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的神祗了，法力算是所有還留存的神中最強的，連他都無可奈何，就真的是沒有法子了。

迷迷糊糊間，約聽到扈桑在喚，睜開眼，笑說：“阿桑，我適才做了一個夢，夢到了師父。”

扈桑也跟著笑，將手裏的湯藥喂了一口在中，堵住接下來要說的話，“你接下來是不是又要說你已經好了，要去找你師父？你就這麽想扔掉我這個老人家麽？”

約莫老人家都容易懷，尤其是還長著年輕人容貌卻有一顆無比滄桑的心的老人家尤甚，於是拍了拍他的肩，寬道：“那你也跟著我去吧。”

扈桑無奈地搖了搖頭，難得孩子氣地說：“就上幾次為了救你，出了趟一心穀就散了我大半的修為，這次你還拖著我出去，我這把老骨頭約莫就一去不回了，你這丫頭忍心麽？”

笑瞇瞇道：“邀你與我一起出去，你又怪我不顧你的死活了。你說要我怎麽樣，你這老人家才滿意呢？”

扈桑此刻著一青，看起來倒也清淡文雅，將最後一口湯藥喂進口中後，站起，見湖對麵的那一片梨花開得正盛，心中倒是真的傷懷了，悠然一歎道：“丫頭，記得要常回來看看我這個老人家，一心穀裏你雖再也進不去了，但是這無憂境你卻是來取自如的。出去後，不要再整日隻知道玩耍，你如今依然孱弱，要多修煉……對了，外麵不比此地，天寒地凍的，你要多加些，莫不要還沒找到你師父，自己先倒下去了……”

扈桑本想繼續說，見站起來，便不打算再絮叨了，但突然想起還有事沒代完，心裏終歸不放心，又繼續絮絮叨叨地念：“平素閑來無事，切莫去沾惹些桃花回來，尤其是你師父，若是再遇到象蠱妍那樣的子，你縱使有十條命也不起你耗的，況且我也再沒修為法力為你重聚元神了，你要謹記。另外，以我看還是讓你師父自行毀容，在臉上劃上幾條痕或是一個最好不過，但眼睛最好保得無礙，不然你……”

見他源源不斷停不了口，在那一波碧池上的眸子忽然轉向扈桑的方向，著他幽幽歎道：“阿桑，其實你是扮男裝吧？”

於是，扈桑終於沉默了。

靈觀山，香霧濃盛。

聞著鼻尖傳來的香氣，拂瑤心中已經勾勒出一幅繁花似錦的山水圖。腳下的步子緩緩邁著，踩在綿綿的青草上就象是踏在雲上一般，拂瑤恍然覺得這就象是一個夢境。

曾經，在夢裏無數次夢到靈觀山，夢到檀雲之顛，夢到和師父去過的許多地方……也一次次從夢裏麵驚醒，覺還是那麽真實，但是卻隻是一場夢，而更令恐懼的是，隨時有可能連夢到的機會都沒有了，就這樣一直睡下去，直到某一日灰飛煙滅為止。

所以每一日醒來，最想聽到的是扈桑喚一句“丫頭”，或者喚他一聲後，他還能夠答應。但是卻最不願，也最不想聽到師父的消息。扈桑知道，所以也不說。每次提及，都隻說他如今安好，切莫要掛念。

每次都默默地點頭，雖然知道他說的未必是真的。

有一日，扈桑與琉鳶在梨花林對飲，沒留意其實早在另一株梨花樹下睡去，後來醒來，聽到他們說話聲傳來，才知道師父自從離開後，就再也沒回過天宮，也沒有回過靈觀山，隻有一次有個送酒到東海去的小仙在東海畔瞧見過他一次，卻驚得瞪大了眼睛。

據傳，他那日著一寬袖墨袍，一頭銀白及腰長發以墨緞帶隨意係起，在樹下一不地著什麽地方出神。

那小仙認得他，實實沒想到自己竟有如此運氣見到早已在世間蒸發的夜淵上仙，自是心澎湃不已，便立即迎上去，轉達了天帝急召他回天宮接掌大位的聖意。

可惜還沒待他說完，便消失得無甚蹤跡了。

而僅有的一次遇見，被這送酒小仙引為平生最值得驕傲之事，時常炫耀於眾仙中。

琉鳶指間掛著一壺清酒，半晌後拎起，慢悠悠倒口中後，長歎了一聲說：“其實我後來倒也見過他一次，是他親自找的我。那夜，是我這麽久以來第一次見他，初見到他的頭發時還十分驚愕，後麵倒是淡定了，我們拂瑤丫頭為了他，一朝白發，他如今也同等回報，也算扯平。若是兩人若是得以並肩而行，想必還十分般配。”

扈桑的聲音略帶笑意：“不般配行麽？他們兩人生是就是來遇到的，不過可惜投錯了胎，一人生在了天丘神族，一人生在我們修羲族中，原本該是極好的一段姻緣，生生折出了如此多的波瀾，如今……這丫頭還不定能度過這一劫……”

琉鳶歎道：“他來找我便是為了此事，當年你留下一張紙條，便將那丫頭帶走，我一直以為他會立即出現來問我事的緣由，卻一直沒等來他，直到五百年前他突然出現。他隻問了我一句，說瑤兒會依約出現麽？我當時愣了一下，還是點頭，他得了我的答案，竟緩緩笑了，低聲又說了一句，若是到時不出現，那他也不算失約吧？我當時不明白，後來細想了一下才知道……”

