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太太這是轉了了?居然也會讓一個小小的姨娘騎到頭上,作威作福……
的思維飄開了一瞬,又很快飄了回來,和悅地問起了三姑娘,“這一路上好走不好走,太平不太平?唉,今年收不好,前線又在打仗,這橫征暴斂的,聽說從京城過來,一路上青紗帳裏,好漢們是虎視眈眈,專門打劫眷!你們帶的家私又多……”
三姑娘也歎了口氣,“我去京城的時候雖然還小,可還記得那時候兩邊人煙稠得很,走一段路就是一個村鎮,這次回來就覺得荒涼得多啦。不過倒是太太平平的——我們是跟著後頭增援過來的兵馬一起走的,幾千人呢,爹說,沒有誰敢打咱們的主意。”
嬤嬤不又是一笑:一點點大,十歲的小姑娘,說起六七歲的事,就是‘從前還小’。看在老人家眼裏,這三年時間,卻隻是一眨眼。
三姑娘一邊說,一邊忽然又拍了拍大,“噢!我忘了,大姨娘在裏頭念經呢!我喊去!”
了一聲‘六醜’,便跳下炕來,噔噔噔出了屋子。嬤嬤要都已經來不及了。這邊兩個小丫鬟六醜六州都出了裏屋,六醜捧了茶,六州捧了一盤子脆生生的小黃瓜、小香梨等子貨出來。兩人都給嬤嬤請安,“好,幾年不見了,看著還是那樣康健。”
這兩個小丫鬟都是跟著三姑娘一起長大,又被帶到京城服侍,再跟回來的。當年和嬤嬤朝夕相,都很悉,六醜更和嬤嬤沾親帶故,此時見麵,自然也是噓寒問暖。六醜和三姑娘一樣,都恨不得滾到嬤嬤懷裏,早已經絮絮叨叨地說起了在回鄉路上的見聞,六州卻是獻了茶,便在一邊歸置著一團的炕桌,隻是時不時一句話,分一分六醜的話頭,不使場麵過分熱鬧。
沒過一會兒,三姑娘就牽著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婦進了屋子。這婦容長臉兒,穿著水紅的子,戴了一朵銀珠花,除此之外便沒有多餘的墜飾。見到嬤嬤,就笑著行下禮去,“王媽媽好,多年不見了,沒想到還有福分回來給您請安。”
這是二太太邊的大丫頭提拔的姨娘,當年二太太新婚時還在楊家村居住,大姨娘和嬤嬤當然是有接的。
嬤嬤的眼神在大姨娘上一轉就旋開了:打扮殷實,神安詳,不過麵黯淡略有些焦黃,看來近年來是沒有怎麽得寵……
“我老婆子又不是主子!”安詳地了大姨娘的禮,口中道,“倒是大姨娘是半個主子,要行禮,也該反過來才對。”
大姨娘微微一笑,“客氣了,您是過爺的人,也是半個主子,又是長輩。給您行禮,應該的。”
到底是二太太手底下使出來的人,雖然長得不過清秀,但說話做事,都讓人挑不出禮來……
三姑娘把大姨娘拽出來,自己就再不管待客的禮數,而是猴在嬤嬤懷裏和說話。大姨娘自然而然,便行使起了主人的職責,在地上找了個座兒,和嬤嬤談起了二房離鄉之後,這些年來楊家村的變化。
