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見麵，今夜我們誰也別急著回去，”文犀拉起就走，“天已晚，找個地方慢慢說話吧。”

田真先是覺得一夜不歸欠妥，但想到那兩父子都要自己離遠點，估計對自己回不回的事也沒多在意，於是打消顧慮，跟著他邊說邊走。

這一晚很不平靜，閃電雷鳴，劃破黑夜，十方虛野風雨大作，不時天火降，引得遠山頭樹木燃燒。

雷電影響氣流，反而有助於藏匿行蹤，這種天氣找人本是難上加難的，以防萬一，田真仍然製止文犀使用法力，兩人找了塊蔽的大巖石避雨，升起堆火。

“察覺外人進，路冰河肯定會增設守衛……”

“我能進來，就有把握出去。”

裳漉漉的，狂風過，田真的聲音和一起發抖：“那就好。”

文犀見狀將摟懷裏取暖，田真知道他修為高深，不畏寒冷，想這天氣，要在野外過一夜，單憑自己和這堆火是絕對不行的，倒不必扭作態。

文犀道：“你的事我聽朝華君說了，得人形就好，修行是慢慢來的，初時未免難點。”

田真笑道：“你不用安我，我知道我是最低劣的質。”

文犀微微一笑，不再多言，抬眸看外麵漆黑的夜。

田真道：“文宮大人，在想什麽？”

“在想當年落難時，也是十方虛野，遇見這樣的天氣，我獨自躲在山裏，又惟恐驚仇家，不敢用法力，隻道難有出頭之日了，誰知一轉就過了近千年，我竟還能回到仙界，”文犀說到這裏，忽又莞爾，“當日傷，險些落到路小天王手裏，我幾乎就要放棄了，幸虧有你相救，小凰。”

顛沛流離的生活，尋常人忍幾十年就很難得，這樣的仙士竟能忍上千年，田真半是佩服半是：“救你隻是意外，你贏在你自己，落到那樣的境地還能堅持，我是及不上你萬分之一的。”

文犀道，“留在魔界，就是與神仙兩界為敵，魔界之強，一人而已，聖無名的預言你也聽說過，若真應驗，他會再次被封印，兩位天王極可能遷怒於你，為神界叛逆，那時你還指誰維護？”

“你說的我都明白，”田真搖頭道，“可現在就算我回去，月族肯放過我？”

“恒月姬並非死於你之手，神帝與月王不敢出兵魔界，故遷怒於你，此時你主歸去請罪，尚有餘地，朝華君還是有這個能力護你周全的。”

“是王你來的？”

“他的確請我來說服你，但我來，並非是因為他。”

“我不會回神界。”

文犀點頭，“我知道，你可以隨我去仙界。”

田真沉道：“叛離魔宮代價更大，一旦走風聲，可能會將魔神的怒火引向仙界，仙帝會同意收留我？”

“這你不必擔心，我自有安排，”文犀的腦袋，“今非昔比，我在仙界還能說上話。”

田真道：“喂喂，我不是凰了，別再我的頭！”

文犀笑起來，反而在頭上多拍了下：“得了人形就忘記本，在我眼裏，你就是凰，給我帶來幸運的小凰呢。”

“我現在的境還能帶什麽好運？隻會連累你。”

“那就到我來護你了。”

電閃雷鳴，襯得耳邊的聲音更加溫，田真覺得很不自在，忙不聲從他懷裏掙開，裝作去添柴火：“看來這雨今夜是停不了……”

文犀將拉回懷裏：“我沒有立即帶你走，就是先問你的意思，你怎麽打算？”

田真道：“我……再想想吧。”

文犀皺了下眉，隨即微笑：“也罷，待你想通，可以隨時來仙界找我。”

話剛說完，一陣狂風撲麵而來。

冷意蔓延至心裏，攜帶著恐怖的怒意，田真忍不住打個哆嗦，猛地抬眼向前方。

察覺到周圍氣氛不對，文犀也斂了笑容，緩緩鬆開，站起擋在前麵，右手微握，凝神戒備。

說來也巧，頭頂恰有一道閃電破空而過，映得大地如白晝。

剎那間，四周景清晰無比。

閃電底下，前方空地上，高大影冷然而立，長發披垂，黑袍金邊與頭上金飾都在電裏閃爍。

田真嚇得跳起來：“陛下！”

黃金也導電啊！你穿這樣出來，就不怕雷擊？

厚重的雨幕被神力推開，形無雨空間，雷聲轟鳴，蛇形閃電在雲中穿梭，氣勢磅礴的背景，襯得那影越發威武。

忽明忽滅的電裏，魔神依舊站在原地，右手負於後，廣袖下的左手卻已抬起。

“朝三暮四的凰！”狹長雙眸瞇起，殺氣滾滾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