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九思到達東都時, 柳玉茹已經在黃河接上了傅寶元。傅寶元得了柳玉茹的來信, 立刻將當時黃河修繕日志給調了出來。
黃河修繕時,每天修了多, 修在哪里,誰人負責,都有著明確的記錄, 而后傅寶元便開始著手將當時子商修繕的時間地點全都調了出來,柳玉茹到的時候, 傅寶元便將已經準備好的資料給了。
柳玉茹得了傅寶元的資料,又將守南關上游的位置清理出來,隨后同傅寶元道:“你我分頭帶人過去,一一去檢修這些地方, 看看有沒有什麼出問題的。”
傅寶元點點頭,但他看了一眼柳玉茹給出來的范圍,有些為難道:“這個范圍太大了,我們要是一一檢修過去, 至要一個月, 可是若他們只是想在黃河上手腳取下守南關,那秦城一破,他們便會手, 我們本來不及。”
柳玉茹聽著這話, 手上僵了僵, 想了片刻后, 慢慢道:“如果子商是在黃河上手腳, 他會怎麼做?”
“最方便的自然是在關鍵的位置上安置好炸/藥。”
傅寶元一路監工黃河,倒也算了解,柳玉茹有些不解,接著道:“那這些炸/藥豈不是埋得很深?”
“對。”
傅寶元點點頭,思索著道:“而且,如果子商從修建時就打算炸了那個位置,那麼那個位置的結構必然也會比其他地方的薄弱,很可能中間就是空的,”說著,傅寶元抬眼看著柳玉茹,“一來方便安放炸/藥,不讓人發現,二來,炸/藥引之后也容易決堤。”
“那如何點燃?”
柳玉茹皺起眉頭,傅寶元笑了笑:“堤壩里面是大石不錯,但外面是普通磚瓦,引線放在磚瓦之后,到時候如果需要點燃,便取了磚瓦,出引線,點燃就是了。”
柳玉茹得了這話,無意識敲打著桌面,想了片刻后,抬眼看向傅寶元,抿了抿道:“那是不是只要敲擊墻面,就能察覺異常?”
“可以這麼說。”傅寶元點頭,柳玉茹不由得道,“這樣的話,我們分批檢修,還需一月?”
傅寶元得了這話,有些無奈道:“人手不夠。”
說著,他似是有些忐忑道:“永州兵馬都被調到東都去了,我能用的人……也不多。”
“無妨,”聽到是這個原因,柳玉茹立刻道,“現下你先把能用的人上,然后去征集人手,一人一日二十文,全境一起到堤壩去……”
說到這里,柳玉茹頓住了,傅寶元聽著的話,本亮了眼睛,察覺停下來,他不由得道:“怎麼了?”
柳玉茹想了想,搖頭道:“不行,不能這樣。”
“為何?”
傅寶元有些發愣,柳玉茹立刻道:“如果我們這樣做,我若是子商,便會將他的人混在人群中,他們知道正確的位置,便可以故意去搜索那一塊位置,然后偽作沒有發現。這樣一來,我們便真的再找不到炸藥的位置了。更重要的是,如此一來,他們會更容易接近堤壩,到時候點燃引線,也就越發容易。”
“你說得是。”
傅寶元聽這樣說,神也沉重起來,他想了想道:“那我先下令,不允許任何人接近堤壩。”
“對,”柳玉茹點頭道,“然后你這邊挑選出可靠的人來,我這邊也會從我商鋪中調人,接著我們兩邊的人打混,簽組隊,同一個地方,要由不同的人檢查至兩次,這樣才會防止不任何的位置。”
“好,”傅寶元立刻道,“府的人,加上我自己的家仆、親戚、朋友,還有你這邊的人,我們分幾路同時開工,十日之,應當有結果。”
柳玉茹點了點頭,隨后便讓傅寶元立刻著手去辦。
柳玉茹花了一天時間調人手,接著就分十幾組,奔赴到了可疑的地方去開始檢修黃河。
而這時候,顧九思將西一番打扮,也送了宮中樂坊,給了他的人照看。
西送樂坊之后,顧九思又開始四打聽,聽聞韋達誠常同司馬南去吃一家銅鍋牛,他想了想,便去找了虎子。
他逃出東都時,沒來得及帶上虎子,虎子在東都早已是地頭蛇,立刻就接應上了江河。顧九思找到虎子,同虎子道:“你找幾個人,天天去砸這老板的店。”
虎子有些疑:“砸他店做什麼?”