自從前朝楊家遷徙到岐山縣居住,迄今已有一百多年。這一百多年來又先後出了幾個大人,可以稱得上是書香世代、一族簪纓,漸漸這寶楊的名聲,在西北也就得響亮了起來,儼然了一方族,而這十多年間,隨著江南總督楊海東的崛起,楊家已經有了西北第一世家大族的派頭。不過一百多年下來,族人繁衍生發,如今翔府一帶楊姓儼然已經了大姓,若是都歸攏起來,楊姓人沒有一萬也有八千,這些人和寶楊多都沾親帶故,卻是三教九流無所不為,也不乏打著寶楊的名號在外招搖撞騙的,真正的楊家族人深其擾,立反而更加謹慎。因此隨著楊家興旺發達,族規反而日趨嚴厲。就連這楊家村,也不是人人都能進來胡窺探的。比如楊家小五房二太太這一行人回來,所有男人丁都要編了冊子,到族長家中登冊造冊,這就是近年來才興發的新規矩。
“村裏又公推了幾個長老並年輕伶俐的族人,在各家串門打轉,將下人們、家人們的長相來曆都暗暗記下。生麵孔們不經報備在村裏隨意行走,是要遭到盤問的。”嬤嬤就備細告訴了大姨娘,“我老婆子年紀大了,倒不記得什麽,想來不多幾日,是一定會有人上門來嘮嗑說話的。到時候姨娘也留著心,將家裏的下人們都拉出來見一見,免得發生誤會,反而鬧得不好看。”
大姨娘連連應了是,又笑著請教嬤嬤。“哥兒們昨晚上回來,個個都耷拉著臉,似乎在族學裏過得不開心,可當年俺們在家的時候,三爺、四爺都還在族學讀書呢——”
嬤嬤歎了口氣,正要說話時,院子裏又有了靜,三姑娘扭頭一看,笑道,“娘和大姐回來了!”
3、有求
二太太王氏一進院子,就覺得氣氛有些不對。
雖說楊家是百年名門族,但似楊家小五房這樣,家裏兄弟兩進士,一門二四品的家族分支,不管在哪個名門世家裏,說話聲也夠響亮了。要不是小四房出了如今威鎮東南的江南總督楊海東,年方四旬就是封疆大吏一品總督,多蓋住了楊氏其餘人等的風頭,恐怕小五房這兩兄弟的威風,要比現在更甚。
盡管如此,由於小五房長子楊海晏正在廬州為,已經有多年不曾回鄉,就是要結也無從結。這一次二子楊海清從京城翰林院調任甘肅省布政使司左參議,又升了半品,落實了‘一門兩四品’的外號,又要回到西北做。族中各人等,早已經是拳掌等著要抱小五房的,二太太才一進楊家村,各各樣的請柬便雪片一樣地飛了過來。令得這位明強幹的太太,也頗有分無之。
不過,事分輕重緩急,應酬的事可以慢慢來,還是要先將家中收拾妥當。王氏才將這個兩進小四合院收拾出來落腳停當,便馬不停蹄地帶著一家兒去主屋給婆婆請安,又安排幾個兒子進族學與族裏的兄弟們悉認識,拜見族學老師。再派人送信進西安城,向娘家人報平安,忙了足有三四天時間,這又惦記起了長的婚事,連一天都不曾休息得,這一日一大早起來,就帶著長再進主屋,找婆婆說起了私話。
這一頓折騰下來,縱使王氏素來力充沛,不比一般京城貴婦,稍微一經勞累,便著這也不舒服那也不舒服,但辦完諸多雜事一進院子,還是到一由衷的疲憊,從五髒六腑卷了上來。又兼想到還要與族裏親戚應酬,一進門就先歎了一口氣,才要說什麽,接著就到了不對。
二姨娘久住京城,慣了京城的大院子,這一次回到楊家村,村裏屋舍狹小稠,一家人暫時棲居於這間兩進的小院,實在是騰挪不開,隻得將安排在了倒座抱廈中。心裏嗔著自己偏心眼子,把更寬敞一些的西廂抱廈安排給大姨娘,這幾天是摔鍋摔碗沒有一刻安靜,也不顧天氣寒冷,借口屋憋氣,不到晚上吹燈,是決不會關上窗子的。就是吹了燈,往往隔著窗子,還聽得到罵小丫頭的說話聲。
可今兒倒座抱廈卻是關門關窗,屋悄無聲息,眼看著是用午飯的時點,要擱在往常,二姨娘早就興頭起來,隔著窗戶挑揀瘦,嫌棄給自己聽,刺自己待薄了,給的菜了……
