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是關心則。

菀兒哪裏會丟？他是蠱師，有千上萬的迷蹤蠱。

就在此時，房門忽然被輕輕地推開了。

菀兒挎著一個籃子進來，笑地說道：“師父，我買了黃梨回來。今早有人在山下賣梨，皮薄又大還新鮮，賣梨的老婆婆說是這種梨金山梨，水多又甜。”

擱下籃子。

“老婆婆人可好了，說我長得像的孫，臨走前還送了我兩個蘋果。”

君青琰卻是一怔。

“你……喊我師父？”

菀兒化玉許多回後，便極喊他師父了。有關“師父”的記憶，就像是一場遙遠的夢。菀兒笑說：“對呀，今早醒來的時候想起了許多年前的事，我曾當過一回公主吧，封號好像是明玉？不太記得了，隻記得我克死了五位駙馬。”

拿了帕子開始梨，一個一個仔細地。

似是想起什麽，又說道：“還記得我認了阿琰為師呢。”笑了聲，又說道：“至今還記得當時克死五位駙馬的心，想著自己當真是個禍害，又覺得自己上輩子肯定是做了什麽得罪了神仙，不然為什麽這輩子隻想找個如意郎君生個娃娃也這麽困難呢？”

君青琰說道：“駙馬不是你克死的。”

菀兒說道：“我記得的，後來好像查明了真相，是……”皺起了眉頭，“我那時是不是還有個兄長？”

君青琰不提起容荀，輕描淡寫地一句帶過：“嗯，你今天何時起來的？”

菀兒說道：“今天起來得早，見你睡得正香便沒你起來。阿琰放心，我出去的時候帶了蠱蟲的。”

“我沒有不放心。”

菀兒撇道：“阿琰騙人，我進來的時候你臉都變了。阿琰以為我去了哪兒？”說到此，歎了聲，輕輕地依偎在他的側，說道：“阿琰，我不會再被人擄走的，你莫要擔心。我記得阿琰，即便哪一日被丟在茫茫人海中，就算是爬也會爬回來。”

君青琰心中微暖，臂攬住了的腰肢。

菀兒又道：“我記得我曾和阿琰說過，我並非隻能由阿琰你守護，我也可以守護阿琰的。我當公主的那一輩子，最後是我將阿琰救了出來。”

君青琰笑道：“我從未想過隻懂得吃的菀兒如此能幹。”

菀兒瞪直了眼：“什麽做隻懂得吃！我一直都很能幹好嗎！”在他胳膊上咬了一口，“我能吃也不能怪我呀，是阿琰你做的吃食太好吃了。”

“嗯，都怪我。”

見他眼裏滿是揶揄，菀兒驀然意識到一件事。

懊惱地道：“阿琰好生狡猾！明知我想說的不是這個，偏偏將我帶歪了！”嘀咕了一聲，說道：“果然是當過皇帝的人！”

“菀兒也是當過皇後的人，紅豆團小碗皇後。”

菀兒的臉微紅，說道：“這個諡號哪裏不好了？如果真的記載在史書裏，一定能被世人記住的，”微微一頓，又懊惱了，“又將我帶歪了！我不是想說這個！”

君青琰歎了聲，無奈地道：“好，你說。”

菀兒說道：“這一回你不許再開口了，等我說完你才許開口！”

君青琰頷首。

菀兒想了想，說道：“方才說到哪兒了？對，我當公主的那一輩子，最後是我將阿琰救了出來，由此可見，我也可以保護自己，還可以保護阿琰，更可以保護……我們的孩子。我想過了！我們可以收養一個孩子，從小就開始教導他，他慢慢就會接我們的份，即便以後我化玉了他也不會覺得奇怪。我們還可以搬到一個更遙遠的地方，甚至可以是山林裏的小屋，與世隔絕，隻在有需要的時候才帶孩子下山。或者等孩子長大了，他要選擇什麽樣的生活也由得他，我們不加以幹涉。”生怕君青琰不答應，又著急地說道：“孩子的話，我們可以找別人不要的棄嬰，如此也算是做了善事。”

君青琰變得沉默。

菀兒心裏忐忑起來，推了推他，眨眨眼，說道：“我說完了，該到阿琰你開口了。”