“你認識他店里的伙計嗎?”
“這自然是認識的,”虎子笑起來,“這東都哪兒都是我認識的人。”
“那就行,”顧九思點點頭,“你砸完店,這老板肯定要想辦法,你就讓伙計慫恿他,讓他給韋達誠和司馬南送禮。然后讓他們在這禮里加上兩盒花容的胭脂。”
“加胭脂做什麼?”虎子還是不解,顧九思推了他一把,“問這麼多做什麼?去就是了。”
虎子抓了抓腦袋,倒也沒多想,這就去了。
虎子當天讓下面的人去砸了店,狐假虎威了一番,下午便上韋達誠和司馬南去吃牛,店老板當場給兩個人又跪又磕,求著他們主持公道,司馬南還算謹慎,但韋達誠卻是個暴脾氣,自己常吃飯的店鋪遇到這種事兒,他當下便沒有忍耐,領著人去將虎子的人抓出來揍了一頓,這才了事。
店老板恩于他們,不僅免了他們日后的單子,還送了他們各自一份禮。
司馬南收禮時清點了一番,見沒有什麼貴重的,便也就罷了,同韋達誠一起,收過禮后,便轉離開。
等他們走后,店老板頓時沉了臉,同伙計道:“我讓你送禮,你怎麼還擅自多加了一盒花容的胭脂?”
“我聽說兩位大人和家中夫人恩,”伙計戰戰兢兢道,“便想著多送些,也是幫著東家。”
聽到這話,店老板心里放松了些,畢竟錢也不是他出的,他不由得道:“罷了,你也算有心了。”
消息傳到顧九思耳里,顧九思正和江河坐在酒館里聊天。
“你繞這麼多彎彎道道,”江河慢慢道,“到底是做些什麼?”
“先帝的日志可偽造好了?”
顧九思喝著酒,看著街上行人來來往往,突然詢問了一件不相干的事,江河到也沒有繼續追問,給自己加了酒道:“還在造。我找了一位大師,仿人筆跡惟妙惟肖,正按照你寫給我們的東西寫。”
顧九思點點頭,只是道:“盡快。”
江河想了想,輕笑了一聲,顧九思抬眼看他,有些疑道:“你笑什麼?”
“我慣來知道你是個機靈人,”江河往欄上一靠,轉著扇子道,“卻未曾想過,有一日我卻是連你要做什麼都看不懂了。”
“不必看懂,”顧九思抿了一口酒,“到時候,你便明白了。”
兩個和有一搭沒一搭喝酒聊天,然而深夜宮中,卻是不大太平了。
范玉坐在龍床上,看著侍衛遞來的消息,后人替他著肩,他扭過頭去,低喝了一聲:“滾!”
人嚇得連忙跪到地上,隨后急急退開。所有人都知道,范玉是個喜怒無常的主,服侍他的過程里熱得他不開心,被隨手賜死的人已是不,所有人陪伴在他邊都戰戰兢兢,只有從他太子起就跟隨著他的劉善對他的子拿得好,劉善站在他邊,看著范玉著紙條道:“司馬南和韋達誠居然敢接顧九思的東西,他們是不是有反心?”
“竟有這種事?”
劉善詫異開口,他忙上前去,走到范玉面前,朝著范玉出手道:“陛下,可否給我一觀?”
