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莎再次醒來時，房間里已空無一人，厚實的窗簾閉，顯得分外幽靜。

大概是考慮到自己不悉環境，床頭邊一直點著蠟燭，橙的火苗靜悄悄燃燒。

偏頭了很久，發現沒有一滴蠟流淌出來，蠟燭總是那麼長，就像是永遠燒不完一樣。

應該是魔力造的，想。

上的被子十分，大概是用上好的棉布織，里面填充著輕盈又溫暖的絨類被芯。這樣的待遇一點也不比自己在塔其拉圣城時要差，很難相信蠻荒地能有如此舒適的床被和臥室。

了手指，力已經恢復大半。葛莎翻下床，驅魔力，寒氣頓時從手指間溢出——看來那名王子真沒有再做任何手腳，而是撤下了神罰之石，給予了自己一定程度上的自由。

走到窗邊，揭開窗簾一角。外面漆黑一片，看不到星辰，也看不到月亮，整個大地仿佛被黑暗吞沒，只剩下極遠有幾點朦朧的火在搖晃。隔著窗子，能聽到外面呼嘯而過的風聲，偶爾還能看到些許雪花飄落在玻璃上。

現在似乎正是冬天，也是巫覺醒的好季節。在塔其拉，本看不到這樣的夜晚，冬季的每一天都是全城歡慶的日子。街道上燃起徹夜不熄的篝火，從塔中向外俯瞰時，仿佛整個城市都被點燃。一閃一閃的火如同繁星，象征著希與未來。人們圍著篝火祈禱，能聚集起魔力，越凡人之界。每當一名巫出現，的家人命運也會發生改變，從此食無憂。

葛莎拉起銷，推開窗戶，寒風頓時融室，將窗簾吹得向后揚起。屋的蠟燭也隨之熄滅。黑暗頓時涌了進來，將房間每個角落都填得嚴嚴實實。當眼睛適應了黑暗之后，能看到城鎮屋頂上的積雪所反出的淡淡白。從建筑的范圍來看，這塊地方的確不大，和王子口中的「邊陲鎮」相吻合。

如此寒冷的天氣，普通人在外面待上幾個時辰就會凍僵，但葛莎并不懼怕寒冷，令覺得稍有不適的寒意都會被自略去。到冷的時候，還是在未覺醒之前，到現在，已經忘得差不多了。

閉上眼睛，葛莎腦海里全是之前的對話。

聯合會消亡了，巫了魔鬼的爪牙，凡人依靠著神罰之石，正在肆意獵殺巫……從那段筆記看出，阿卡麗斯和娜塔亞都功逃離了沃土平原，如果連們都沒能制止這一切，聯合會的覆滅就已定局。

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變故，使得這兩位超凡之上都敗在了凡人之手？

簡直不愿再繼續想下去。

“你不冷嗎？”后忽然有人問道。

葛莎心里一驚，回過頭，只見在昏黑的線下，一名子坐在床邊，的面容完全沒于夜中，猶如悄然乍現的幽靈。此時房門依然閉，而之前自己亦沒聽到任何腳步聲。

“如果你能關上窗的話，我不介意重新點上蠟燭。”又說道。

對方毫無疑問是一名巫。

這麼晚了，來做什麼？

葛莎不聲地點點頭，合上窗扉，悄悄讓薄薄的堅冰一點點爬滿自己的皮。來人并沒有做出危險舉，而是打開床頭柜第一格，從中取出火鐮，點燃蠟燭——隨著火亮起，看到了對方的模樣：一頭漂亮的金卷發，雙眉細長，眼神顯得十分銳利，并非之前見過的任何一位巫。

“初次見面……不對，這是第二次見面，”翹起角，“我夜鶯。”

意思是……之前也藏在人群之中？“這是你的能力？”葛莎皺眉道，“你也是一名高階覺醒者？”

