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勇敢一點，或許就更能理解人類，看懂他們的恨悲歡。

燈明亮得晃眼，臺下觀眾似群。

時淵深吸一口氣，念出了臺詞：【雷奧先生，您今天想要來一杯什麽？這裏有最好的私釀酒，保證您滿意……】

他扮演著林莫。

他勤工作，攢下錢財準備遠行，他與雷奧爭執，他死在雷奧的刀下。

刀尖沒口，他地倒地，再也沒有起來。燈照在他的臉龐上，和好似麵紗。

臺下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雷奧見自己殺了人，驚慌失措，連夜逃出了村子，從此開始姓埋名的一生。

第一幕戲的試演結束。

掌聲響起，演員們走向前臺。他們手牽著手向觀眾鞠躬。

時淵跟著鞠躬，直到這時候他才放心下來。

雖然稱不上完，但作為一個怕人的、第一次登臺的演員來說，他已經做得很好了，沒讓任何人失。

再往臺下看去，陸聽寒依舊看著他，眼中帶了笑意。

……

回到後臺，眾人互相祝賀，其樂融融。

程遊文笑了好一陣，直誇自己劇本好，等他自賣自誇完了，突然想起什麽：“說來奇怪，為什麽我好像剛看見了陸聽寒。”

秦落落：“那是因為你沒看錯。”

程遊文：？！

程遊文臉頓時凝重：“大家聽我說，他是來抓我的。我這麽多年的‘反陸聽寒行’終於惹他了，我可能要被他槍斃了。如果我出了什麽事，你們要記得我房間的保險箱，碼在地毯下，裏頭全是還沒發表的劇本。”

時淵興高采烈的，本沒聽見他們的對話。

“槍斃個鬼，他是來看戲的，來看時淵的。”夏舫低聲回答，“這可是時淵邀請來的貴賓，快把打賭的5塊錢給我。”

程遊文：？？？

他比覺得自己要被抓了還震撼。

秦落落歎了口氣：“你的反陸聽寒行徹底失敗了，我們已經被敵人打進部、深滲了。”

“有多部？”程遊文依舊震驚，“有多深？”

秦落落說：“家屬。”

夏舫說：“負距離。”

程遊文：“……”

收拾完後臺，時淵匆匆與眾人告別，上了陸聽寒的車，問他：“我演得怎麽樣！”

“很好。”陸聽寒了他的腦袋，“臺詞說得不錯。”

時淵愜意地瞇起眼，很快發出了滿意的呼嚕呼嚕聲。他說自己本來是很張的，尾在打結的邊緣；他說他沒想到有那麽多觀眾，全都在看著他；他說還好他沒掉鏈子，對得起一小時6塊錢的工資。

陸聽寒聽完了他興的絮絮叨叨，又說：“但是‘陸婷婷’是怎麽回事？”

時淵這才想起這茬，說：“我給你起了個假名，告訴他們你陸聽聽，他們聽錯了。”

陸聽寒：“……”這假名就離譜。

“我今天很開心，”時淵繼續說，“你之前說過你為平常的日子而戰，現在我知道了，平常的一天也能很開心——”

話音戛然而止。

他頓住了。

轎車正駛過城市廣場，一名穿灰的人站在廣場中央。的麵容滄桑，衫單薄，手中舉著一塊巨大的牌子，以紅字寫了：【懇請聯盟革職陸聽寒上將，決不允許監視者掌權執政！】

邊還站著一個男人，同樣舉牌：【反對安樂死法案！兒子，爸爸還想再見你最後一麵】

還有五六人和他們站在一起，沉默地抗議，牌子上寫滿了【我們不能相信他】【百人請願，懇求革職】【人命關天，絕不妥協，反對不穩定因素、杜絕重大威脅】等話語。

他們的影在風中好似磐石。

轎車向前，把他們和廣場拋在了後。

時淵還想回頭看，被陸聽寒攬過了肩：“常有的事。”

時淵不說話了，隔了老半天悶聲道：“……我不喜歡他們這麽做。”

“你沒辦法讓所有人都喜歡的，哪有那麽完。”陸聽寒說，“就像是平常的一天裏當然會有悲有喜，不必在乎。”

時淵還是不吭聲。

他一下子就不開心了，演出功的喜悅消失殆盡，尾都耷拉下去。

陸聽寒側頭看了他一眼，又說：“時淵，你知道怎麽讓今天變得不平常嗎？”

“……怎麽？”時淵看他。

“去吃一碗麵。”陸聽寒說，“蔥花、蛋、豆芽，明火炒香以後配上整座城裏最新鮮的，湯淋在麵上一起煮五分鍾，保證三天都忘不了。”

時淵的眼睛亮起來了：“是我們之前吃過的那家店嗎？”

“就是那家，慶祝你的第一場演出。”

“這次我想嚐嚐羊麵。”

“好。”

“不要辣。”

“好。”

時淵的尾開始歡快搖曳了，但他很快又想起抗議者，說：“那些人……”

“別提他們。”陸聽寒說，“他們說的又不是我。”

時淵：？

他的尾彎出了一個問號。

陸聽寒說：“他們說的是陸聽寒，但今晚我是陸婷婷。”他了時淵的腦袋，“陸婷婷現在隻想吃麵。”

時淵一愣，彎起眼睛笑。

一碗牛麵一碗羊麵，一碗辣一碗清淡，香味撲鼻，鮮可口，好吃到舌頭都能吞下去，讓人忘卻所有煩惱。兩人對坐在二樓的小房間，看著街景吃麵，挨家挨戶點著明黃的燈。

坐車回家的路上夜幕深沉，陸聽寒剛想說什麽，肩膀一重。

時淵靠在他肩上睡著了。

他睡著的時候，總喜歡微微蜷起子，像一隻安靜的小。

於是陸聽寒沒有開口。

那張賀卡還在手邊，夾著來自30年前的紀念票，他看著龍飛舞的“陸婷婷”，很輕地笑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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