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說了好一會兒話,才從床上起來。

這樣悠閑的清晨，自然要多說些話，才覺得滿足幸福。

不過，他倆誰都不知要如何說話,鬧了半天也沒鬧對點子，卻都特別害，對視一眼就又都別過頭,好半天都不說話。

還是楚淵利落些，臉皮也厚，主握住的手：「起吧？」

蘇輕窈胡點點頭。

說了會兒話，瞌睡蟲就全都跑走,一點都不困了,倒是十分神。

不過因著起晚了，蘇輕窈是真的特別不好意，也不人進來伺候,只自己擰了條帕子給楚淵凈面：「以後可不能這麼晚了,再晚些要被起居舍人題寫的。」

「娘娘放心，他們不敢寫。」楚淵小聲說。

「真的？」蘇輕窈問。

楚淵一臉嚴肅：「真的，朕金口玉言,什麼時候騙過娘娘？」

蘇輕窈白他一眼，抿了抿,卻還是綳不住笑了。

楚淵特懂見好就收,也不再多話,乖乖讓臉。等都弄乾凈利索,才宮人進來伺候更。

「給朕取一常服來，」楚淵對羅遇道，「取秋日的夾襖就行。」

他到底是年輕男子，強力壯的，景玉宮的火牆燒得太旺，他還是覺得有點悶熱。

最主要的是每天看著蘇輕窈，他火氣也旺啊，無奈卻不能讓自己更涼快些，只好穿點裳。這麼想著楚淵心中嘆氣，還有比他更慘的男人嗎？

蘇輕窈倒是已經習慣屋裏的熱度，見他說要換裳，便道：「改日火房加點炭，確實有些熱。」

楚淵了的手，手心乾燥溫熱，便說：「不用，按你習慣的就好，加件裳還自在些。」

兩人說著話，羅遇便取來常服，麻利給楚淵換上。

這會兒已經是掌燈時分，金烏已經落下歸家，天地間是一派靜謐。

兩個人睡得晚了些，這會兒都有些，剛坐到桌邊就不約而同拿起筷子，楚淵笑道：「用吧。」

明明是安嬪娘娘請陛下吃宴，結果蘇輕窈坐下一看，就知這一桌子是乾元宮小廚房特地送來的，不由笑道：「怎麼是陛下請我了呢？」

楚淵給夾了一小塊栗子燒，道：「這回朕請你，恭喜你喬遷之喜，下回你再請朕，不也一樣？」

楚淵現在哄起小姑娘，別提多得心應手，偏偏蘇輕窈還很吃這一套，一被他逗就要笑，特別聽。

也是他們倆個彼此合適，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相當般配。

兩個人一邊吃著飯，一邊小聲說著話，氣氛甜溫馨，讓人看了心生愉悅。

羅遇和桃紅站在邊上布菜，恨不得自己不存在，連大氣都不敢，好不容易兩位貴人用完飯，他們倆個才對視一眼，紛紛鬆了口氣。

伺候主子們用膳，也是個力活，相當累的那一種。

今日用膳比平日要晚一些，用完晚膳楚淵怕蘇輕窈積食，便讓宮人給裹好斗篷，牽著往後院去。

整個景玉宮都是蘇輕窈的，自是想怎麼逛就怎麼逛，兩個人慢悠悠圍著桃樹轉了兩圈，又順著長廊往前殿行去。

這會兒的長信宮靜悄悄的，只有宮燈閃著燈花，照亮昏暗的青石板路。樹影搖，宮燈燦燦，自是一派祥和景，人倍覺幸福。

一開始蘇輕窈還略退後半步，被楚淵拽著，也不由自主同他並肩前行。

楚淵道：「還有一月就過年了。」

不知不覺，年關將至。

「是啊，這一年過得真快，」蘇輕窈笑道，「臣妾剛進宮時，還在發愁日子要怎麼過，現在習慣了，倒是覺得有滋有味，什麼都不需要愁。」

楚淵低頭看一眼，心道：你當然不需要愁，朕都替你愁過了。

不過轉念一想，前輩子沒有他，蘇輕窈也過得風生水起，從來不會委屈自己，倒是個心開闊的好姑娘。

兩個人走了一會兒，竟都走出了汗，蘇輕窈看了眼楚淵的臉，問：「陛下晚上不如試試偏殿的湯池？雖不如乾元宮的好，卻也很溫熱，能發發汗。」

楚淵了的手，突然說：「太熱也不好啊，娘娘可給準備清熱的蓮子羹了？」

他說完，自己也笑起來，等了好一會兒沒等到蘇輕窈的反應，正想低頭去看看，卻到胳膊上突然被掐了一下。

「哎呦，好疼，」楚淵笑著低頭看去，「安嬪娘娘可要手下留。」

蘇輕窈低著頭，死活不肯抬頭，只把發頂上的小圓髻給他看。

楚淵悶聲笑笑，笑得蘇輕窈面紅耳赤。

不過蘇輕窈到底也活了那麼長壽數，只害那麼一小會兒就緩和過來，反而問他：「若是臣妾準備好了呢？蓮子羹還不是想有就有？」

準備好了？

楚淵一愣，隨即偏過頭去，悶聲笑起來。

可笑過之後，又有些無奈和鬱悶，他也就能吃些蓮子羹了。

這麼想著，楚淵心裏是一陣翻騰，一時間是五味雜陳，臉也暗淡下來。

原本不覺得特別慘，現在佳人在側，越發覺得自己慘了。

蘇輕窈原本也只是逗逗他，沒想到楚淵對這事反應竟是這麼大，這才明白自己到了他的傷心。

不是男人，自是不知這事對於男人來說有多重要，就連一向沉穩端肅的皇帝陛下也被氣得不輕，偏過頭不理。

蘇輕窈拽了拽他袖：「陛下？」

楚淵小小「哼」了一聲，不搭理。

見這樣，蘇輕窈又是覺得好笑，又是有些莫名的心疼，於是也不生氣，又拽了他一下：「陛下，我錯了。」

