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秋的第二天，羅蘭收到了來自王都的信。

通過飛行信使傳遞的信件，十有八九是親衛塔薩寫給自己的。

展開鳥爪上纏繞的紙條，羅蘭走到窗前，借著明的細看起來。

「尊敬的殿下，您的計劃取得了驚人的功。」

「由于王宮很快被封鎖，并止任何人進出，所以我沒法打探這場炸效果如何。不過到傍晚時，幾乎所有居民都知道了王宮遇襲之事，無論是在酒館、旅店、還是在廣場，任何有人聚集的地方，討論的話題都只有一個。即使是先王逝世時，也沒有產生過如此轟的影響。加上您之前放出的警告，現在有不人甚至認為提費科已經在這場襲擊中亡，您很快就會君臨王都，為灰堡新的統治者。」

這段容讓羅蘭徹底放下心來——轟炸任務順利完，巫安然返航，沒有比這更好的消息了。

給自己沏了杯茶，他回到紅木桌旁，繼續往下看。

「然而據目前搜集到的報，王都外的幾大貴族領地并無靜，王宮方面的反應也十分迅速，因此我推測，提費科.溫布頓很可能還活著。」

「另外，還有人信誓旦旦的說這場襲擊來自于天上，一些居民目睹到了淺白的從天而降，以極快的速度墜王宮。所以您代給我的任務，我已經有了初步的方案——如果能夠將此事渲染為您對偽王暴行所施加的天罰，我想很多人都會信以為真。」

「我招攬的手下對此充滿了干勁，平日里他們就收集了不有關提費科的暴行徑，現在混合在一起，想必更加有效。我相信，要不了一個月，這些消息就會通過黑街老鼠傳到每一位城民的耳中。」

「另外，我會繼續切監視東郊兵營的向，不過就目前的形勢來看，提費科在沒有想出抵襲擊的應對措施前，應該是無暇顧及其他了。」

信的末尾沒有署名，羅蘭看完后將信折好放屜，長長出了口氣。

如果東風一號真能遏阻提費科出兵就太好了。

畢竟將大量人口消耗在嗑藥作戰上實在是太過浪費，對方越晚一步啟消耗作戰，自己就越能爭取到更多拉攏人口的機會。

羅蘭端起杯子，抿了口香氣四溢的紅茶。接下來所要做的，便是安心等待巫們歸來。

好幾天沒見到安娜，屜里的魚干也沒人拿，他都覺得有點不適應了。

就在這時，卡特推開了辦公室的門。

“殿下，碼頭來了兩支船隊。”

“是瑪格麗商會到了吧？算在路上花去的時間，倒是錯過了一場好戲……等等，”羅蘭微微一愣，“還有一支船隊？”

“是，”卡特笑道，“您派往南境征召人手的使者團，已經回來了一批人馬。他們帶來的流民差不多滿了碼頭，市政廳正在按您制定的方案，和莉莉小姐一同執行那個……”

“檢疫工作。”

“對對，就是消除可能存在的邪疫之類……”首席騎士咳嗽兩聲，“這一批人數差不多有四五百人。”

“是嗎？”羅蘭忍不住翹起角，剛才還在念叨這事，現在就有了效，看來蓮負責的臨時安置房得再增加一批了，“我們去看看吧。”

*

凱莫.斯垂爾放下薄薄的殘卷，不停重復著一句話，“原來如此。”

“導師？”查斯有些擔心地問道。

自從拿到這本《中等化學》后，凱莫就連著兩天沒睡覺，幾乎是徹夜不休地翻看完了整本古籍。他也瞄過幾眼，但上面的容太過深奧，本難以理解。

“我很好，”首席煉金師的聲音里完全沒有倦意，反而神抖擻，眼角雖有留有眼垢，但雙目炯炯有神，完全不像是一個整夜未眠之人。

在導師鉆研煉金時不可輕易出言打擾，這是一個弟子應遵守的規矩，直到此時，查斯才敢開口請教道，“這本書……弟子看不明白，原子是什麼，電子又是什麼？”

“你已經是名合格的煉金師，就不要再以弟子自稱了，按殿下的說法，我們現在是同事，”凱莫頓了頓，“至于你的問題，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事實上，羅蘭殿下將《中等化學》給我時，還附帶上了這本書。”

查斯向擺在桌面上的另一本書籍，封面上寫著《自然科學理論基礎》的字樣。

“斯垂爾……先生，”他有些不大習慣這個稱謂，“它看起來跟煉金……不，化學毫無聯系。”

“我原本也這麼認為，”凱莫著胡子慨道，“不過隨手翻了幾頁后，我才發現自己其實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

“什麼？”查斯愣了愣。一無所知？煉金師研究的就是的組，元素的本質，如果連他們都算一無所知，其他人跟猴子又有什麼區別？

“我指的是觀念，”首席煉金師的聲音充滿了興……和滿足，“我們以為煉金就是煉金，是研究質的學識，太升起落下，花兒綻放凋零，都和我們毫無關系。”

“難道不是這樣麼……觀察太和星星是占星家們擅長的，至于植，”查斯略微不屑道，“只有莊稼漢和采藥人才會去研究。”

“所以說我們一無所知，”凱莫搖頭道，“這本書從一開始，就試圖將萬聯系在一起，無論石頭、花草、雷霆、還是火焰，都由統一之組，并且在統一規則下運行。不單化學完全按照規律反應，就連太升降、花開花落也同樣如此。這個規則是如此確，只要開始條件相同，結果就會完全一致，化學不過是其中的一小部分。”

“……這，怎麼可能？”

“我也覺得難以想象，”他攤開元素周期表，“在中等化學里，它設定了元素的形狀——一顆大球外環繞的眾多小球。大球決定了它是何種元素，外圈小球的層數和個數決定了元素的特，而這張列表，正是按此規律排布，它們整齊得就像一支列隊里的士兵。我也完全明白了殿下的意思：為何從未見過、接過這種元素，也可以推斷出它的質和反應機理。因為就連反應的本，也是小球的得與失，本不會涉及到大球的變化，這也是反應中元素不會消失，只會轉移的原因。”

查斯沉思了片刻，“您……相信嗎？”

這些理論太過縹緲，也無法通過眼睛驗證，那麼，編寫書籍的人又是如何知道的？

“我不知道，所以我無法回答你之前所提的問題，”凱莫笑了笑，“不過信不信都不重要，關鍵是它提供的視角從我從未想象過的……它讓我看到了另一扇門，門上刻著的不單單是化學。”說到這兒他語氣微微一頓，“可惜，殿下沒能把它全部記錄下來。他或許無法了解，自己錯過的究竟是什麼。”

查斯對這番話到不大理解，就像最初為學徒時，面對煉金師的語就像是另外一門語言一樣，如今，他再次有了這樣的覺。

不過他并不擔心，只要跟在導師邊，自己就一定能學到這些所謂「萬在的聯系」。比起首席煉金師，他最不缺的就是時間。

沉默片刻后，查斯開口問道，“不過，為何殿下發放的這些書籍，名字所用各不相同？”

首席煉金師“咦”了一聲，“這……我倒是忽略了。難道是隨之舉？”但他很快搖頭道，“不對，如果是黑和紅還好，這幾種格外難配，不大可能是無意為之。也就是說，是殿下刻意弄這樣的？”

《初等化學》是藍，《自然科學理論基礎》是藍，《初等數學》是綠，而《中等化學（殘卷）》的書名則是用紫料寫。單獨看時并不突出，但若擺放在一起，就顯得格外醒目了。

“大概是為了好看吧？”查斯猜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