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縐紗小餛飩（一）

畫皮案完結之後，總算是歇了幾日。這幾日，劉元等人過的無比愜意。看看話本子，整理整理陳年舊案的卷宗，到飯點時，便前往公廚去吃溫師傅做的吃食。

因著溫師傅負責朝食，即便沒有案子，劉元等人每日也早早過來吃朝食了。

“就是這羣辦案子的也有歇息的時候，來溫師傅這吃朝食的卻日日皆是人滿爲患！”紀採買慨了一句，轉頭瞪向瑟在角落裡的孫師傅，將手裡的銅盆“匡唐”一聲摔在了孫師傅的腳下，指著他的鼻子破開大罵了起來，“孫定人，王軍山不在這裡，我看你還能推到哪個的頭上？今早用來做朝食的豚是不是你拿到外頭來的？”

天氣日漸炎熱，豚不放冰窖，一晚上下來自然餿了，不能吃了。

豚沒了，莊子上的菜蔬同都要晚些時候才能送過來，雖說於“巧手”的溫師傅而言問題不大，可這孫定人真真是……

“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紀採買冷笑著指著孫師傅的鼻子，罵道，“本事沒有，日盡會背後耍些小手段！連著幾日跑務衙門告溫師傅狀的事當我等不知道不？”

孫師傅聽到這裡，臉一白，脣了，似是想說什麼。

紀採買卻懶得聽他扯謊，開口便道：“以爲便只你有人，我便沒人了？”

好歹是一年到頭都要同務衙門打道的採買，務衙門那裡自然是經常打點的。

“我說伱孫定人一個男人便那麼容不得一個小丫頭不？將那點下作心思和手段上費的功夫用來練好手頭本事纔是正經！”紀採買罵著，“怎麼？又想攛掇人來對付溫師傅了不？”

孫師傅聽到這裡，臉發紅，小聲嘀咕了一句：“我……我沒有……”

“騙誰沒有呢？要不要找劉寺丞、林卿他們來查查你到底有沒有？”紀採買“呸”了一聲，罵道，“到時候找個人證證俱全，你是不是就自己主收拾東西走人？”

孫師傅聽到這裡，心中頓時一跳，大理寺公廚廚子這活計於他這等渾水魚的混子而言簡直是打著燈籠也找不到的差了。當年差錯，使了好大力氣才進的大理寺公廚，怎麼能走？

是以聽到這裡，也顧不得討厭不討厭溫明棠了，連忙出三手指發誓，道：“紀採買放心，我孫定人決計不會尋人對付溫師傅……”

話未說完，便聽紀採買冷笑了一聲。

孫師傅聞言，立時乾笑了一聲，道：“往後……往後絕對不會再折騰什麼幺蛾子了，若違此誓……”

紀採買抱著雙臂看著孫師傅，看到話說到一半截然而止的孫師傅，擡了擡下，提醒他道：“若違此誓，你要如何？”

有些日想些歪門邪道的人也真有意思，譬如先時畫皮案子裡的靜安，又譬如面前這個孫定人，明明怕神佛、鬼怪、發誓、詛咒、因果報復怕的要死，卻偏偏又總往這歪門邪道上走，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紀採買知曉孫師傅怕這個，便乾脆就是要他在這裡將誓發完。

眼看被紀採買咬定了，孫師傅不得已，只得乾道：“若違此誓，我孫定人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紀採買聽到這裡，才點了點頭，指著孫師傅的鼻子點了點，瞇眼道：“你自己說的啊！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八個字一出，孫師傅頓時嚇的一個激靈，待到反應過來時，卻見紀採買已經往公廚的方向行去了。

雖然大部分豚都孫師傅“失手”放在外頭壞了，不過好在冰窖裡還剩了一小碗的豚。

“這些豚我一個人都能吃的掉。”阿丙了肚子，看著那一小碗豚嘀咕道，“這麼多人怎麼夠吃？”

“夠不夠吃要看做什麼了。”溫明棠將特意搟薄的皮子放在了案上，說道，“今兒朝食就做縐紗小餛飩了。”

起了個大早過來吃朝食的劉元遠遠就看到了垮著一張臉，站在公廚外的孫師傅，他腳下還放著一大盆的豚。走的遠了還未聞到，待走近了，那酸餿味迎面涌來，劉元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瞥向孫師傅：“又作妖了？”

孫師傅：“……”

劉元卻懶得聽他廢話，轉擡腳進了公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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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雖出門算是早的了，可卻還有不同僚比他更早的。

在吃這件事上，大理寺一衆差役員都是誰都不服的。

是以一進公廚，便已看到有人在食案旁吃朝食了。今日的朝食是餛飩，卻與尋常可見的餛飩有些不同，聽聞，這餛飩名喚縐紗小餛飩。

劉元瞥了眼同僚碗裡的縐紗小餛飩，見一隻只如同雲朵一般浮在湯麪上，那皮子極薄，滿是褶皺的樣子，確實應和上了“縐紗”二字。

過半明的餛飩皮子可見裡頭鮮的一點豚。湯麪上小蔥、紫菜、蝦皮、蛋皮還有醃菜丁撒於其上，點綴在那如雲朵一般的縐紗小餛飩之間，小蔥碧綠、紫菜微黑、蝦皮白、蛋皮黃，只看一眼，便立時勾出了人的無盡食慾。

劉元見同僚一勺舀下去，混著湯水、小蔥、紫菜、蝦皮、蛋皮舀起了一隻縐紗小餛飩，而後一勺連湯帶餛飩的一同往裡送去，那一聲聲囫圇吞餛飩與吸溜湯水的聲音響起，吃相著實算不得文雅，卻勾的人口舌不住的生津。

看同僚食了兩勺，劉元便迫不及待的走到檯面前，正見溫明棠在包縐紗小餛飩。說是包，其實就是用一筷子蘸了蘸那一碗豚沫裡的豚，帶起一點，裹薄餛飩皮中，一掐便是一隻。

瞧著“敷衍”，卻又包的極快。

溫明棠負責包，阿丙負責下餛飩，湯圓則在一旁的白瓷碗裡放紫菜、蛋皮、蝦皮等配菜，三人分工明確。餛飩皮薄，幾乎是熱水裡一滾，便能用笊籬撈起，放碗中了，而後再澆上一勺高湯，撒上蔥花便了。

從湯圓手裡接過那碗縐紗小餛飩時，劉元忍不住瞥了眼溫明棠手頭那碗豚沫，說道：“溫師傅，你這碗豚沫用的真真是節省！這餛飩同幹吃皮有什麼區別？又是那姓孫的惹出來的麻煩？”

麻煩確實是孫定人惹出的麻煩，溫明棠沒有替旁人背黑鍋的習慣，點頭，頓了頓，去對劉元道，“劉寺丞放心，這縐紗小餛飩若是不好吃，你大可來尋我！”

不遠食案邊囫圇吞下碗裡最後一隻縐紗小餛飩的白諸點頭道：“不好吃，你尋溫師傅便是了！”

不廢話了，他要去領第二碗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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