半晌，他才說道：“你每次都用同一招。”但凡是他不同意的事，必定會先回想過去，隨後展未來，然後列出條條框框，還說得很理直氣壯，最後眨著一雙靈氣十足的水眸。

菀兒問：“這次有效麽？”

君青琰站起來，說道：“此事事關你的安危，菀兒，我不願。”說罷，君青琰起離去，留下一臉黯然的菀兒。許是麵上緒波略大，君青琰的齜麟不大樂意了，開始了起來。

君青琰拾起玉笛，坐在屋簷上吹奏一曲江南小調。

漸漸的，平息了齜麟的躁。

他眺著遠方，過了很久輕歎了一聲。他垂首看回自己的院落，庭中玉蘭樹開得正值燦爛，石椅上有一隻鳥兒，形影單隻的，看著怪是孤單落寞。

沒由來的，他竟覺得住了十多年的小院有些空了。

菀兒走出廂房，站在院落裏，四尋找著自己的夫婿。直到看見屋簷上的竹青人影時，方鬆了口氣。

“阿琰！”

揮著手，眨眼間，君青琰便從屋簷上跳落。衝進他的懷中，地攬住他的腰，說道：“阿琰，我想通了，孩子不要了，你說得對，這些風險我們沒有必要去冒。盡管我想要一個孩子，想要和你一起共同育一個孩子，想聽他用稚的聲音喊著爹娘，想看著他慢慢長大，也想有一日我們手牽手送著孩子出去闖然後想他的時候便悄悄去看他，可是這些好的場景都不如你。你才是最重要的。”

是，很想要一個娃娃。

可再想要也及不上的阿琰，不願阿琰為了日擔驚怕，希阿琰也是快樂的。

覺到阿琰抱了。

隨後，被鬆開，目迎上了他堅定而溫的眼神。

“菀兒，我們收養一個孩子吧。”

“……為什麽？”

“因為我也想和你一起育我們的孩子，也想聽他喊我爹喊你娘，還有，我知道這麽做你會快樂。也許是有風險，可當年那麽大的風險都熬過來了，這一次即便真有風險，我們也能一起對抗。”

他低頭吻住。

有風拂來，玉蘭花瓣撲簌落下，青袍宛若春日裏最燦爛的一道景致。

君青琰與菀兒都是行派的人。

兩人做了決定後便立馬尋找嬰兒。兩個人的目標都很明確，要一個棄嬰。畢竟兩人份特殊，能夠不與孩子的親生父母有任何聯係便再好不過，免得又添一風險。

菀兒有一天摟著君青琰的胳膊說道：“我覺得我們有可能會養一個娃，似乎都是娃被棄得多。唉，娃也是可憐，跟娃就隻有上不一樣而已，偏偏世人都覺得娃不如男娃。為什麽在場為的都是男人呢？人就不能為呢？為什麽當皇帝的都是男人？都說天子天子，怎麽就沒人說天呢？阿琰！你當皇帝的時候，為什麽要歧視人？不給人為？”

君青琰瞧喋喋不休的模樣，不由笑出聲：“別想太多，世人偏見罷了。”

菀兒又道：“阿琰，我們養個娃吧。我今天聽賣梨子的老婆婆說隔壁村裏的崔氏快要臨盆了，前麵幾胎生的都是兒，但是因為養不起都送人了，聽說這一胎連送人的對象都找好了，隻要是娃一定送走。到時候我們捷足先登，給他們更多的錢，這樣就能把娃娃帶回來了。老婆婆說李氏長得可漂亮了，眉彎彎的像是月牙兒，不施黛也好看，李氏的夫婿生得也健碩，生下來的孩子一定漂亮又健康。”

眼睛撲閃撲閃的，仿佛孩子已經送到了他們的麵前，此時正抱著孩子輕聲地唱著和的曲調哄睡覺。

君青琰笑道：“好，到時候我們去看看。”

崔氏臨盆的日子在幾天之後，兩人做好了準備，便下了山，直接前往崔氏所在的村落。菀兒今日起得特別早，興許是太過高興的緣故，一起來就是笑瞇瞇的，仿佛連發也會笑。

一路上話也不曾停過。

“阿琰阿琰，我們給兒取什麽名字好？”

