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魔之月的大雪落下后，赤水河就了整個西境唯一能夠通行的道路。

比起之前搭乘的小型帆船，“獅心號”積要寬敞得多，可以容納下一個簡易的廚房，即使是在行駛途中，也可以吃到熱騰騰的食。

他的臥室自然是公爵原來居住的獨立單間，位于船尾，類似于海船的艉樓，可以過窗戶看到腳下不斷流淌的河流和時不時飄過的浮冰。

“大人，您要的蛋湯，”騎士將瓦罐和瓷碗送到他的房間。

“辛苦了，”培羅點頭道，“你也坐下來喝一碗吧，暖暖子。”

自從王子殿下將其他四大家的騎士全部押往邊陲鎮，并告知不接贖回后，那些貴族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將騎士們的家屬也一并送了過去，空出來的土地要麼招攬新騎士，要麼干脆自己吃下。

只有金銀花家族沒有在這場戰爭中遭遇太多損失，反而借著代理長歌要塞迅速壯大起來，如今已經穩穩過四大家一頭，還擁有一支較為完備的騎士隊。邊的騎士賽斯正是隊伍里的一員，雖然不像拂曉晨那樣家喻戶曉，也算得上是年輕騎士中較為杰出的一位了。

“是，”他笑了笑，揭開瓦罐蓋子，為培羅倒湯，“不過……大人您這樣做真的好嗎？”

“你是指巫？”

“嗯，雖說教堂被燒掉了，但再建一個也不難，教會總有一天會回到西境，您只要把責任全部推給四王子，他們也不好說些什麼。但您當著民眾的面救下一名巫，還把教會的信徒給抓起來……”騎士猶豫了下，“這等于是公然與教會作對。”

“既然再建一個也不難，為何那塊地方仍是一片廢墟？”培羅吹了吹香氣四溢的蛋湯，“教會不會再回到西境了。”

賽斯眨眨眼，似乎是不太相信這個結論。

等到蛋湯熱氣稍退，他喝下一小口，滿足地呼出團白氣，“作為一名代管人，最重要的便是領悟執掌者真正的意圖。殿下在要塞推行教育、啟用邊陲鎮培訓的新兵、上演意味明顯的戲劇，顯然是要將教會的影響力削弱至最低。我既然是因為殿下的緣故才為要塞的管理者，自然要遵循他的意思治理要塞，如果連這一點都看不出來，恐怕他立刻會將我換別人。”培羅聳聳肩，“不讓教堂重建只是舉手之勞——石匠和木匠應該都收到了警告，就算有信徒想要自行搭建，老鼠們也會讓這些人開不了工。”

“可是教會——”

“王子殿下既然這麼做了，就意味著他本不會懼怕教會的報復，或者說有信心將教會拒之門外，如果他們還能再踏足西境，只能說明殿下失敗了。他失敗的話，我也不可能再坐在要塞城堡的主座上，這個道理你應該能明白。”

“您認為四王子能夠戰勝教會的大軍？”賽斯詫異道。

“誰知道呢，”培羅笑著搖搖頭，“在一年前，恐怕還沒人認為他能抵擋住萊恩公爵的騎士團。”他起提起瓦罐，“我去看看那名小姑娘，或許也著了。”

……

孩的名字白紙。

毫無疑問，只有流浪兒才會使用如此隨意的名字。

自從上船后，就待在甲板下的艙室里一語不發，即使凍得手指通紅，全瑟瑟發抖，也沒有吭過一聲。為了保險起見，培羅還給戴上了神罰之鎖，畢竟殿下再怎麼宣傳巫和常人無異，他也不會完全相信這種擁有不可思議力量的人真的會跟常人一樣——哪怕是一次無心的舉，都有可能對自己造傷害。

“為什麼不躺進被子里？”培羅指了指懸掛在艙室一段的吊床——船艙空間有限，水手們一般都會睡在懸空的吊床里，上面包裹有麻被，說不上有多舒適，但至可以保暖。

“會弄臟的，”低聲道。

“水手不會比你更干凈，”他找了塊還算干燥的地方坐下，“這趟旅途需要三天時間，你打算就一直這麼坐著？恐怕還沒到邊陲鎮，你就要死在路上了。”

“邊陲鎮？”白紙愣了愣。

“我不是告訴過你了嗎？去一個適合巫居住的地方。”培羅打開瓦罐，“來喝完熱湯，然后躺到吊床上去。”

這次孩沒有拒絕，看得出著實壞了，抱起瓦罐直接喝了起來，也不怕被燙壞舌頭。

培羅搖搖頭，的瘦得就跟猴子一樣，頭發上的污垢已經固結，服大概是從哪里撿來的，上面有好幾破——從外表來看，就跟要塞眾多流浪兒沒什麼兩樣。

“那個護著你的男孩是誰？”他問，“你的流浪兒朋友？”

“蛇牙，他……經常給我們……帶些吃的。”白紙咽下湯后吐出舌頭，含糊不清道，“只要我跟你們走了，你們……就不會抓了他了吧？他不……是巫。”

“當然，”培羅面無表道，“他本無關要。”「經常帶吃的」這句話讓他稍稍有些意外，貧民窟里很會出現這樣的人，食缺乏導致互相搶奪的事件倒時有發生——當自己都活不下去時，哪會有心關心其他人。而且蛇牙這個名字……頗有點像老鼠的風格。

想到這兒，他不由得多問了一句，“你剛才說的「我們」——除了你之外，還有其它巫嗎？”

“沒有了，”白紙搖搖頭，“大家都是附近的孤兒。”

這讓培羅稍微放心下來，“那個老神說的用能力除雪又是怎麼回事？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有巫敢在眾人面前使用自己的能力。”

“蛇牙提議的，他說我可以幫助居民快速清除掉屋頂積雪，同時換取點食，這樣能讓大家都不肚子。戲劇院天都在演巫的故事，現在人們已經不懼怕巫了，只要我肯干，他就去找那些大人協商。”

原來如此，培羅忍不住翹起角，這家伙還有意思的，懂得善加利用手中的資源，但未免太小看教會的影響了，“那你換到吃的了嗎？”

“嗯……”白紙低下頭去，“我掃了三個屋頂，有一家把我趕了出去，另外兩家給了我半塊面包和一張烙餅。不過到第四家時……”

就遇到了那個滿懷恨意的老婦人，培羅拍了拍的腦袋，“喝完了就好好休息吧，等到晚飯時，我會派人來通知你的。”

三天之后，獅心號抵達了邊陲鎮碼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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