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抿笑，有心逗他：“嗯嗯，記得帶香燭來。”

他聽的又得意又微微臉紅，自己什麽時候了這麽厲害的土地公了。

下午，那男就又來了。從兜裏拿了幾斷了而且髒髒的香燭過來，用火折子點了很久才點亮，在他麵前拜了拜：“讓我娘快點好起來吧。”

他嫌惡的看著家門口那髒髒的東西，用手拍了拍，將它扇飛了。可不一會他又撿了回來，認真在那：“讓我娘快點好起來吧。”

他斜倚靠在那，打哈欠，等他一走，嗅了嗅，這香燭是從別的寺廟撿來的吧，來求願就不能認真點嗎。

一連幾日，男都會帶這種髒髒的香燭來，拜完後隻說“讓我娘快點好起來吧”。連旁邊的人都笑他“你娘可好起來了沒”？

如今這條商路已經不如以往熱鬧，走的人也了，門前供奉的香火自然了很多。他偶爾也會懷念以前香火鼎盛，每日吃的很飽很飽的日子。可即便現在了，他也無法容忍男帶那種劣等品來！

這天半夜，正在夢中，忽然就有人拍打他，他驚醒一看，就見那男拿了磚頭就往自己臉上砸，啪的一聲脆響，磚頭斷了兩截，卻割了他的小手：“為什麽你不保佑我娘，你不是很靈嗎？為什麽他們你都保佑，就是不幫我娘。”

他正要暴打他一頓，可男卻捂臉哭了起來：“還我娘……把我娘還給我……”

哭聲實在太淒涼，他聽了也不是滋味，收了手，算了，不跟他計較。轉要回家裏，可一想，難道他有什麽？遲疑片刻，還是罷了，他不過就是個小人，再過幾十年，他都得老死，還能幫別人什麽。

想罷，就回去了。

過了幾天，旁邊那擺了二十幾年的茶棚突然拆了，他看著那寫了個大大“茶”字的旗子，忽然想起它剛開的時候，那個時候可熱鬧呀，熙熙攘攘，前腳後腳的。不知怎的，又想到那個林家姑娘……

曾幾何時，也有那樣一個虔誠的人來上香。和男的似乎沒有什麽不同。唯一不同的，就是一個用上好的香火，一個用劣等的香火。可不管是哪個，他都沒幫上忙。他想了大半日，終於尋了那男的氣息，往那飛去。

就算幫不上，他至也能安心。

尋到那個地方，本……算不上是屋子吧。到破破爛爛，推了推門，竟然立刻坍塌了。撣撣塵進去，裏麵連桌子也沒有。來回找了一遍，才在角落裏找到那蜷一團的男，已經瘦弱的不樣子，握著他的胳膊，幾乎可以立刻卸掉。

男眼神渙散，看了他好一會，忽然咧笑道：“爹，你終於回來了……”

他愣了愣，男又道：“可是娘已經死了……你為什麽現在才來？”

來字落下，豆大的淚就從消瘦的眼眶滾落。淚如巖漿，燙的他渾一，下意識抱住他，定聲：“爹回來了，別怕。”

“唔……”

隻是瞬間，他便從這聲音裏聽到了歡喜和滿足。隻是說這一句，他便這麽開心？看著這破舊牆壁，他突然明白，為什麽男總是那些劣等香燭來，因為他本就買不起呀……

“別怕，爹帶你去買好吃的。”

“好吃……的……”

他抱起這瘦弱的，剛走出門外，強烈的束刺來，刺的他猛地一停。屏氣低頭看著他，已經……不會再了。-_-!-_-!

難以言喻的巨大傷痛湧來，他又想起林家姑娘……

這些確實不是他的錯，可是他似乎……可以挽救什麽的。可是他什麽都沒有做，眼睜睜看著他們走向絕路。

失神回到小廟裏，門口那幾柱沾染了髒泥水的殘香還在那，他又想起男的話，林家姑娘的話，他們信任自己，才向自己許願啊……可是他什麽都沒有做，甚至半分憐惜也沒有。他怔怔看著那殘香，拿起吹亮，聞著那飄渺香味，突然覺得，其實這些香火，是最好的，沒有其他香燭可以相比的。可為什麽他沒有早點發現……

又過了很久很久，有一天，一個老婆婆走岔了路，進了這荒涼之地，瞧見有個形同廢墟的小廟，便在前拜了拜：“我那惡兒媳又將我趕出家門了，求土地公保佑，讓待我好婆子好些。”

片刻，就見廟裏飄出一陣煙霧，將裹在裏麵，隨後耳邊有個蒼老的聲音念道“如你所願，夢吧……”

老婆婆抬頭一看，隻見正在家門口，兒子和兒媳，正笑對，喚道：“娘，飯做好了，回家吧。”

愣了愣，正猶豫著，忽然被人推了一把，踏步進了那霧氣中，聲音依舊飄渺：

“夢吧。”本文已閱讀完畢，歡迎發表書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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