“姓君，名好？君好君好，祝君安好。”歪著腦袋，很快又自己否定了：“不好，我和阿琰的兒應該要有世間最好聽的名字，待我們回去後再翻翻書冊。”

君青琰無奈地道：“你已經翻了十幾本書冊了。”

菀兒說道：“但是還沒有找到滿意的呀。”

這幾日菀兒沒日沒夜地翻找書冊，為的就是給孩子取名。君青琰說道：“你可以起很多的名字，我們到下一個地方偽造戶籍文書的時候可以用上。”

菀兒道：“這不一樣的，名字可是要跟著我們的孩子一輩子的。阿琰阿琰，你也想一個。”

“丸烤兔雲片糕。”

菀兒佯作錘了他一下，“正經點。”

君青琰笑出聲：“不好嗎？名字四個字丸烤兔，名三個字雲片糕。”

菀兒的耳子微紅：“阿琰笑話我！”

驀然間，君青琰神肅穆，他的手指置於前，擺出了一個“噓”的姿勢。菀兒微微一愣，神也變得嚴肅起來。半晌，道：“怎麽了？”

君青琰說道：“我聽到有嬰兒的哭聲。”

菀兒屏氣凝神，仔細一聽，果真聽到了嬰兒哭聲。君青琰拉住的手，說：“跟我來。”兩人一前一後地穿過樹林，來到一條溪邊。

有一個木籃子順著溪流緩慢而下。

嬰兒哭聲赫然從籃子裏傳出。

君青琰撿起了木籃子，掀開紅的繈褓一看，裏頭果真有一個嬰孩，是個男娃。嬰孩哇哇大哭，菀兒著急地說道：“阿琰，他怎麽了？”

君青琰說道：“他隻是了。”

籃子裏有小小的葫蘆，葫蘆裏盛滿了羊，不過已經涼了。君青琰生了火，將羊煮溫了，方一點一點地喂給小男娃喝。男娃的哭聲總算停止了，抓著君青琰的拇指，眼睛睜得烏溜溜的。

菀兒看得心裏得不可思議。

小聲地說道：“阿琰，我來試試。”

有些笨拙地抱起嬰兒，剛到懷裏方才難得停止哭泣的嬰兒又開始哇哇大哭。菀兒登時不知所措，君青琰說道：“莫張，這麽抱。”

君青琰給菀兒示範了一下。

菀兒小心翼翼地抱著，君青琰遞過葫蘆，說道：“微微傾斜角度，慢慢來，嬰兒還小，得慢慢喝。”

菀兒照做。

君青琰的法子果然奏效，嬰兒很快就不哭了，又開始津津有味地喝起羊，眼珠子又大又黑，純淨得仿佛一點雜質也沒有，就那麽專注地看著，仿佛這個世間他的眼裏隻有一個人。

菀兒的眼眶泛紅，心裏的滿足飆升到了極點。

羊喝完後，嬰兒的眼睛漸漸瞇上，睡著了。

菀兒與君青琰互了一眼，兩人眼中的意思不言而喻。君青琰又在籃子裏翻找著，找出了兩錠銀子。他輕聲道：“看來是被大富人家棄的孩子，放這麽多銀子，估著有不得已的無奈。”

菀兒說道：“不去崔氏家裏了。”

抱了孩子，生怕有人跟搶似的，“不管是不是大富人家，既然不要了，我們撿到了，就是我們的孩子。我們會好好待他。就算真的有天大的不得已，也不能拋棄孩子呀。阿琰你看，他那麽小，還不會說話，什麽都不會，就這麽生生地放在小溪上，若是遇到了壞人，或者遇到了野狼，它就骨無存了。”

重重一咳，小聲地與嬰孩說道：“剛剛娘親說的不是你，不是你被棄了，你是我們的孩子，你有爹也有娘，你爹是世間最能幹的人，會做可有趣的糖人，還會做許多甜食和食，以後等你能吃東西了就有口福了。”

之前菀兒想的都是娃的名字，什麽雪呀詩呀芳呀菲呀通通都不能用了。換了個男娃，菀兒準備取極剛之氣的名字，不過想了小半個月，還是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