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識字，又怎麽知道其中的意思。

這會兒隻有在大科班，那些有前途的演員，才有機會上文化課，好理解戲詞，還會練習書法。

但又不是知名科班出來的，就算上了文化課的演員，也不一定掌握了多典故呀。唯有那些頂尖的名伶，才有較高的文化素質，又或者，反過來，備文化素質，才更有機會最後為一流演員。

紀霜雨形一寸寸高大起來，昂然道：“因為這字錯了，應該是覆醢，而不是覆釀。醢是醬的意思，覆醢就是把醬都丟了。這是字麵的意思，實際上是表達悲痛到不吃東西。所以這整句詞，是十分悲切的，在唱的時候，豈不是更該用悲聲，行腔更曲折，最好哭出來幾句，句末用立音。”

到最後，他已是俯視眾生，看著眾人的眼神額外有氣場。

大家仰視著他，也有種不敢直視這輝的覺，抬手遮住了眼。

“啊！”卻是應笑儂失聲出來了。

片刻後應笑儂才發覺自己失態了，咳嗽一聲，了眼道：“沒想到你竟是懂戲的。”

“自然，否則我怎麽敢做導演？”紀霜雨從凳子上跳了下來，眾人這才得以收回目，媽呀他上頭那燈真是照瞎人眼了……

好家夥，發著言就給自己安排上效啦。

戲本，都是不識字的藝人口口相傳下來，這次訛傳了“醢”字。類似況很多戲裏都有，雖有些難堪，但應笑儂驚奇的不是這個。

區區幾句話，就把一些領悟力不夠、文化水平也不夠的演員一輩子可能也沒法鑽的事，了個明白。要是那個旦角按照紀霜雨的演，絕對能得滿堂彩。

真辦到了，用行話就“俏頭”了，通常名角才有的本事。指他們在表演上獨特的理，可能隻是一個細節，卻能收到極佳的效果，使整個表演升華。

而且這些話，也出紀霜雨對唱腔也是有了解的，絕非外行！

——紀霜雨雖然不是戲曲大家，但誰讓他家裏有梨園行長輩，他接過，了解過，也到影響，而且了他解到的都是幾十年後提煉華的戲曲。

很多錯誤的臺詞，都被糾正了，最適合的表演方式也被索出來了，有些這時候被藏私的技巧，日後也都發揚了。

再加上他作為一個導演的基本素質，要是這點東西還整不明白，能厚著臉皮來導戲嗎？

紀霜雨看著應笑儂：“應老板，現在你看，咱們能排排戲嗎？”

不想做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自己武工一流，文戲卻差了一截。這一截不容易補上，要麽演員賦異稟，要麽得有高人不藏私地指導吧？

這年頭誰不留一手，才導致有些演員還戲，也就瞞著正主私下學戲。

此時，應笑儂敏銳地察覺到了，紀霜雨，這個年輕，雖然不是名角，也不知道哪裏來的本事，還願意傾囊相授……所以這排戲，對他百利而隻有一害，是他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的大好機會。

那唯一一害，也就是被嚼嚼舌唄，應笑儂急急道：“嚼就嚼！”

紀霜雨：“哈？”

應笑儂：“咳，我排就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