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恩愣住，他注視著眼前的老人，想要從對方的眼睛里看出什麼。

然而里面是一片渾濁。

他的目不再像以往那樣深邃懾人，能夠直刺人心。他或許擁有歷任教皇傳授下來的智慧，從萬法圣典那兒獲取的知識，但……一切都抵不過時。

冕下不是在說笑，梅恩意識到，他的旅途已經走到了最后。

眼眶有些模糊起來。

他再一次跪下，額頭地，而這次冕下沒有像往常那樣他起來，而是等他完了全套作后，才開口道，“你隨我來。”

服侍的衛士將教皇扶上一輛推車，隨后推著他向樞區大門走去。梅恩跟其后，一行人離開樞圣殿，拐了一條狹長的地道中。在的石壁上，每個十步便嵌有一顆發的晶石，放眼去，竟一眼看不到盡頭。

不知走了多久，梅恩才離開通道，視線豁然開朗起來，腳下變了平整的石板地面，能看到有棱有角的墻壁和懸掛在天花頂上的吊燈，顯然這條道連接著一地下室。

“我們正在舊圣城的大教堂地下，”大概是看出了他的迷，教皇主說道，“這里的結構和大教堂完全一致，不過是倒著建造的，我習慣稱它為倒影教堂。”

“大教堂的地底？”梅恩驚訝道，“我一直以為那兒本沒有地下室。”

“的確沒有，因為兩者并不相通，”奧伯萊恩笑了笑，“只有從樞區的地下通道才能來到這里。頂板由數丈厚的石板與黏土混合構，一般手段本無法鑿穿。”

“為什麼……要這樣設計？”

“為了守住，但又不至于徹底掩埋，”他說道，“任何一位教皇即位前，都要來到倒影教堂，見證教會的建立、發展與壯大，同時將教會的目標牢記于心。”

“擊敗魔鬼。”梅恩肅聲道。

但奧伯萊恩沒有點頭肯定，而是輕嘆一聲，“不，孩子，是為了贏得神的微笑。”

大主教愣了愣，“什麼？”

教皇沒有再回應他，而是指揮衛士繼續前進。按照樓梯和坡道方向來看，他們應該是在向上攀爬。很快一行人來到了一座宏偉的廳堂前，梅恩據周圍悉的構造辨認出，這里應該是倒影教堂的禱告室。

厚實的木門被緩緩推開，發出吱呀的聲響。盡管看上去教皇很久都沒有顧過這座大廳，但他并沒有聞到灰塵的味道……顯然這里一直有人負責清理打掃。

“他們只能送我到這里，接下來由你來推我進去吧。”奧伯萊恩說道。

“是，冕下。”梅恩接過把手，推著教皇進禱告室，背后的木門再次關閉，將火把的線完全隔絕開來。現在，只剩下室黃晶石所散發出來的和芒——和道布置一樣，它均勻的鑲嵌在墻壁兩側，不過不同之在于，晶石上方還掛有一副巨大的畫像，他約記得畫框位置應該恰好是地上禱告室的窗戶開口。

畫像容大同小異，都是人的半像，他們穿著華麗的袍，神抖擻，雙目有神，似乎在凝視著每一位走進禱告室的來訪者。而梅恩在其中赫然看到了奧伯萊恩冕下的畫像——畫里的他幾乎和真人一般，正盯著自己出微笑。這種詭異的覺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寒，背上冒起了皮疙瘩。

“啊，你看到我了。”教皇大概是應道了主教的緒變化，“這幅畫在半年前就已經完，那時候我還沒有現在這麼老，畫出來至要好看一點。不過它本應該等我死去之后才掛上，”他細細觀看了一番，“我果然還是太急了點，想早點看看自己掛在上面會是個什麼模樣。”

“冕下，難道這些是……”梅恩到自己嚨里發干。

“沒錯，他們都是偉大的先驅者，歷任教皇冕下，”他輕聲道，“繼續向前，我會一一為你介紹。”

大主教聽著奧伯萊恩冕下的簡述，一邊打量著那些畫像——盡管知道他們曾是教會的最高領導者，但莫名的詭異依舊盤踞在心頭揮之不去。畫里的人實在太過真，他本想象不出畫師要用何種手法和染料，才能刻畫出這樣的半像。加上并不算明亮的黃，走得遠了，這些畫像上半部分會漸漸黑暗中，只剩下半截面孔在對他咧發笑。

走過大廳一半時，梅恩赫然注意到，畫像中的人變了。

們容貌各異，著不盡相同，但都稱得上是麗人——這樣出眾的外表很會出現在凡人的臉上，主教對此并不陌生，可正因為如此，他才到萬分迷和驚訝。而奧伯萊恩冕下似乎毫無反應，依然平靜地介紹著們的名字、任期和功績。

這些人也都是教會的教皇。

禱告室很快走到了盡頭。

正對著大廳中央走道的，是一副占據了整塊墻壁的全畫像。它掛在祈禱臺之后，四周圍滿了發晶石，因此畫面也更加清晰。

梅恩咽了口口水，朝畫中人去。

當目落在畫上的瞬間，他頓時覺得心口猛得一跳——神明在上，那是怎樣一名絕倫的子，除了這個詞，他很難再找到其他詞語去形容對方。兼了子的嫣然的和男子的剛毅，兩者渾然天，同時出現也毫不沖突。滿頭紅發就像是燃燒的火焰，手中寒肆意的大劍則是撲滅的冰霜。拄劍而立，眉微微揚起，雙目俯視前方，薄閉，不怒自威。在那雙鋒銳人的眼眸下，梅恩仿佛到了一排山倒海的力，令他幾乎想要忍不住跪倒在這名子前。

“冕下，這是……”

他艱難地偏過頭，卻發現奧伯萊恩已經跪了下去。

“就是初代教皇，超凡之上，阿卡麗斯。同時還有一個外號——魔之王。”

梅恩到心中猛跳了一下，之前的猜測果然完全正確，教會早期的這一連串教皇都是巫！

“為什麼教會的締造者也會是一位巫？”

“向跪下致意，孩子，之后我會讓你看到你想要知道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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