那時的眼已經失明，大顆大顆的落下來，一全是冰涼。

師父這樣問，其實心中已然明白當初為何要留下那張紙條。他不是不知道，卻願意為了遂這個願耗上一萬年，若期滿之時沒有出現，他就算不願再活下去，也不算違背誓約。

徐徐放緩腳下的步子又走了一段路，手上的鈴鐺終於不再響。那是扈桑送給的鈴鐺手環，裏麵有他施的法，不管想到哪裏去，這個鈴鐺都會帶往正確的方向走，分外好用。

鈴鐺聲止住，那幾間茅草屋便躍然眼前。

拂瑤頓了頓，才推開門。

迎麵而來的，不再是外麵醉人的花香，而是異常悉的檀香味。

拂瑤數著腳下的步子，走到床沿邊坐下，從清晨一直坐到傍晚，直到晚霞慢慢散落下來，才緩緩站起，心有些寥落，原來師父不在這裏。

但是卻一直覺師父會回來的。當然，隻是一個覺，如今的法力有限，未卜先知自是不可能的，所以隻能等。

也相信，師父總有一日會回來，這些年，師父等了太久太久，所以如今到去等他來了。

拂瑤緩緩走出門外，在窗前的櫻花樹下駐足，略微平視著遠方，在心中想著白的雲，藍的天，綠的樹和過層層薄霧照下來的灑在山中開得正盛的片片櫻林之中。

立於樹下的白子指尖拂過枝葉上的花瓣，角勾起一抹笑。

天地間靜得沒有一聲響，站在麵前的男子幾乎是屏住了呼吸，修長的玉指唞著緩緩抬起，卻在快要到臉頰時，微微頓住。

聞到了悉的味道，臉上的笑容綻放地更開，就猶如一朵剛剛盛開的長生，得醉人，卻永世不滅。“師父，我知道你會回來。”

他終於微微一笑，手輕輕上微熏的臉頰，一如最初的容，漂亮清澈的眼，後白發飛舞。他想，天地是如此之大，卻隻有一張他一直等候的容，一直是，也隻有。

將輕輕擁在懷中，在耳邊輕聲說：“瑤兒，我一直在等著你。”

（完）

第112章番外之小白

（一）

原本我有個很好聽的名字，是我天帝爺爺給我取的，名喚池軒（說明一下，我是子）。

但是娘親嫌這個名字太過裝模作樣，私底下親切地稱呼我為小白，起先我甚是不喜歡這個名字，私以為此名實在太過普通，就算作為名也實實折煞了我的非同尋常的氣質。

隻不過這抱怨一不留神傳到了娘親耳中，把我到跟前，一本正經地解釋此名號的好來。拉拉雜雜一通說下來，省去一概華的言辭，大約就是說以前聽聞人界之人為了使子嗣好養活，通常會取一些雅俗共賞的名字，就比如說狗子，二傻，大寶，小強之類。而經過深思慮後，給我取的名無疑是所有裏麵最好聽的，放諸整個仙界至今無人可以超越。

原本我還並不是這麽排斥這個名字，聽完娘親的解釋後，我深深地憤慨了，死活不肯再用這個名字。

最後娘親凝視著我（那時候還看不見），幽幽地吐出一句：“也罷，你要換名字也不是不可以，去問問你師公大人吧。”

我沉默了許久後，低下頭說：“娘親，我決定還是繼續用這個名字。”

娘親說的師公大人，也就是我娘親的師父大人，同時也是的夫君，我的親爹，現今的天帝夜淵上仙，也是整個六界，我唯一怕的人。

娘親很欣，了我的頭說：“乖了，你要相信娘親的品鑒能力，再者，就算你不相信娘親，也該相信你玄夙師叔，這個名字可是他和為娘冥思苦想了整整三日三夜的果，絕對……不過，我突然想起，這個名字嚴格說起來，是你爹爹取的才對。”①思①兔①網①文①檔①共①①與①在①線①閱①讀①

我很驚訝，如果以娘親和玄夙的惡趣味，取了此名我完全是相信的，但是打死我也不相信師公大人會想出如此俗不可耐的名字。

娘親看了我一眼，說：“我騙你做什麽，當時我和你玄夙師叔想了三個名字，要你爹爹選，他親自選的這個。”

我問：“哪三個名字？”

娘親說：“小黑，小白，小黃。”

我：“……”

（二）

今日是個大喜的日子，因為前些日子師公大人終於找到治娘親眼睛的方子了，為娘親上了藥以後，就一直在等今日可以拆開眼睛上的紗布。

我看到師公大人的手一直在抖，連額頭上都微微滲出些了汗。

娘親好像覺到了，握著師公大人的手，輕聲說：“師父……”

師公大人的在娘親額上點了點，說：“瑤兒，就算這次不行，我還是會繼續找下去……”

娘親笑了笑說：“看不看得見都沒關係，師父就是我的眼睛。”

有如此恩的爹娘，我頓時覺得自己太多餘了。

但是我還是決意提醒他們：“咳咳……要不我來為娘親拆吧？”

師公大人點了點頭。

我知道娘親如今對眼睛能不能恢複並不在乎，唯一憾的就是不知道我生得什麽模樣。

據說師公大人說，娘親每隔一段時日，就會問問周圍的人我長什麽模樣了。我聽後心裏一直酸酸的，心想著有朝一日一定要娘親看到我。

說來拆紗布真是個技活兒，一層一層的紗布包裹地非一般的嚴實，足足半柱香後，這紗布才算拆完，我的小手都沁上了一層汗。

娘親閉著眼睛，說：“小白，站在我麵前別。”

我聽話地站在麵前，娘親慢慢睜開眼睛，看著我好半晌，師公大人終於忍不住了，問：“瑤兒，能看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