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子諸側目掃了他一眼。

這是實話。

沒有士族，大堯當初無法建立得這麼順利，可若沒有大堯，那些士族，也不會日子過得這麼舒服。

以前這相輔相，如今只能吸。

大堯反哺了那些士族兩代帝王，那些當初資助過太上皇開國的士族，也早就死的死老的老了，掌權者多是後代。

曾經的那點恩，放到現在來看，未免太過薄弱不堪了。

陳靈山的臉已經有些沉了，順著陳震的話說道：「也許有些人覺得，只要他們能夠一直榮華富貴下去，大堯存不存在，已經無所謂了呢？」

陳震怒道：「皇上，此事絕不能姑息！北境有多重要，這殿堂之上，不會有人不清楚吧？依臣之見，必須嚴懲！」

魏子諸默不作聲。

任由這君臣兩人互相配合。

陳震雖然還年輕，但已經是朝中老人，揣聖意這件事不在話下，這種時候也只有他出來配合最好。

魏子諸為帝師，又是皇親國戚，出來配合沒這效果。

陳靈山並未表態，反而岔開話題問道：「在這之前，朕只關心北境能不能守得住，你們都說說看，王騰此次在急報中說，需要派人坐鎮北境，你們覺得誰去最合適？」

陳震還有些言又止，看起來是因為細一事憤憤不平，但最終還是沒開口說話，退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這演技，杠杠的。

魏子諸都忍不住在心裏豎起了大拇指。

陳靈山這番話，只是先釋放出一個信號，翎州的那些士族，給老子小心點，不然老子就要你們了。

這樣等魏子諸去了翎州，拿那些士族開刀的時候，就不至於太過突兀。

朝堂上都已經讓皇上震怒了，魏子諸這麼做，多半就是皇上的旨意，很多人都會這麼想，就跟魏子諸上次在書房跟陳靈山說的一樣。

這件事，他來做，但是背鍋的人要陳靈山來背。

他是當今皇上，背了鍋也沒人敢說什麼。

而在陳靈山這話一說出口，殿幾乎所有人全都不約而同的抬起頭，看向了太師椅上的魏子諸。

能坐鎮北境的，朝堂上這麼多人，在之前有兩個。

一個是秦川，另一個，就是擊敗過襄國的魏子諸了。

只是那一次的功勞魏子諸都讓給了王騰，本以為王騰就足夠了，現在王騰都說他坐鎮不住，秦川又在沙州，那就只剩下魏子諸一人，幾乎是無可爭議的。

這次，連一直未曾開口的趙丙，都出列拱手道：「皇上聖明，北境絕對不容有失，原以為王騰守城綽綽有餘，如今看來，還得帝師出馬才行。」

「王騰徐起等人，上次便是在帝師的帶領下擊敗襄國，想必這次王騰在急報中，應該也有提出讓帝師前去北境坐鎮的意思吧？既然如此，臣覺得，若還有人能坐鎮北境，威懾襄國的話，那非帝師莫屬了。」

趙丙真意切，語氣堅定，落地有聲。

一時間，附和之聲陣陣。

陳靈山眉頭微皺。

平心而論，他是不太想讓魏子諸去北境的，想法跟陳涵素一樣，不想讓魏子諸去冒這個險，可魏子諸不去，如今的大堯朝堂，確實沒人能去。

主要是去了也鎮不住，那不如不去。

所以陳靈山開口問道：「帝師，你如何看？」

魏子諸沉道：「北境此戰之重，重過一切，若王騰急報中真提及此事，那我也只能去一趟了。」

說著，他不著痕跡的掃了一眼趙丙，似笑非笑道：「何況我之前跟丞相有過一次談，北境我確實是要去一趟的，丞相放心。」

趙丙也皮笑不笑道：「那不過是玩笑話，帝師不必當真。」

之前在丞相府，為了讓趙丙把孫天兩兄弟出來，魏子諸明言自己可以去北境，以此來跟趙丙做易。

只是趙丙一開始拒絕了，後來又派人傳信於他，那就表明這筆易，趙丙最終還是接了，至於後來再找人殺了孫天兩人，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魏子諸擺了擺手，「丞相此言差矣，說出口的話怎麼能不當真呢？丞相在北境不是還有一些佈局麼？這次倒是可以都展現出來，別讓我失才是。」..

趙丙瞳孔微。

殿眾人，一下子變得噤若寒蟬。

連陳靈山都角一，被魏子諸這話給驚得不輕。

傻子都知道魏子諸跟趙丙不對付，但是魏子諸在朝堂上這麼一說，等於是挑明了兩人的對立，就像是宣戰一樣。

但很快，明眼人就反應過來了，魏子諸並不是無緣無故這麼說的，也不是為了逞一時口舌之快，這挑明了說的話外之音，無非是把這事兒從眾人的心裏面，擺放到了眾人的面前。

我要是在北境出了事，你趙丙不了干係。

魏子諸笑了笑，率先打破沉默，「那我散朝之後便啟程前往北境，我不在的時候，就有勞諸位好好輔佐皇上了，尤其是丞相，你可是朝中老人，先帝欽點的丞相，不能懶。」

「北境那邊，我若是真要鎮不住，抵擋不住敵國侵犯，到時候還要丞相出面，去周旋一二的，丞相到時候下手輕點就行，說起來，咱們共事時間不長，但都是為了大堯著想，應該朝著一使勁兒才對。」

魏子諸說著就站起了，朝陳靈山正道：「皇上，若無其他事，我便先下去準備了。」

陳靈山言又止。

他其實想讓魏子諸拒絕的，然後他好調秦川回來，讓秦川領兵去北境，這才是最穩妥的做法。

沒想到魏子諸直接就答應了，而且是在明知道趙丙必定在北境有所安排的況下，一口就答應前往北境，這不是往火坑裏跳麼？

不過這種想法只持續了一瞬，就被陳靈山也了下去，因為他看到了魏子諸給他使眼，那眼睛裏，滿滿的都是自信。

陳靈山不知道魏子諸的自信從何而來，但是想到最近這段時間魏子諸所做的事，哪一件在做之前，不是不被看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