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權辭這次沒有立即回答，而是陷了沉思。

還有些驚疑不定。

他不知道魏子諸這話是真的在請教他，還是在試探敲打他。

可這話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他都不好回答。

回答好了，容易得罪那些士族，回答不好，容易得罪眼前之人。

如何選擇，鄧權辭考慮的是這個，他正在權衡利弊。

魏子諸也沒有催他，靜靜的等著他的回答。

足足半響之後，鄧權辭才低聲音問道：「帝師想做到哪一步？像翎州那樣，還是略施懲戒？」

「畢竟江州能夠如此富饒，這些人，功不可沒。」

魏子諸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覺得做到哪一步好一點？」

得，問題又拋回給了他。

鄧權辭心裏罵娘，臉上卻不敢表分毫，一臉嚴肅的沉道：「下建議，帝師需要從全局考慮，即便懲罰，也不可太重，但又不能太輕，畢竟如今的局面，帝師若是什麼都不做，反而讓人看輕。」

魏子諸睜開眼睛，擺了擺手讓舞技不用了，坐直子問道：「如何不能太重，又不能太輕？」

鄧權辭說道：「翎州之事，已經鬧得他們這些士族人心惶惶，帝師蒞臨江州，今天來的這些人裏面，未必就全是親近帝師和公主府的，有一些也只是到了驚嚇，了驚弓之鳥罷了。」

「這類士族，帝師小施懲戒即可，這樣他們能鬆口氣，帝師也不用擔心引起眾怒，而至於那些自視甚高的士族，帝師可找個理由，他們的產業。」

「就跟帝師在翎州做的一樣，不過數量肯定不能像翎州一樣多，最好是能夠挑選一兩個領頭的，起到殺儆猴的作用，震懾其他士族。」

魏子諸又問，「那鄧州牧覺得拿誰出頭比較好？」

他接連發問，已經讓鄧權辭有些如坐針氈，這種問題就跟燙手山芋似的，接在手裏燙，不接在手裏又不能丟出去。

之前能回答這麼多，已經是他做足了心理準備想出的話了，這最後一個問題，鄧權辭一臉苦笑的擺手推諉道：「帝師，你就不要再拿下尋開心了，這話我要是說出來，明天我這個州牧，就要被人給沖了。」

魏子諸訝然道：「你堂堂江州州牧，還怕這個？」

鄧權辭一臉無辜，「不是怕，是在其位，很多事不由己，何況帝師心中早有想法，又何必再問下。」

魏子諸搖頭道：「說真的，我現在還沒有決定好，只是有一些想法而已，原本我想的是，拉攏一部分，也就是你今天帶來的這些士族。」

「然後打掉一部分，說白了，就是趙丙那一脈的，鄧州牧是聰明人，當初我跟趙丙爭鋒，你把證據送到刑部，這個人我一直記著。」

「所以今天我來了江州，進了州牧府，跟鄧州牧你把酒言歡，就是拿你當自己人，有些話，我就說得直了一些，你也不要多想。」

鄧權辭楞了一下。

反應過來后語氣莫名道：「帝師厚，下惶恐！」

魏子諸不跟他客套，正道：「翎州州牧潘闕，負荊請罪，我饒他一命，讓他找幾個出頭鳥，那幾個士族，花錢買命，花了幾百萬兩銀子。」

「你可以跟他一樣，江州畢竟還是大堯的領土，那些士族平時給他們一些特權，真以為還能騎在朝廷頭上？」

「沒道理的事嘛！你為江州州牧，朝廷欽點的重臣，封疆大吏，這點小事沒理由辦不好，我信得過你，今日一路行來，百姓夾道歡迎，我未曾面，原因如何，你應該清楚。」

最後一句話，讓鄧權辭瞳孔微，神莫名的看著魏子諸。

魏子諸繼續說道：「我照顧你，同理，你也要拿出點誠意來，不然真要讓我來手，到時候善後的事，還是你這個州牧來做，你確定到時候你能完善後？」

「因為按我所想，趙丙這一脈的士族，不管大小，一律清除乾淨，斬草不除，春風吹又生，我一個都不會留！」..

「你來辦，是我給他們最後留的底線，你要是拒絕，我也不會強求，甚至更合我心意一些。」

這些話，落鄧權辭的耳中，讓他咽了口口水。

確實難辦。

可魏子諸已經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在他進仕途的這麼多年裏，似乎從來沒有一個人，會這麼直接乾脆的跟他講話。

太直白了。

要麼你來手，我給他們留點面子，花錢買命，不大出是不可能的。

要麼我自己來手，產業錢財我要，你們的命，我也要。

殺了人，我直接回京，江州如何，你這個州牧看著辦，就不信你這州牧能造反。

這話的意思，太明顯了。

鄧權辭足足楞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臉那一個複雜的看著魏子諸，張了張言又止，都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了。

被魏子諸一番話給干不會了。

魏子諸這回不催他，繼續躺下，看著舞技們的曼妙舞姿，心神卻不在這個上面。

這一場大戰勝利之後，他其實不太擔心境的況了。

任何謀詭計，在絕對的實力面前，都是土瓦狗。

趙丙也好，其他人也罷，真想造反，有那個膽子就來，他大不了帶兵夷為平地就是了。

襄國大軍都被全滅，境造反能有多人？

這就是實力強大之後帶來的底氣，而且下一次若有戰事，他估計工部那邊，應該也能夠量產燧發槍了，再就是火炮車。

這東西一旦大量生產，打造出一支火炮營，絕對比神機營還厲害，劃時代的東西，誰先製造出來並且加以利用，誰就是王者。

魏子諸毫不心虛的承認，他已經開始飄了。

但這種飄，只是在自己認為絕對有把握的前提下才飄，否則在未知的事面前飄，那就是給自己挖墳。

鄧權辭知道躲不過去了，考慮了良久，才咬咬牙說道：「那此事，就給我來做吧。」

魏子諸看了他一眼，笑問道：「不再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