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楚淵,卻在接見一位遠道而來的貴客。

凈塵法師一臉慈祥坐在楚淵對面，對他道：「陛下毋須驚訝，老衲此時前來，一定不會是壞事。」

楚淵微微放下心神,道：「西川距盛京路途遙遠，大師辛苦了。」

凈塵法師唱誦一聲佛號，道：「老衲倒也不是從西川而來，近日正巧在北地雲遊,恰逢天生異象,仔細推算之後，這才趕來京中,想問一問陛下。」

此時已是十一月末,翻天便臘月，凈塵法師若非算出大機緣,絕不會在此時上京。他能親自跑這一趟，證明對此事是相當重視的。

他這般說來，楚淵心中一凜,當即也肅了肅心神，道：「多謝大師。」

凈塵法師此行只為大梁百姓。

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若是正常的朝代更迭,無論是清心道長還是凈塵法師,都不會為此煞費苦心,乃至奔波殞命。

他們所看到的未來太過慘烈,以至於清心道長豁出命去都要挽救。

若是大梁能走得更久一些，那些風雨飄搖的未來，定將更改。沃野千里的中原有數萬萬黎民百姓，一旦大梁被外族侵吞，百姓瞬間淪為奴隸牛馬，再無平安喜樂。

世生，苦難起，一旦大勢不再，山河永崩，則亡種滅族，文明難續。

清心道長以自己的數十年壽數換來一句天機，凈塵法師也不可能置事外，做孤高清冷的旁觀者。

「陛下嚴重了，老衲此行只為百姓，不為楚氏。」凈塵法師說道。

他這麼說，楚淵卻反而肅然起敬，不由拱手道：「大師明磊落，一心慈悲，此為大智慧，也為大悲歡。」

凈塵法師上次同他談就發現頗為順遂，此番一聽，不由嘆：「陛下佛法高深，倒是出乎老衲意料，既如此，也不用老衲再贅述，直同陛下講明。」

楚淵肅目直腰，一派認真：「大師請講。」

凈塵法師開口道：「陛下，之前老衲一直北地遊歷，十月三十那一晚，老衲正巧在臨澤白馬寺拜會友人，禮佛至深夜，湊巧抬頭遠眺，卻一眼看到天生異象。」

楚淵一聽他說十月三十的日期，頓時心如鼓跳，就連手都有些抖了。

「大師可記清日子？」楚淵問。

凈塵法師點點頭：「老衲不會記錯，就是那一日。」

楚淵下心中激，卻還是問：「可是如何異象？大師可能看出什麼？」

凈塵法師看他如此沉穩的一個人都激起來，不由覺得有些好笑，但笑過之後，卻又有些莫名的心酸。

楚淵的命格即便是放到普通人上也是慘絕人寰，他卻偏偏是天生皇帝命，錦玉食榮華富貴的同時，他失去了所有人間親緣至樂。

能一直為國為民辛勞，全賴他為人清正，是個真君子。

所以無論清心道長還是凈塵法師，在看到天生異象都第一刻，都趕來盛京拜會陛下。

他們都知道楚淵會聽進去，也願意為之努力。

不論初衷，但求殊途同歸。

「陛下莫急，待老衲說來，」凈塵法師道，「之前老衲跟清心道長都給陛下批算過星，在四月時陛下只是命中有驚變，星一直未曾顯，故而老衲也不敢肯定，陛下此生能否有天定后。」

