累，不如先歇息一會兒，晚上等用過了接風的晚宴，明日再去巡查也不遲。”宋澤達關切地說。

“是啊，於正你要好好調養一□子，宋大人，你這裏有沒有什麽補品，燉些上好的過來。”慕梓悅有些擔憂。

“不牢王爺掛心，下生來就不是個福的命，死不了。”方於正冷哼了一聲，“我們是來代天子巡查的，不是來福的，王爺切切謹記。”

慕梓悅訕訕地了下，一臉的無奈：“宋大人別介意，方大人生耿直，並沒有別的意思。”!思!兔!網!

一旁的宋澤達看得有些瞠目結舌，相傳廣安王談笑間殺人於無形，威嚴煞氣，怎麽會被一個區區的史中丞這樣弄得下不來臺？

他連忙應道：“方大人心憂社稷，真是萬民之福，下立刻去準備一下，王爺和大人稍事歇息。”

方於正拱手迎送宋澤達出了府門，回頭正準備到自己的房間去去灰塵，卻見慕梓悅已經換上了一便裝，半倚在庭院中的榻上，微瞇著眼睛；的前是一溜兒排開的瓜果小食，的後是幾株含苞待放的梔子樹，一清香彌漫在庭院之中，真是一派休閑愜意景象。

方於正冷冷地看了好一會兒，終於還是忍不住問道：“你何苦來這裏？回你的廣安王府豈不是更好？”

慕梓悅瞟了他一眼：“我又不是苦行僧，外出公幹已經很辛苦，為何不能讓自己舒服一點？”

“你……你這樣就不怕那地方員投你所好，拉你下水不？”方於正怒目而視。

“非也非也，本王居汪洋，難道還會看得上區區小溪小流不不？”慕梓悅淡淡地說。

方於正說不過，拂袖便往自己的住而去，慕梓悅在後了一聲：“於正，你好好歇息，晚上會很忙，等我帶你去看個熱鬧。”

方於正的腳步一滯，好一會兒才快步離開了庭院。

慕梓悅小憩了大半個時辰，草草用了午膳，便有人來請，宋澤達已經在大廳相候，領著兩位欽差大臣巡視澤府。

澤府河道縱橫，一條澤江是大夏境最大的河流黃夏河的最大支流，今年的氣候的確異常，開春以來原本是春耕的日子，哪曉得這兩個月來，幾乎隔三差五都會下一場暴雨，暴雨將農地衝毀，山地泥石流發，河道水位暴漲，百姓苦不堪言。

最厲害的一次，澤江堤被衝破，河水倒灌城，街道上的水都有膝蓋那麽深。

“原本災還在可控範圍之，百姓們就盼著這場降水趕過去，重新耕種，說不上還能趕上夏收，可前幾日不知什麽地方起了謠言，城便糧價飛漲，發生了好幾起暴民搶糧的事件。”

宋澤達站在堤岸上，看著下麵奔騰而過的澤江，愁眉苦臉地介紹著這裏的近況。

慕梓悅看了看水勢，的確比往常高了很多，水流也十分湍急，一旁明顯可以看出堤岸加固的痕

跡，河道旁也時常看到有人在巡視，看來這府尹也不算是吃幹飯的。

“什麽謠言？”慕梓悅淡淡地問道。

“下不敢說。”宋澤達吞吞吐吐了起來。

“是不是說國主不昌，平生妖孽，蒼天以暴雨示警？”慕梓悅湊近他的耳邊道。

宋澤達心中一凜，低聲應道：“王爺果然明察秋毫，下費盡心機，也沒查到謠言的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