范玉私下的暗線和人幾乎是劉善鋪的,范玉也不介意,徑直將紙條給了劉善,劉善匆匆掃了一眼,笑起來道:“陛下,只是一個老板送了兩盒胭脂而已……”
“那是花容的胭脂!”范玉怒喝出聲,劉善便知范玉是惱怒極了。劉善想了想,接著道,“陛下說得也對,這天下誰不知道花容的老板是柳玉茹,是顧九思的妻子。他們明知如此,還收花容的胭脂,若說是暗號,也是使得。不過這事兒咱們也無需手,”說著,劉善笑著道,“有大人管著。”
“管著?”
范玉嗤笑:“你以為他會告訴朕嗎?他們的心思,朕都知道。周高朗想廢了朕,子商想把朕當傀儡,誰又比誰好?”
劉善站在旁邊不說話,范玉似是有些疲憊:“前些時日,你的人打探的消息都確認了?”
“確認了。”
劉善應聲道:“揚州的確落在柳玉茹的人的手里了。”
“揚州都丟了,”范玉嗤笑,“子商還拿什麼給朕支持?他瞞著這消息不告訴朕,你說如今他要怎麼辦?他總得找個主子。”
“陛下的意思是?”
“要是顧九思和韋達誠、司馬南這些人當真有瓜葛,朕就沒有活路了,你以為子商還會站在我們這邊?這個消息,他不會告訴朕的。”
范玉目幽深:“他們一個個,都不得朕死。”
“陛下,”劉善嘆了口氣,“您別這樣想,大人是您的太傅,他能保您,自然會保的。”
“保?”
范玉嗤笑出聲:“等著瞧吧,看看明日,他會怎麼同朕說。”
范玉的人得知了司馬南和韋達誠收了花容胭脂的消息,子商自然也知曉。如今朝中政幾乎是他在理,他思索著沒說話,鳴一提醒道:“這消息要告訴陛下嗎?”
“小事,花容的胭脂本就是禮平常往來,”子商淡道,“不必了,免得他發瘋。”
鳴一點了點頭。
如今范玉酗酒,在宮待久了,越發多疑,他緒上來,瘋得厲害,子商也有些控制不住了。
子商想了想,接著道:“你去查一查那老板后人。”
鳴一應了聲。
第二日子商進宮去,范玉睡到正午才起,他起來時,整個人昏昏沉沉,他讓人拿了壇酒來給自己醒醒酒,子商走進宮時,便聞到了酒味,腳下全是酒壇子。子商蹲下,扶住了酒壇,低聲道:“陛下近日酒量越發大了。”
“是啊,”范玉笑起來,他撐著下,看著子商道,“前線如何了?”
“并無大事,”子商走到范玉面前,溫和笑道,“陛下放寬心,一切有臣。”
范玉笑了笑:“有太傅在,朕自然放心。”
說著,他舉起酒壇:“太傅,可要喝點?”
“陛下有雅興,臣愿陪陛下暢飲一番。”
子商也不拒絕,范玉見他當真要喝,擺了擺手道:“罷了,太傅每天還有許多事兒要忙,不能在朕這兒耽擱了。”
“陛下的事兒,便是最重要的事兒。”
子商恭敬回答,范玉作頓了頓,片刻后,他笑起來:“太傅,我最喜歡的,就是你這樣明明有權有勢,卻始終記得自己份,把朕放在第一位的樣子。”
“陛下是天下之主,本就是第一位的。”
聽到這話,范玉大笑起來,他站起,提著酒壇子從子商邊走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酒量不行,找時間三位叔叔來宮里喝一杯吧。”
“聽陛下吩咐。”
子商恭敬回聲,等范玉走出去后,子商直起,眼中閃過了一冷意。
他轉過,走出宮去,同鳴一吩咐道:“查陛下邊人員往來。”
“大人?”
鳴一有些疑,子商心中發:“陛下有異。”
他一貫相信自己的直覺,向來是寧可錯殺不可錯放,如今正是關鍵時點,范玉這邊,他決不允許出任何岔子。他說著,往前走了幾步,想了想,又道:“陛下要在公眾設宴款待三位將軍,你讓人準備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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