往他邊湊了湊，就聽楚淵小聲嘀咕：「錯哪裏了？」

蘇輕窈這回沒忍住，「噗」地笑出聲來。

結果一笑，楚淵就更生氣了，當即就要掙開的手，自顧自往回走。

蘇輕窈拖住他，邊笑邊哄：「臣妾真的知錯了，陛下息怒，陛下最好了。」

然後楚淵就頓住了，背對著問：「哪裏好？」

蘇輕窈就道：「陛下自然哪裏都好，英俊拔，溫，對臣妾也特別好！」

楚淵這次也憋不住了，不由跟著笑出聲來。

蘇輕窈見人哄好了，也是有些得意，不由笑起來：「我們行至今日，自是最知道彼此心意，陛下對臣妾如何，臣妾心裏都很清楚，其他的，以後再說吧。」

說到底，楚淵對這般珍重，又如何不令人心呢。

楚淵猛地回過頭來，見低著頭紅著耳朵，心中盪起一陣熱意，無論如何也抑不下去。

這樣互訴衷腸，也算殊為不易。

不過看蘇輕窈如此坦誠，楚淵嘆了口氣，再度牽起的手：「朕逗你呢，不用勉強自己，咱們慢慢來吧。」

於是蘇輕窈才鬆了口氣。

待晚風乍起，兩人也走得差不多了，便分開去沐浴。

楚淵特地把湯池讓給，自己去用浴桶，還一本正經說：「朕不怕冷，用浴桶也是一樣的。」

蘇輕窈泡在熱湯池中，泡得臉兒通紅，卻是自顧自笑起來。

其實相越久，就越發現楚淵的有趣之，就比方說他也不知道看了什麼話本，趁著四下無人的時候總想撥幾句，結果每一次都是他自先臉紅，往往說一半就說不下去了。

若是頂他幾句，還要鬧小脾氣，不吭聲也不答話。

一點都不像那個年紀的人，蘇輕窈若有所思想一想，其實自己也不太像。

一方面是為了怕被人發現端倪，總是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年輕一些，另一方面，也是因為便是前世活了幾十年，的心也沒怎麼變過，反而比年輕的時候要更活潑些。

人都說老小孩，便是這個道理。

這麼想，似乎楚淵也是如此的。

便是做了幾十年皇帝，他的心深，也依舊保留了那份純真和孩子氣，也正是因為如此，蘇輕窈才漸漸無法封閉，對他了真心。

哪怕現在兩個人幾乎算是把坦白給對方，蘇輕窈也是不怎麼慌的，楚淵也是如此。

在心中，是願意相信楚淵的。

相信他的人品，知道他絕對不會背叛，也相信他們倆個能攜手一路走下去，為一對人人羨慕的神仙眷。

這麼想著，蘇輕窈把自己沉水中，頃片刻又浮出水面。

就這麼慢慢走下去吧，若是下次楚淵再說要一起沐浴，只怕就要答應下來。

蘇輕窈沐浴完，紅著臉回到寢殿，讓柳沁給干發。

今日恰好用的澤蘭香，味道也偏淡，這麼香噴噴暖和和坐在寢殿，更是愜意。

楚淵剛一進寢殿，就看紅著臉坐在那笑。

平日裏總是盤著漂亮髮髻的長發也披散開來，鬆鬆垂在後。眉目含笑，一雙眼清亮有神，正明地看著他。

這麼看上去，顯得更是青春年，哪裏像是活過那麼些歲數的老太太。

楚淵走上前去，彎腰牽起的手：「安置吧？」

蘇輕窈點點頭，兩個人便上了羅漢床，楚淵直接拽下床幔，宮人都退了出去。

蘇輕窈一閑適躺在他邊，正要閉上眼睛安眠，卻不料整個人被他抱起來，直接趴在他上。

冬日深夜，兩人一起眠，一點都不覺得冷。

楚淵握著的手，道：「只希以後，能越來越好。」

蘇輕窈有些迷茫，睜開眼睛看向楚淵。

「陛下？」輕聲詢問。

這一次，楚淵卻不打算再等了。

他低下頭，看著蘇輕窈，兩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待燈花跳了又跳，殿中復有安靜下來。

蘇輕窈握著楚淵的手，只覺得困意襲來：「陛下，好睏？」

楚淵輕聲笑笑，低頭在臉上親了親，溫哄：「睡吧，今夜一定能好眠。」

蘇輕窈閉上眼睛，或許是有些累了，不過片刻功夫，就沉夢想。

楚淵給蓋好被子，輕輕拍著的後背。

就如同蘇輕窈所言，兩人行至今日殊為不易，能坦誠相待，心心相映，已是走了大運道，比許多人都要幸運許多。

楚淵心裏告訴自己，不能急，一切都能等，一切也都能等到。

重生一遭，他不能碌碌無為，定要扭轉乾坤，給自己也給蘇輕窈一個更廣闊幸福的未來。他一直堅定，也一直堅信，自己一定能做到最好。

年輕的皇帝陛下這麼想著，扭過頭去看邊安睡的佳人。

蘇輕窈睡得很沉，臉上帶著甜甜的笑，眉目舒展很是愉悅，也一直沒有醒來。

楚淵把輕輕摟進懷中，仔細蓋好被子。

「你夢中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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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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