楚淵點點頭，一雙眼眸又深又沉，彷彿一潭深泉，仔細看去，卻能見潭水盪起微薄漣漪。

凈塵法師繼續道：「以原來天相，似乎確實如此，老衲也以為陛下命格關乎大梁國運，要改比登天還難，卻不料……」

凈塵法師嘆了口氣：「卻不料陛下真是有大機緣之人。」

楚淵的命格堪稱奇跡，他天生孤寡，卻又福澤深厚，這樣矛盾的命格面相，全映在他上。

他能平安出生、健康長大最終繼承大統，都說明天生帝命在保佑他，即將傾頹的國運卻不停撕扯帝命，讓他的命相怪異而荒誕。

楚淵卻不是個沒有機緣的人。

他的機緣只是太難尋，也太淡泊，非要在一個特殊的條件之下，才能尋獲而出，一舉破壞運。

凈塵法師道：「十月三十那一日，陛下星乍現，耀眼而奪目。」

楚淵心中一哽，眼眶微熱，只覺得之前幾十年的蹉跎都不算什麼，唯有此生未錯過。

凈塵法師抬頭看著楚淵，見他難得失態，不由會心一笑。

「陛下如此，可是已經想起那日到底發生了什麼？」凈塵法師問。

楚淵深吸口氣，下滿心激，還是對凈塵法師娓娓道來。他沒有省略各中細節，只把那日蘇輕窈的舉都一一說清，凈塵法師也安靜地聽。

不過短短幾句話，楚淵翻來覆去誇讚蘇輕窈，眼睛裏的暖意也不似作偽，凈塵法師雖是修道之人，卻對人世紅塵了悟頗深。

他一看就知這位安嬪娘娘正是陛下的紅知己，說得深一些，這位肯定是陛下的意中人，不是普通意義上的宮妃。

楚淵靈臺清明，氣韻晴朗，凈塵法師看他第一眼就知他不是那種意熏心，朝秦暮楚之流，他對安嬪娘娘心生意，便會忠貞而堅定，此生不會改志。

凈塵法師聽完楚淵的話，不由點了點頭：「安嬪娘娘可是有的中豪傑，竟能如此臨危不，捨己救人，實在不是凡俗之輩。」

楚淵一聽別人誇蘇輕窈就高興，這會兒聽凈塵法師都誇，當即笑起來，看上去自是開懷極了的。

「多謝大師謬讚。」

凈塵法師也不是那等古板之人，見楚淵這會兒神放鬆，不由問：「老衲多一句，這位安嬪娘娘是否就是當時老衲給陛下算的那一位驚變？而陛下與安嬪娘娘之間是否也已經互生愫？」

楚淵點點頭：「正是如此。」

凈塵法師長舒口氣。

「陛下，人世間因果迴最是奇妙，許多事的改變，無非由一個微小的因引起，最終造了讓人猝不及防的果。剛聽您說十月三十發生的一切，這位安嬪娘娘是那一日的關鍵所在。」

「恰逢天相異變，星初現，那麼也可以猜測，安嬪娘娘就是陛下的天命星。」凈塵法師道。

楚淵一聽，眼睛當即就亮起來，臉上的笑怎麼都掩飾不住，倒是顯得有些孩子氣。

「當真？」楚淵問。

凈塵法師道：「應當沒有錯。」

楚淵長舒口氣：「那就好，那真是太好了。」

凈塵法師見他如此，不由也略有些笑意：「陛下，老衲且問你，若安嬪娘娘不是星，又待如何？」

楚淵微微一愣，卻是想也不想便道：「朕原本就沒有星，也是那等孤寡命格，原想著便是不能封后害，也要位同皇后，一一毫都不委屈。」

凈塵法師點點頭：「正是如此，所以老衲才不會猜錯。」

「安嬪娘娘能當后，不是因為天命如此，而是因為陛下於有有義，心裏願力過深，無論如何也割捨不開。即便您命犯孤寡，不宜立后，在您心裏，也是您的正妻，也是您的皇后。」

「是也不是？」

楚淵堅定地點點頭：「是。」

凈塵法師若有所思道：「星乍現，一來那一日發生之事肯定改變了陛下命格，二來也是因陛下認知堅定，從無搖。」

從喜歡上的那一刻起，楚淵就堅定地想讓蘇輕窈做他的皇后，這一願，從來都沒改變過。

而那一日究竟改變了什麼，凈塵法師無法看，楚淵自也看不穿。

可那又如何呢？

楚淵笑著說：「朕終於可以立后了，想了許久。」

凈塵法師卻沒恭喜他，只搖了搖頭：「還不行，陛下切記不能急於一時。」

楚淵一聽這話，臉上的笑容頓時就消散下去。

「大師此言怎講？」

凈塵法師嘆了口氣，說：「那一日星乍現，確實天生異象，可到了第二日，星就又藏起來，只偶爾微微閃耀出華。」

「陛下，星雖已出世，可您的孤寡命格卻依舊沒有破，得等命格破后才能立后，也才真正改變大梁國祚。」

話說到這裏，楚淵自是收起那些許稚氣，重歸嚴肅。

他低頭深思良久，終於屏退眾人，對凈塵法師說了實話。

「大師，不滿您說，朕從小到大一直不能……不能人道，」楚淵低聲道，「以前朕並未有意中人，能與不能都不甚在意，但如今……卻是怎麼也不能再平淡視之。」

「大師可否幫朕看看，是否有什麼破解之法？」楚淵問。

他以為自己問出之後，凈塵法師會推算一番，可抬頭看去，卻之間他呆在當場，顯得分外吃驚。

楚淵頗有些不解：「大師這是怎麼？朕這般孤寡命格，難道不是天生就被國運影響，無法誕下皇嗣？」

凈塵法師認真看著他的面相，又讓他把手紋給自己仔細端詳，末了堅定地對楚淵搖搖頭：「陛下此言差矣，天道只管國運，這些微末小事，天道又如何會去注意？」

凈塵法師越說越心驚，語速不由快起來：「陛下命犯孤寡，卻並非不能敦倫，但子嗣艱難卻是真的，您本就是慎帝命格中的一線生機，在您上，天道也不會一意封死，總是有轉機的。」

楚淵一聽這話，頓時大驚：「可朕是真的……不能。」

凈塵法師面越發難看起來，他盯著楚淵的面相不錯眼，堅定道：「命格不會影響這些，陛下的康健，氣充盈，應當是力旺盛才是，絕不可能力有不及。」

「除非……」凈塵法師道，「除非此事非命格影響，實乃人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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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我有一句mmp不知當講不當講。

安嬪娘娘：可憐孩子，講吧。

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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