就算是一名值得尊敬的高階巫，不打招呼擅自闖也是件十分失禮的事。

“啊，你說進化啊……”夜鶯搖搖頭，“我可沒安娜那麼聰明，短短時間就能翻完《自然什麼基礎》，看到那些公式定理，我頭都要炸了。進化這輩子大概都跟我無緣了吧。”

簡短的回答里有一半詞語聽不懂，葛莎愣了愣，實在沒料到“原初巫”口中會說出這樣的話來，而且看的表，并不像是在故意戲弄自己。難道這些正是王子所說的……知識？

“那本自然……基礎，能給我看看嗎？”

“當然可以，只要你愿意加巫聯盟，為王子殿下效力。”聳聳肩。

“為一個凡人效力？”葛莎瞪大了眼睛，過了半天才低聲道，“我以為自己就夠怪異了，沒想到你們比我還要瘋狂。”

“怪異？瘋狂？”夜鶯歪頭道，“為什麼要這樣說？”

“在塔其拉圣城，大多數覺醒者只把沒法凝聚魔力的普通人當地位卑微的仆從、下等人，或者說……生育工。”緩緩說道，“可我并不這麼認為，他們雖然愚笨，但絕非無可救藥，只要教導他們學習和思考，這些人在大部分事上干得不比巫差。正因為如此，許多人認為我生怪異，居然將塔中的部分事務給凡人。沒想到你們比我更進一步，竟然認一名凡人為主，為其效力。”

“羅蘭殿下并沒有把我們視作仆從，”夜鶯撇撇，“我不知道你對效力一詞有著什麼樣奇怪的理解，但事實是，他收留了被教會迫的巫，賦予了姐妹們新的力量，并讓大家和領民共同生活在西境的土地上，所有人一起與教會、邪對抗，將來也會一同對抗魔鬼。”

“可這種模式被證明是失敗的！”葛莎不由地提高了幾分音量，“在四百多年前……對你們來說，很能是八九八百年前，就是由凡人與巫共治的年代，那時候人類幾乎遍布整個曙境，然而面對魔鬼的攻擊，結果卻一敗涂地，只剩下沃土平原這麼一角。”

“噢？”挑了挑眉頭，“還有這種事？”

“你說這段被掩埋的歷史已經過去了四百五十多年了吧，”葛莎接著說道，“據聯合會的記載，第三次神意之戰很快就要開始，而你們對魔鬼一無所知！蠻荒地以東就是漩渦海，你們還能退到哪里去？只有重新組建聯合會，將巫們團結起來，按照那些知識提升高階覺醒的幾率，才有可能抓住最后一機會，擋住魔鬼進攻的腳步！”

“為何你非要這麼說？”

“什麼？”

“現在已經過去四百多年了吧？四百年時間可以改變很多東西，你為何還死死抱著之前的觀念不肯松手？”夜鶯嘆了口氣，“殿下臨走時的那句話你也聽到了，凡人可以戰勝魔鬼。他也在做團結眾人的事，只不過不止是巫，他想將大陸上每一個普通人都團結起來，他告訴過我，遍及大陸的人民才是最有力量的群。”

“荒——”葛莎剛想反駁這種無稽之談，忽然頓住了。對方說得如此肯定，就好像已經看到了結果一般。四百年的時間真的可以改變這一切？難道……那名灰發王子竟有如此不可思議的能力，讓凡人也能擁有媲巫的力量？

“你似乎已經意識到了，”夜鶯淺笑道，“時間還很長，為何不放下心墻，用自己的雙眼去確認呢？”

這一次，葛莎沉默的時間很長，“……我看得出來，你并不喜歡我。”

對方沒有反駁。

“探協會的巫也經常會用這樣的眼神看我——自從知道我在塔里任用一批凡人作為實驗助手后，”說道，“你明明不喜歡我，為何要對我說這些？”

“只要你收斂起那份自大，對殿下正常相待，我也談不上有多討厭你，至于后者……”頓了頓，“因為殿下說，他不希看到你被時代所拋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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