王氏就掃了邊的大姑娘一眼。
大姑娘善榴也覺出了不對,一雙杏眼一閃一閃,桃花一樣的瓣也微微地抿了起來,王氏一看就知道:兒這是早就尋思起了個中的玄機。
雖然是朝夕相,但一眼掃過去,落到了善榴麵上,王氏還是忍不住再看了一眼。欣賞地著大兒的裝束:白狐鬥篷純淨無暇,素雅裏了莊重,丫髻盤在腦後,了一朵小小的金珠花。`前金瓔珞伴著步伐一抖一抖的——十六歲的大姑娘,即使是這樣簡單樸素的打扮,都襯出了鵝蛋臉上淡淡的紅暈,襯出了初綻的風華。◇思◇兔◇在◇線◇閱◇讀◇
是個大姑娘了……王氏不由得就在心底歎了口氣。雖說有時候還稚了些,但人世故機變城府,自己的全盤本領,已經被善榴學了八去。看眼神閃爍中的深思,隻怕是才進院子,自己尚且還在歎氣,就已經察覺到了不對。
善榴是要比善桐靈慧得多了!
就不知道西北一帶,有哪戶人家配得上這個極出的兒了。隻盼著婆婆看在孫麵子上,好歹能上心打聽打聽。自己多年沒在西北,很多事是沒有聽說,到底不比婆婆的消息靈通。
本來還想請婆婆,往族長家走走,由族長夫人出麵保個大,善榴臉上就更有輝了,如今看來……
一邊心不在焉地思忖著,一邊將視線轉到了堂屋西次間,見到二兒善桐隔著窗對自己招手,眉峰不由得就是一凝。
善榴已經在邊開了口笑,“三妹也實在是太不穩重,王嬤嬤這一來,倒是把給樂得夠嗆。”
王氏才一怔時,隻見門簾啟,王嬤嬤已是大步出了屋子,迎下臺階來作勢要拜,“老奴給太太請安——”那邊善桐也追出了屋子,跟在王嬤嬤後笑道,“娘,嬤嬤來了!”
原來是王嬤嬤到了,想必是自己先一瞅抱廈的當口,已經從窗前離開進了堂屋。自己畢竟不比善榴,年輕人敏捷,一眼就將全局置於掌握之中……
王氏按下思緒,搶前幾步將嬤嬤扶了起來,親熱地挽住了的胳膊。“媽媽,您和我也客氣上了?這麽大冷的天,您就在炕上坐著多好,還迎出來做什麽?又不穿大裳,回頭這要一著涼,哥哥該罵我不懂禮數,凍著您老人家了。”
越是北邊,越是大戶人家,養娘的地位也就越是尊貴,雖說還不下人份,但往往和兒子之間的,有真摯得如同親生母子的。嬤嬤非但是老太太邊的大紅人,更是一手育了二老爺、榆哥同妞妞兩代主子,份自然更不同凡響。王氏雖然平時自重份,神總是淡淡的,但對卻不一樣,不但一口一個媽媽得親熱,甚至還是將嬤嬤拉到了炕上和自己對坐,又吩咐善榴、善桐姐妹。“去給你們嬤嬤泡一壺好茶來!”
兩姐妹對視了一眼,都笑著應了聲是,善榴便拉著妹妹退出了西次間,進了西裏間的小耳房裏。
這耳房小得隻有幾張方桌大,格外有一扇小門通到外頭。是給丫鬟婆子們出打水供主人使用的,牆邊又放了一個小煤爐,上頭坐著個大銅壺,六醜、六州兩個小丫頭正圍著煤爐,嘰嘰喳喳地說些閑話。見到善桐進來,兩個人還不當回事,等善榴掀簾子進了耳房,便都站起來,規規矩矩地問,“大姑娘好?”
善榴一皺眉,“人這麽多,屋子裏得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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