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這十多個偌大的箱子一一被抬進屋裏，蓮枝幾個婢開始清點造冊。

由於東西多且雜，一直清點到下午方才停歇。

翠雲閣有個小庫房，平日裏用來放一些九娘不用的件，這些東西往庫房裏一擺，直接將庫房塞得滿滿當當。

經過上午這麽一場，翠雲閣上下俱都滿臉笑容，腰桿都比平時直多了。什麽心浮氣躁，滿心憋屈早就沒了。

什麽做打臉？

這就是！

讓那些人平日裏狗眼看人低，這下子被打臉了！

“這番娘子的嫁妝可算不愁了，奴婢方才大致看了一下，加上公中給的那一些，這一份嫁妝絕對不薄。”豈止是不薄，是厚有餘。

蓮枝幾個忙得灰頭土臉的，但俱是笑盈盈的。

“哼，這下那些人可沒話說了，奴婢方才聽兒說在院子外頭看見七娘子邊的春花往裏看，想必七娘子這會兒臉肯定是又青又白。”

九娘嗔笑道：“好了好了，你們都下去洗洗吧，下午都回屋休息去，就留小翠在一旁侍候便好。小翠，將餘大娘請來，我有事與說。”

小翠點點頭，便下去了，蓮枝幾個也魚貫而出。

不多時，餘大娘便來了。

穿醬的襦，一頭烏發整整齊齊在腦後挽了個髻，容長臉，單眼皮，相貌有些嚴肅，不茍言笑的，但看其幹淨利索的打扮與筆直的脊背及走路的姿勢，便有別於尋常的管事仆婦。

餘大娘束手而立，雙目半垂，恭恭敬敬的站在九娘前。

九娘其實並不是一個特別重視規矩的人，從蓮枝幾個與日裏相便能看出，九娘也與餘大娘說過幾次了，無奈餘大娘從來不聽，甚至平日裏也嚴格要求蓮枝幾個要注重規矩。

不得不說，效果是顯著的，在餘大娘的教導下，翠雲閣這些下人們的規矩都是極好的。

“大娘，我讓您清算的東西清算的怎麽樣了？”

餘大娘恭敬道：“回娘子的話，奴婢這幾日帶著蓮枝幾個將娘子的庫房徹底清算了一遍，除過舊年的一些裳布料與藥材且不提，其中……”

九娘無奈的歎了一口氣，舉手打斷了餘大娘的話，“大娘，詳細就不用對我稟了，是時我看冊子便好，我隻想知道現在我手裏所有錢加起來大概有多？”

“一共有八萬六千五百二十一貫，其中八萬六千貫是銀票，其他則是大錢。另有金銀錠子不等，奴婢估算了下，大約有五百多兩金子，與一千多兩銀子。”

九娘點點頭，麵沉之：“不知長安城周邊的田產作價幾何？”

餘大娘一愣，“娘子想置辦莊子？”而後了悟的點點頭，“娘子也是需要置辦些產業了，是時作為嫁妝陪過去，每年多也能有些出息。”

起初餘大娘來到九娘邊，沒幾日九娘便將庫房給管了，以餘大娘的見識，自是不以為然，畢竟一個小娘子能有多家底，不用看大約也能估出來，卻萬萬沒有想到九娘子竟然‘有錢’。

這長安城有錢的人多了，但大多都不會在手裏放太多活錢，而是作為各種莊子田產鋪子以及各種珍稀擺件、古董字畫與金銀珠寶的存在，擁有近十萬貫現錢的九娘，確實能稱之為有錢人。

其實早先餘大娘便有想建議九娘將錢換為產業的想法，到底來九娘邊的時間尚短，且也知曉九娘手邊沒什麽可用之人。與九娘提過一次，九娘不置可否，這種想法便暫且擱置了。如今九娘子馬上就要出嫁，這些事也是該提上章程。

餘大娘並不知曉，九娘之所以不置可否，並不是沒有這種想法，而是一怕麻煩，二手裏沒人可用，三則是這筆錢不宜見。此番有了楚王如此大張旗鼓的送東西，剛好可以借著由頭將這筆錢拿出來用了。

當然，刺激九娘有這種想法的不是其他，而是最近這些日子連著發生的這些事。

九娘確實不在乎嫁妝多，可非常清楚嫁妝代表著什麽。它不代表著子的麵，也是立世的本。

因為嫁妝，這些日子鬧出這麽多事來，九娘並不是個泥人子，又怎麽可能心中沒有想法。

崇月閣那邊作那麽大，給蕭六娘長麵子是其一，若說沒有想落麵的意思在，是萬萬不信的。

有些東西即使不屑，但也必須去爭一爭。

“公中那邊已經說了，按照府裏的規矩，會給出嫁的兒兩個鋪子，一棟長安城的三進宅子和一莊子。因為是高嫁，所以我與三姐姐一樣，一人又多了一棟宅子和一莊子。因為地契還沒拿到手裏，暫時還不知曉到底是什麽位置有多大麵積。這些先越過不說，我想自己再置辦一些田產，至於宅子就算了，沒人住放在那裏還要心每年的修葺。鋪子的話，我暫且還沒有想做生意的打算。”

餘大娘點點頭，讚同道：“娘子的想法很好，雖各家各戶的夫人們都不了有幾個鋪子掙些脂錢，但娘子與們份不一樣，確實可以不用考慮這些的。畢竟您以後還要管著王府裏的務，恐怕沒有經曆去心這些。田產倒是可以置辦一些，是時找幾個穩妥的管事看著便好。”

最重要的是田產乃是民之本，不需要擔心太多的外務，隻要老天給臉，每年多都能有些收益，可謂是最省心的。

“我也是這麽想的，這麽多銀子在手裏，總覺得有些浪費。以前之所以沒有這種想法，是因為不太方便，如今倒是沒有這種顧慮了。就是咱們手裏沒人，若是置辦起來，恐怕有些太過麻煩了。”

九娘敲了敲案幾，陷沉思。

餘大娘笑了笑，道：“其實娘子不用煩惱，此事咱們婦道人家不好辦，但並不代表殿下那裏也不好辦。這種小事在殿下來說，也不過是皮子的問題。”

確實如此，楚王府門下那麽多人，隨便找個小管事去辦，也就了。

九娘失笑，了自己額頭：“倒是我魔怔了，就這麽辦吧，是時請殿下幫幫忙。另外，這幾日還要麻煩大娘帶著蓮枝幾個盤算下，殿下送來的東西加公中那邊給準備的，大概能湊出多抬嫁妝。若是有不足的地方，便列了單子讓人去采買，花多錢沒關係，關鍵不能弱了那邊，殿下已經給我長了臉，我可不能落了他的麵。”

那邊自然是指崇月閣與琳瑯居，最近這些日子府裏的靜，也盡落於餘大娘的眼底。不忿的緒自然也有，但以餘大娘的眼界與城府，卻不會顯在外。

且知曉那位主兒可從來不是吃虧的人，他如此看重九娘子，甚至不惜將從宮裏弄出來就是為了給調養子，以及管著這個小小的院子，那邊會有作是可以預料到的，所以餘大娘對今日楚王之舉有些詫異卻並不吃驚。

“娘子放心，這些給奴婢來辦便好。不過，現如今還有一件事必須擺上章程，隨著您一同陪嫁過去的人如何安排？蓮枝如今年紀也不小了，娘子對日後可有什麽安排？還有王府畢竟不同這裏，您邊這些人卻是有些了。”

聽餘大娘這麽一說，九娘才發現這個問題也迫在眉睫。

邊服侍的婢加蓮枝幾個，大約有十來個。這些有在屋裏侍候的，有在外麵侍候的，在這小小的翠雲閣裏，自然不，可若是去了楚王府，卻是有些寒酸了。

且這並不是最主要的，此時在安國公府，自然不能越過老夫人自己買人，可若是讓老夫人來安排，九娘也是萬萬不願的，可不想給自己邊放幾個眼線，尤其蕭家打楚王主意也不是一日兩日了。

“這個問題讓我好好想想，若實在不行，咱們就提前下手先在府裏挑，挑些暫且能用的先報給安榮院那邊，也免得是時們塞人過來。”

餘大娘點點頭，並未再說其他。

對於九娘如今的境，餘大娘也是了然在心，畢竟來之前，楚王可是專門將過去吩咐過的，對一些晦的事，多也是知道些。

其實還有一點餘大娘並未說，一般子出嫁邊多都會安排幾個‘得用’之人，這些得用之人可不是用來服侍自己的婢，而是做其他用。

隻是九娘素來是個有主見的子，且這種問題有些敏，作為下人的卻是不宜多說的。

不過餘大娘想，安榮院那邊恐怕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到時候也隻能見招拆招了。

*

安國公府很大，有時候卻又很小，關於九娘這邊所發生的事，自然沒有瞞過朝霞郡主的眼睛。

就如同九娘所想，朝霞郡主之所以會如此大張旗鼓給蕭六娘辦嫁妝，為兒長臉是其一，另外也有想蕭九娘一頭的想法。

仇恨日日夜夜啃噬著的心，可卻偏偏隻能抑下來。若不是昌平公主一再代，若不是知曉自己也是有所顧忌，如今朝霞郡主和九娘之間絕不會是如此平靜。

一頭又怎樣？

在朝霞郡主想法中，要將那蕭九娘的麵踩在地上，踩了又踩才好，最好讓丟盡麵，淪為皇族之恥，盡嘲笑。

為此，朝霞郡主沒在其中推波助瀾，卻萬萬沒有想到楚王竟然會如此給其做臉麵。

“真是便宜了！”

崇月閣，朝霞郡主憤恨地一拂袖子，案幾上一隻淡青底描著纏枝蓮的花斛，頓時被掃落在地，碎了一地瓷片。

一旁幾個服侍的婢，俱都束手垂首，噤若寒蟬。

娘李氏推門而，見到的就是這副場景。幾不可聞的歎了一口氣，使了眼讓婢收拾殘局，又對朝霞郡主道：“郡主，六娘子來了，另外您讓我安排的人也在門外候著了。”

就在這說話的當頭，蕭六娘已經走了進來。

如今的蕭六娘與以前的相比，完全換了一副模樣，往常張揚出幾分驕縱氣息的眉眼，此時沉靜了不。人也瘦得厲害，不若往日，卻是更漂亮了一些，多了幾分弱不風的覺。

“阿娘，你找兒來何事？”

朝霞郡主拉著在邊坐下，了的手，頓時一皺眉頭：“怎麽手這麽涼？”扭頭吩咐道：“讓人將冰釜都撤了去。”

一旁立著的幾名婢，立刻輕手輕腳上前將放著冰塊的冰釜盡皆抬了下去。

“阿娘找你來是為了你的陪嫁之事，把人進來吧。”最後這句話是對李氏說的。

不多時，李氏便帶著幾名婢進來了。

這幾人年紀俱都不大，十五六歲的模樣，倒是長得都不差，環燕瘦，各有各的風姿。

“這幾個人是阿娘特意挑給你的，是時隨你一同陪嫁去王家侍候你。”

六娘一愣，眼中閃過一抹異。

朝霞郡主使了一個眼，這幾個婢便被人帶下去了。

“阿娘之前也跟你說過了，所有一切都會給你安排得妥妥當當，這幾個人契都在阿娘的手中，到時候隨你一同陪嫁去王家後，你想怎麽用便怎麽用。”

歎了一口氣，拍了拍蕭六娘的手，著兒的眼神十分複雜：“你的子慢慢調養著，總有會好的一日，這些人給你也不過是為了以防萬一，阿娘到時候會將李嬤嬤給你，你日裏多聽的話，自會護著你周全的。”

“阿娘……”六娘聽了這些話，心中難，淚眼迷蒙。

“好了好了，哭什麽，沒有什麽是過不去的坎兒。你總要出嫁，總要有離開阿娘的一日，日後出嫁了就要多長點心，有什麽不如意了或者王家人欺負你，便回來跟阿娘說，或者去求你外祖母，我們總能護著你一二的。”

六娘無語凝噎，連連點頭。

“別怕，你即是低嫁，王家四房的人便隻有求著你的份兒，不敢欺負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